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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四十九章太子怒怼逼宫!


他看着下方那一片黑压压、疯狂呐喊的人群,听着那诛心刺骨的指控,气得浑身发抖,却又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恐惧和…孤立无援!

  司礼监不在,禁军统领“告病”…他此刻…竟如同置身于狼群之中的羔羊!

  “殿下…殿下!”

  陈以勤一把扶住摇摇欲坠的太子,声音急促而低沉,充满了惊恐。

  “大势去矣!严家…这是…要行废立之事啊!他们…这是要逼宫!殿下!如今之计…唯有…唯有立刻前往西苑玉熙宫!面见陛下!痛哭请罪!

  陈说原委!或可…或可凭借陛下爱子之心,保全…保全储位!若再迟疑…恐…恐有不忍言之事发生啊!”

  太子猛地抓住陈以勤的手臂,手指因用力而发白,他眼中充满了屈辱、愤怒和挣扎,嘶声道。

  “不!老师!孤…不能走!孤若此刻去请罪…岂非…坐实了他们的指控?!届时…老师您…您当如何自处?!孤…绝不能让老师…替孤顶罪!”

  “殿下!糊涂啊!”

  陈以勤急得老泪纵横。

  “老臣一介残躯,死不足惜!然殿下系国本于一身!岂可…岂可因小失大?!只要保住殿下…大明…就还有希望!殿下!快走吧!”

  就在两人争执不下之际,又一名内官连滚爬爬地跑来,跪地禀报。

  “殿下!陈阁老!大汉将军府都指挥使谢诏…确…确系告病在家!但…但明甲将军王挺秀…已率麾下精锐…在殿外待命!请…请殿下示下!”

  太子闻言,眼中猛地爆射出极致的愤怒和狠厉!

  他一把推开陈以勤,对着那内官厉声吼道。

  “示下?还有什么可示下的?!传孤的令!让王挺秀…带人进来!

  将这些…这些聚众逼宫、咆哮禁廷、诽谤储君的乱臣贼子…给孤…统统赶出皇城!若有赖着不走、抗命不遵者…给孤…打!廷杖!狠狠地打!”

  “殿下!不可!万万不可啊!”

  陈以勤魂飞魄散,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抱住太子的腿,泣声道。

  “殿下!此乃严家奸计!意在激怒殿下,行暴虐之事,授人以柄!殿下一旦动了廷杖…则…则残害忠良、堵塞言路之恶名…便再也洗刷不掉了!正中奸人下怀啊!殿下三思!三思啊!”

  “滚开!”

  太子此刻已是怒极攻心,理智尽失,一脚踢开陈以勤,面目狰狞地对着那吓傻的内官咆哮。

  “还愣着干什么?!快去传令!谁敢抗旨…孤…孤先砍了他的头!”

  那内官吓得连滚带爬地跑去传令。

  片刻之后,建极殿外,传来整齐而沉重的脚步声和甲叶碰撞之声!明甲将军王挺秀,率领着大批顶盔贯甲、手持刀枪棍棒的殿前侍卫,杀气腾腾地冲入了广场!

  “奉太子殿下谕旨!驱散乱众!抗命者…廷杖处置!”

  王挺秀厉声高喝!

  “你们敢?!”

  “昏君!暴政!”

  “我等乃朝廷命官!尔等安敢动用私刑?!”

  官员们顿时炸开了锅,有人惊恐后退,有人则更加激动地向前涌,高声斥骂!

  “动手!”

  王挺秀毫不理会,冷声下令!

  “暴政!昏君!”

  “国将不国!国将不国啊!”

  “太子殿下!您…您糊涂啊!”

  葛守礼被两名侍卫重点“照顾”,打得鬓发散乱,嘴角溢血,却仍在声嘶力竭地哭嚎呐喊,状若疯癫。

  阁臣陈以勤跪在太子脚边,老泪纵横,死死抱住太子的腿,声音凄厉。

  “殿下!住手吧!快住手啊!不能再打了!再打下去…人心尽失!国本动摇啊!殿下!老臣…老臣恳请殿下!

  准许老臣…即刻致仕!归隐田园!以此…或可稍息众怒,挽回…挽回些许天家颜面啊殿下!”

  “致仕?!”

  太子猛地低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陈以勤,声音因极致的愤怒和绝望而嘶哑变形。

  “老师!您…您也要弃孤而去吗?!就为了…就为了这些…这些欺君罔上、逼宫犯上的乱臣贼子?!休想!”

