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论功

翌日，几人乘着马车返航，层云后隐隐绰绰的高大山门巍峨屹立。

　　四人从马车上下来，等候的掌门和关拾遗踏下台阶行来。

　　萧朝安三人站在谢九鹤的身后，见到他和掌门，便施上一礼，齐言道：“掌门。”

　　掌门紧皱的眉头舒展些许，对他们满意地点点头。

　　“你们这一次在外，为除掉絜钩做出了不少贡献，我都听你们的师尊说了。做的很不错。”他的声音十分洪亮。

　　“谢过掌门。”三人恭恭敬敬。

　　掌门点了点头，看向谢九鹤：“你来。”

　　他神情严肃，谢九鹤顿了顿，让徒弟们去把车上的东西搬下来，便跟掌门走到了一边。

　　自在门两个最权威的人物谈话，旁人自然也不敢偷听，关拾遗识趣地走远了些，看向底下正在忙碌的萧朝安三人。

　　面色红润，精气神也足。

　　尤其是萧朝安，自打进入闲书峰以后，他就没再见他消瘦过，这身姿也越发挺拔——显然是被谢九鹤照顾得不错。

　　关拾遗抿了抿唇，肩膀便被人撞了一下。

　　就见身后的跟着等候的十几个小弟子看着谢九鹤走远，再也按捺不住，这会子全涌上前把明疏他们给围的水泄不通。

　　十几号人抻着脖子叽叽喳喳，萧朝安和明疏脚尖踩脚跟，自己手上要搬的东西也不知被哪个想要献殷勤的小弟子夺了去，他正准备往后看上一眼是谁拿了师尊的东西，突然就被戳了戳。

　　低头看去，一个只到自己腰部的弟子，头上扎着两个包子样的圆髻，正一脸景仰地看着他：“我听说是师兄斩了凶兽！是吗？”

　　这样的热情，萧朝安愣了一下，道：“是，但此事……”

　　“哇，真的是师兄！”圆溜溜的眼睛随着说话而眨巴不停：“絜钩那么大一个凶兽都被师兄师姐搞定了，你们真的太厉害了！”

　　“没错没错！真的太厉害了！”

　　萧朝安第一次被这么多弟子围着，有些不适应，想说的话结结巴巴挂在嘴边，最终也没有机会说出来。

　　但他也没发火。

　　他眼眸微垂，看着面前的几个小弟子，不由得想起了化为星光散去的刘平、刘安。

　　明疏注意到他情绪不太好，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注意到这一幕，关拾遗摸了摸腰间的黑色珠子，眼中浮光微掠半晌，他走上前，笑道：“你二人的关系倒是不错。”

　　注意到这个没有存在感的有药峰峰主，弟子们呼啦一下散开。

　　跟所有弟子一齐叫了声关师伯，萧朝安抬起头，便看见关拾遗注视着他，眼神里如火炙热，但并非是喜欢，相反带着一股……冷漠。

　　漠然得让他有些不舒服。

　　萧朝安低下了头，关拾遗却轻笑了起来，道：“我早便听说你在外门之时多受有关照，如今看来，你二人关系确实和睦，仿佛还更上了一层楼。”

　　比和睦更和睦是什么意思。

　　萧朝安眯了眯眼，他总觉得这关拾遗，话中有话？

　　“当初之事，”明疏却好像没听出来，“我也是随了师尊惜才的心，师尊眼中有朝安，我怎能视若无睹。”

　　……随师尊？

　　萧朝安本神思都在关拾遗的身上，但听明疏的说法，他便眼落了过去。

　　不知道为什么，他似乎并不喜欢大师兄的话。

　　说得，就好像是他和师尊亲密无间，而他只是顺……

　　“——”

　　空气翛然一滞，萧朝安猛地惊醒。

　　——他又有那种想法了。

　　嘴唇抿成一条直线，萧朝安却怎么都静不下自己的心。

　　闭了闭眼，他转身抱起谢九鹤的行囊，对关峰主道：“过往之事，弟子自是多谢师兄，但此时弟子并不想叙旧。烦请师伯也不要挡路，师尊东西很多，我要及早送回竹庐。”

　　话尽，他根本不等关拾遗反应，搬起车上的行囊便从他和明疏中间穿身而过。

　　肩膀被撞开，关拾遗伸手拍了拍肩膀，皱了皱眉。

　　不应该这样才对……？

　　提起明疏，他怎能这么冷漠？

　　总不会……

　　“……”

　　指尖扫过黑色的珠子，关拾遗看向明疏，“是，你还好随了师弟的优点，若是随了师弟的缺点，他在外门，恐怕真是无人照顾，日子过得如同沉冰一般难过。”

　　“师弟也真是的，当年既然救了人，倒也应该负责到底，怎能让人在外门遭受风吹雨打，连饭都吃不饱呢。”

　　刚走过的萧朝安听见这句话，脚步猛地一顿。

　　还未再说些什么试探，萧朝安便抱着谢九鹤的行囊转过身来，眉头紧皱，目光凛冽地凝视向他。

　　“谁规定救下一个人，便要负责到底？”

　　关拾遗微怔，萧朝安复又低声质问道：“若我哪日有机会救下了师伯，师伯要对我以身相许，我也便要不论自己的想法，承受答应了师伯，负责到底，以后一辈子都围着师伯转吗？”

　　少年人的嗓音冰冰冷冷，像是尖锐的利刺刺破了温和，关拾遗没想到他竟然也有这样刻薄冷漠的一面，张了张嘴，任是巧舌如簧，却是半句话也说不出。

　　眼看有药峰的弟子要反应过来自家的师尊被扫脸，一直竖着耳朵注意这边动静的谢九鹤忙一脚站进了两人中间。

　　萧朝安浑身仍然剑拔弩张，仿佛随时就要跟关拾遗打起来，谢九鹤看着他，摆了摆手，道：“好了好了，你关师伯是在开玩笑。”

　　不等他再说，谢九鹤又话音迅速道：“你赶紧把东西放好了去沐浴，刚刚搬完东西，身上一股味。”

　　萧朝安听此，身形一僵。

　　明疏也木了两下，才轻轻吸着鼻子退后道：“是。”

　　招手让萧朝安跟上，走出好一段路，萧朝安突然转过头，问道：“我身上真的有味道？”

　　明疏摇了摇头，“并无。”

　　隔了两秒，他忽然问：“师弟……我早上才沐浴过，你觉得，我是否也……？”

　　萧朝安微微顿住。

　　看了他一眼，他把心头那些“师兄与我一个想法”的奇怪念头扫开，漠声道：

　　“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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