第8章 天赋

“找师尊练习啊。”江灵雪阔步进来，把手中拿着的药丢给萧朝安，“不过师尊不在就算了。这是给你的药，你可要好好吃啊，我在有药峰炼了三天呢，无聊死了。”

　　萧朝安打开，是上品的续骨灵丹。

　　他在外门的时候，曾替有药峰的弟子搬运过这药的药材，那会他就听他们抱怨过，炼续骨灵丹一息都离不开人，因为只要一瞬间火候控制不好，这药便会化成一捧灰。

　　知道江灵雪没有骗他，萧朝安手心里的药瓶好像沉了许多，顿了顿，他问道：“师姐要练习，自己练不就行了，为何……一定要师尊呢？”

　　江灵雪被他问得一愣，旋即耳根就红了起来。

　　萧朝安眼神微黯，江灵雪却咬牙切齿道：“你以为我不想吗，还不都是怪师尊！”

　　“你被那几个王八羔子欺负之后，师尊就给我们这些当师兄师姐的安排了一堆课，说什么以后师弟被欺负了，也不至于灰溜溜回来找他，耽误救人吉时。”

　　江灵雪用力抓着拳头：“我多可怜啊，我从有药峰上下来才一天，就练了整整一天的剑！我练得实在烦了，叫他教我那天收拾人的飞叶成刀，他教了我半天就跑了！跑了!”

　　“我自己练了一日，叶子已能伤人，就想叫他验收一下，偏生一整日的找不到人！”

　　听到她自己把半吊子的教学吃透练成了，谢九鹤自己露了头：“你会了啊？”

　　看到他就在这里，江灵雪怔了怔，猛地一跺脚：“好啊小师弟，你怎么能帮着师尊骗我呢！”

　　她跑过去，一把揽住谢九鹤的手臂，开始叽叽喳喳地说自己今日怎么怎么学会了控气，怎么怎么把叶子使得比刀还厉害。

　　谢九鹤则连连点头，眼神宠溺地夸她做得好。

　　萧朝安坐在床上，看着她把谢九鹤拖出去演示成果，耳边就响起了明疏的浅笑声：“你也觉着师尊很宠爱灵雪，是不是？”

　　萧朝安转首，明疏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进来的，正把手中的汤和饭放下。

　　萧朝安乖巧道：“大师兄。”

　　在外门那段时日，他经常照顾他，萧朝安对他十分敬重。

　　低头把谢九鹤随手放在四处的东西收回原位，明疏看向门外的一对师徒，笑了笑：“我知道你们在外门的时候，有流言说师尊和师妹关系非同一般。”

　　萧朝安：“我没……”

　　“我知道不是你传的这种荒唐言，但我还是要跟你说明白。”明疏道，“师尊与师妹仅为师徒，师尊爱重师妹，那是因为师妹天赋比我等都高。”

　　明疏把地上的书拿起来，拍了拍封面。

　　“师尊天赋之高，堪称整个天元翘楚。你瞧师尊懒散仿佛什么都不在乎，实际师尊眼中也有高低。天赋越高的弟子，他便越是喜欢惜才。不过……呵呵，也许师尊心中的第一，也快要换人了。”

　　萧朝安道：“师尊素来厌恶我……”

　　“素来厌恶你？”

　　明疏笑了声。

　　“朝安，你错了，师尊并非厌恶你。他正是因为知道你天赋之高，怕你一心复仇走错歧路，担心收你入门后，你成了他的徒弟却犯下错事，他会有不得不与爱徒拔剑相向的一天。”

　　“你怕是不知道，当年师尊可遗憾着是与师妹说过——她可能这一生终极努力，也摸不到你的边缘。可他如此惋惜，却能一力忍耐不去关照你……”

　　“呵……师尊他啊，厌恶得没你意想中容易。”

　　明疏的话如同古钟长鸣，初听是浩然震心，再听便余音袅袅，久久盘桓耳内不能散去。

　　萧朝安望着正在指点江灵雪的谢九鹤，握着汤碗的手心渐渐有些灼热。

　　他并不了解谢九鹤的脾性，但明疏为人诚实，他既和他说了，那便就是真有此事。

　　想到那个对自己一贯冷淡的谢九鹤，一边疏远却又一边注意着他的一切，萧朝安喉头发干。

　　但正如谢九鹤所言，他忘不了复仇，忘不了儿时发生过的一切。

　　他记着父亲被人污蔑，记着母亲在眼前惨死，记得那些作恶的人，每一张丑恶的脸。

　　他的所有努力，全都是为了有朝一日登极顶峰，俯瞰天下，杀光那些作恶的人。

　　可这样的目标却与谢九鹤相悖。

　　惊才绝艳的百年化神境，修炼以来，只为求道问心，拂照众生。

　　他对谢九鹤心有怨恨，但他竟然从来没有想过，谢九鹤的立场跟他不一样。

　　心里坚硬的黑冰开始化成了水。

　　萧朝安似乎，开始慢慢理解了当年的谢九鹤。

　　看着萧朝安不言不语地喝着汤，明疏微笑着给他布菜：“师尊这个人懒惯了，做什么事都怕麻烦不愿意多说两句，你日后会越来越习惯的。”

　　萧朝安颔首，又见明疏去柜子里替谢九鹤找出衣物饰品，小心地抱在怀里。

　　他愣一愣，不知道为什么，想起了那天在谢九鹤书房里撞破的秘密。

　　还有那天在书房中，因为他看见书上师徒恋时，慌张得语无伦次的谢九鹤。

　　萧朝安拧了拧眉心，心头有些烦躁。

　　“大师兄，你要为师尊沐浴更衣吗？”鬼使神差，他问了出来，“这些事，师尊自己不是可以做？”

　　明疏笑笑：“从小我便伺候师尊了，若我一日不去看着，师尊必会睡在池子里泡昏过去，我也习惯伺候师尊了。”

　　说着，他把谢九鹤当成书签用的发带从书桌上的书里抽出来，又十分熟稔地，在小匣子里抽出一张玉叶书签夹进去，让谢九鹤记得看过的地方。

　　全套流程一气呵成，比谢九鹤还像这儿的主人。

　　萧朝安睇着他，一时间有些不太想吃明疏做的饭了。

　　每吃一口，他心中就堵一分。

　　把汤碗放下，萧朝安喉头动了动，叫住明疏：“师兄，你能不能让师尊……自己做这些？”

　　明疏一顿，奇怪地看萧朝安。

　　萧朝安被明疏的目光看得不自在，撇开头道：“师尊……师兄将师尊照顾得如此好，要是哪一日你出去历练，那照顾师尊的事就会落到我们头上……”

　　竟是怕谢九鹤嫌弃他们做不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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