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画符
一柱香后，两人站在院中，旁边的长廊屋檐落下昨夜的清澈雨珠，“啪嗒”坠在一株海棠之上。
半空中漂着几张羊皮纸，纸上，则以朱砂画着一个圆盘，圆盘中间，便是大小符讳。
谢九鹤抬手指着一个复杂的符文，按照原身的记忆，对萧朝安教导道：“这个符文的这一笔，你不能直着画，记住这里要拐一个小弯。”
萧朝安却是一直看着他的玉白手指，心思完全不在这符文上。
“明白了吗？”
“明白了。”他直言说。
谢九鹤扔给他一支沾满朱砂的笔，面上尽是盈盈笑意，“来，画一个。”
萧朝安抿了抿唇，看了谢九鹤一眼后，便抬手准备在另一张羊皮纸上画下一个正确符文。
但不知怎的，在谢九鹤特意强调过的地方，他却干脆直接一笔至下。
谢九鹤只好不厌其烦地再讲一次，但萧朝安依旧如此，说到最后，他干脆抓着萧朝安的手，在羊皮纸上认认真真地画了三个相同的符文。
他收回手，看着萧朝安，问：“懂了吗？”
见他的手一下收了回去，萧朝安突然觉得像是少了些什么，手背上的余温也在渐渐散去，于是心中更觉不是滋味。
他放下笔，鬼使神差道：“……不会。”
谢九鹤头疼。
他现在终于能理解当老师是什么心情了。
琢磨着抓起笔又要手把手教他，站在长廊之下看了很久的明疏走了进来。
“师尊辛苦了，这个阵法我也学过，不如让我来教他吧。”
见他目光澄澈，好像真的没有其他什么要对萧朝安暧昧的心思，加上自己也确实教累了，谢九鹤允首。
手再次从手背上脱离，萧朝安抬眸对明疏道：“我刚才已经想明白这个要怎么样写才是对的了。”
明疏眼中微闪：“是吗？”
“嗯。”萧朝安面不改色，看向谢九鹤，“师尊，上回你在地宫用过一个传送阵法，我想学这个。”
天级传送阵。
明疏抿唇。
这个阵法尤其复杂，所用的符讳更是数不胜数，甚至有几个他连见都没见过，更别说该怎么正确地引动灵力注入其中。
“你想学，自然也可以。”谢九鹤并没有打算私藏本事，相反，为了养成萧朝安，他什么私货都可以交出去。
修长宽大的手重新握上指尖，萧朝安轻轻晲了一眼，把视线落回纸张之上。
两人就着一个阵法便画到了下午，期间倒是还讨论了不少。
明疏做好饭回来，就见谢九鹤已笑逐颜开，看样子，对萧朝安十分满意。
垂了垂眼，他走进去，提醒道：“师尊，该用饭了？”
自在门不讲究辟谷，闲书峰上的众人便更是顿顿不能少吃，一天下来，谢九鹤也该饿了。
伴随着他的提示，谢九鹤饥饿感也随之涌来。
捂了捂肚子，他评价道：“今日你学得也不错，但天级阵法确实难，你也别心急，等会吃了饭，回来再研究吧。”
萧朝安应是，谢九鹤也忍不下去饥饿，转身先走了。
萧朝安看着那背影，抬头和明疏道：“师兄也去吧，我收拾好，便过去。”
明疏看了眼他桌上的东西，好几张天级阵法都缺了一块。
阵法修炼，多数和自身灵力挂钩，萧朝安灵力不足，画不完全，倒是十分正常的事。
点了点头，他转身离开。
竹庐里重归于静，萧朝安转过头，看向那画得差不多的阵法图，拿起朱砂笔。
磕磕绊绊的画法荡然无存，几笔，他便将其残缺之处填补了个完整。
他盯着图，看了许久，而后拿下纸将它揉成了一团。
再松手，碎纸飘扬落地。
教授进行下去，没几日，竹庐迎来了掌门。
在门口看了好一会儿谢九鹤教育弟子的和谐画面，掌门想起前些时还懒懒散散的谢九鹤，心里倍感慰藉。
正想多看几眼，谢九鹤也看见了他。
仔细地观察了一眼掌门，瞧见他是空着手来的，没带着什么门派任务的文牒，谢九鹤这才放下心，道：“掌门师兄，你怎么在这儿？”
“最近谢师弟辛苦了。”掌门笑呵呵地看了一眼齐声给他见礼的萧朝安几人，看向谢九鹤，“不知师弟是否方便屏退他们，借一步说话？”
注意到他的目光在萧朝安身上停滞了一会儿，谢九鹤拧了拧眉，颔首：“自然可以，疏儿，你们先去休息吧。对了朝安，为师在炼器峰做了把剑，你去，找你师伯帮我把剑取回来。”
萧朝安应是。
等他和其他几个出去，看不见人了，谢九鹤才拉过了掌门：“是出了何事，可是，事关朝安？”
他还看出来了。掌门略带着深意的目光落在了谢九鹤的身上，道：“的确是有一件要事是关于萧朝安的。”
“他怎么了？”一提到萧朝安，谢九鹤便有些紧张。
“莫急，不过是长生门的事情，”掌门轻叹了一口气，“前几日接到了长生门的拜帖，内门考核期间他们也许会前来拜访。”
谢九鹤微微颔首，试探性地问道：“他们是听说萧朝安斩杀凶兽之事了？”
除了这点之外，谢九鹤实在想不出来长生门此番前来的用意。
毕竟自在门与长生门的关系并不亲密，可谓是百年之间的来往一只手都数的过来。
“多半如此，长生门没有在内门考核期间前来拜访的先例。”掌门言语之间难掩担忧之色。
谢九鹤神色霎时间也变得凝重起来，他沉吟着道：“此事我知晓了，自会妥善处理。”
萧朝安的父母皆丧身于长生门之手，若是他们骤然出现在萧朝安的眼前——
谢九鹤衣袖下的手掌轻握，耳边传来檐下风铃声阵阵，远处的风卷着尘埃穿过河川，吹散环绕山涧的雾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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