  他猛地一脚挣脱陈以勤,状若疯魔,厉声咆哮。

  “他们不是要逼宫吗?不是要废了孤吗?!好!好!孤…就如他们所愿!看看…到底是谁…先死!”

  他猛地转向一旁吓得魂不附体的司礼监随堂太监,嘶吼道。

  “拟旨!即刻拟旨!”

  太监连滚带爬地取来笔墨。

  太子一字一句,如同从牙缝中挤出,充满了冰冷的杀意。

  “第一道!京师九门!自今夜子时起!全面戒严!无孤之手令…妄出城者…以通敌论处!格杀勿论!”

  “第二道!”

  他目光扫向下方那些被打得狼狈不堪、正在惊恐逃窜的官员,尤其是那仍在嚎叫的葛守礼,眼中闪过极致狠厉。

  “将今日…所有聚众逼宫、诽谤储君之乱臣贼子…悉数录名!为首者…葛守礼等…给孤…抓起来!投入诏狱!明日…午门之外…廷杖五十!以儆效尤!”

  “殿下!不可!万万不可啊!”

  陈以勤闻言,如遭雷击,猛地扑上来,再次抱住太子的腿,痛哭失声。

  “廷杖…廷杖五十…那是…那是要活活打死的啊殿下!如此…天下士林…将与殿下…势不两立矣!殿下!三思!三思啊!”

  “滚开!”

  太子彻底失去了理智,一脚踹开陈以勤,对着那颤抖的太监怒吼。

  “写!立刻写!用印!发往五城兵马司和锦衣卫!谁敢延误…孤…夷他三族!”

  那太监吓得屁滚尿流,慌忙拟旨用印,匆匆传令而去。

  下方的官员们听到“廷杖五十”四个字,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再也顾不得什么风骨气节,发一声喊,拼命挣脱侍卫的阻拦,连滚带爬、哭爹喊娘地朝着皇城外疯狂逃窜!场面彻底失控!

  陈以勤瘫坐在地,望着太子那疯狂而绝望的背影,望着那狼奔豕突的广场,眼中只剩下无尽的悲凉和绝望…

  他知道…完了…一切都完了…太子的储位…乃至大明的国运…恐怕…真的要…葬送于此了…

  几乎在同一时刻,千里之外的湖广安陆,兴王府外。

  黔国公沐朝弼脸色阴沉如水,在一处僻静的巷口来回踱步。

  他方才花费了足足八万两白银的巨资,才终于买通了承天府尹李松,得到了一个确切消息——王府左长史李之铭,并未被益王灭口,而是…被秘密关押在王府深处的天香楼!

  “走!去天香楼!”

  沐朝弼眼中闪过狠色,带着几名精锐家将,悄无声息地潜入王府。

  当他们费尽周折,避开守卫,摸到那座戒备森严的天香楼时,却发现…楼内…早已人去楼空!只剩下几个被打晕捆缚的内侍,和…一地狼藉!

  “人呢?!景王呢?!”

  沐朝弼揪起一个刚被弄醒的内侍,低吼道。

  那内侍吓得瑟瑟发抖,哭道。

  “公爷饶命…公爷饶命啊…昨夜…昨夜一队东厂的缉事番子…手持密旨…突然闯入…将…将王爷…带…带走了…”

  “东厂?!密旨?!”

  沐朝弼如遭重击,猛地松开手,踉跄后退两步,脸色瞬间惨白!“皇上…皇上…竟然…亲自派人…来接景王了?!”

  就在这时,角落里,一个被遗忘的身影挣扎着发出呜呜声。

  沐朝弼猛地转头,发现竟是那被捆得结结实实的左长史李之铭!

  他连忙上前扯掉李之铭口中的破布。

  李之铭大口喘着气,急声道。

  “公爷!公爷!前几日…前几日有人冒充您府上参议…来见过王爷!”

  “什么?!”

  沐朝弼大惊。

  “何人如此大胆?!”

  “是…是两个人…一个年轻…一个年老…那年轻的…气度不凡…老的…像个师爷…他们…他们出示了信物…

  一枚…一枚玛瑙戒面…上面…有永昌军民府敕造的字样…下官…下官以为是公爷您派来的密使…就…”李之铭慌忙从怀中摸出一枚戒指,递了过来。

  沐朝弼接过那枚熟悉的玛瑙戒面,只看了一眼,便浑身剧震!这…这确实是他当年赠予…赠予杨帆的信物!怎么会?!

  杨帆?!

  他竟然…竟然冒充我的人?!

  他来见过景王?!

  他…他想干什么?!

  他和景王…到底是什么关系?!

  一个极其可怕、匪夷所思的念头,划过沐朝弼的脑海!

  难道…难道那杨帆…真的…真的是…皇家人?!甚至…可能…和这疯癫的景王…有某种…某种联系?!

  一股寒意,从沐朝弼的脊椎骨直冲头顶!

  他感觉自己仿佛触碰到了一个足以将他、将沐家、甚至将整个天下都吞噬的…巨大黑洞!

  “不行…绝不能让他人知道…杨帆来过!尤其…绝不能让他和景王扯上关系!”

  沐朝弼眼中瞬间闪过极致的狠辣与果断。

  “必须…必须立刻…栽赃!灭口!”

  他猛地站起身,对李之铭厉声道。

  “你!立刻跟我走!今日之事…若敢泄露半句…诛你九族!”

  说罢,他不再停留,带着心腹和李之铭,火速离开安陆,快马加鞭,直奔荆州府!

  他要去找川湖总督董威!

  他要借兵!

  他要…在景王被秘密押送回京的路上…动手!

  “董部堂!”

  荆州总督衙署内,沐朝弼屏退左右,对董威低声道。

  “…情况便是如此!如今…唯有…制造一场‘意外’!让景王…永远消失!

  并将此事…嫁祸给那…正在江右‘谋反’的杨帆!就说…是杨帆麾下舟山公廨的乱党,为杀人灭口,截杀了景王!如此…方能…一了百了!”

  董威听得冷汗直流,面如土色。

  “公爷…这…这可是…弑杀亲王…形同谋逆啊!”

  沐朝弼眼中寒光闪烁,语气冰冷。

  “顾不了那么多了!要么…我等一起死!要么…搏一线生机!事成之后…云南…必有厚报!”

  董威挣扎良久,最终一咬牙。

  “…好!末将…这就调派一队绝对可靠的川兵死士!扮作水匪…在…在南阳府境内的龙潭渡口设伏!

  那里是水路必经之地…届时…或可凿沉船只,或可岸上追击…定要…做得干净利落!”

  “好!速去安排!”

  沐朝弼重重拍了拍董威的肩膀。

  两日后,深夜,南阳府,白河龙潭渡口。

  一队人马悄然无声地驻留在荒凉的渡口旁。几辆马车隐藏在黑暗中,周围是数十名精悍的护卫,警惕地注视着四周。

  为首的,正是大内侍卫头领徐九,以及几名面色阴冷的东厂缉事太监。

  河面上,一条官船静静停泊。船舱内,被严密看管的“景王”朱载圳,身着亲王常服,却目光呆滞,神情恍惚,对外界的一切似乎毫无反应。

  “徐头领,船已备好,是否即刻启程?趁夜过河,明日天亮前便可抵达新野驿。”

  一名东厂档头低声询问。

  徐九看了看天色,又看了看船舱内那如同木偶般的王爷,点了点头。

  “嗯,小心些,莫要惊扰了王爷。”

  众人小心翼翼地搀扶着“景王”登船。船缓缓离岸,驶向漆黑河道中央。

  就在船行至河心之时,那一直痴痴傻傻、不言不语的“景王”,却突然…猛地抬起头!

  目光…竟不再空洞,而是直直地望向南方的黑夜!

  他嘴唇翕动,发出一个清晰而…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

  “去…安庆…”

  声音不大,却如同惊雷,炸响在徐九和所有听闻者的耳边!

  船上所有人…瞬间僵住!目瞪口呆地看向突然开口的“景王”!

  徐九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安庆?!

  他仔细观察着这位王爷:面容依旧带着几分痴傻般的苍白,眼神也似乎有些涣散。

  但…那偶尔一闪而过的、极难捕捉的清明,以及方才那绝非疯癫之人能有的、带着明确目的性的语调…让徐九的心跳骤然加速!

  他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试探着上前一步,躬身轻声问道。

  “王爷…您…您方才说…要去安庆?可是…从此处北上京师,走南阳、过开封府…官道快马…岂不更快?为何…要去安庆那般…绕远之处登岸?”

  “景王”缓缓转过头,那双原本空洞的眼睛,似乎聚焦了一瞬,直直地“看”向徐九,嘴唇再次翕动,声音低沉却异常清晰,甚至带着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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