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酸涩的或许并不只是缺失糖霜的柠檬雪宝
邓布利多眨了眨他那双湛蓝的眼睛，半月形眼镜后的目光充满困惑。他缓缓在哈利身边蹲下，长袍铺展在地板上，像一片银色的云。
“我亲爱的孩子，”老校长的声音比平时更加轻柔，“厄里斯魔镜展示的是人内心最迫切的渴望。你确定你看到的是......软糖？”
哈利把最后一颗软糖塞进嘴里，慢悠悠地站起身，
“不，我看到的是您会拿走我的糖。”
他指了指镜子，说出了一句让邓布利多都有些惊疑不定的话，
“于我而言，它现在只是面普通镜子，不是吗？”
邓布利多愣住了。
对于最幸福的人来说，厄里斯魔镜只是一面普通的镜子。
可是，他从未见过有人能如此冷静地对待厄里斯魔镜，更别说面前这位还是个十一岁的孩子。
“你......”老校长斟酌着词句，“你知道这面镜子的作用？”
哈利点点头，淡淡开口，
“我在图书馆的书里看到过，厄里斯魔镜，能够展示观照者内心最深切的渴望。”
他顿了顿，平静地补充，
“但我不需要镜子告诉我想要什么，我所拥有的已经足够。”
邓布利多的胡子微微颤动。
这个出人意料的回答让老校长陷入了沉思。
他挥动魔杖，变出一把舒适的扶手椅坐下，又给哈利变了一把小凳子。
不是他偏心，只是他担心如果他给哈利的也是一把扶手椅，估计还没同他说完话的功夫，他就在椅子上睡了。
“你知道吗，”邓布利多的声音突然变得怀念，“你父亲第一次看到这面镜子时，看到自己成为了魁地奇明星。”
哈利歪了歪头，
“所以他后来真的成了魁地奇明星？”
“是的，”
邓布利多微笑，湛蓝的眼睛里透着慈祥，
“不过是在霍格沃茨校内。看来你对魁地奇不感兴趣？”
“慢悠悠的魁地奇或许更适合我。”
老校长轻笑出声，继续说着，
“而你母亲则看到了全家人团聚的场景。”
他的目光变得深邃，
“那时候她刚和她的姐姐闹翻......”
哈利注意到邓布利多说这话时，目光一直停留在自己脸上，似乎在寻找什么反应。
但他只是平静地问，
“所以镜子会让人沉迷于虚幻的幸福？”
“非常敏锐，”邓布利多赞许地点头，“这正是我要警告你的。这面镜子明天就会被移走，但在此之前......”
他变出一盒柠檬雪宝，
“要来一颗吗？”
哈利接过糖果，突然发问，
“您在里面看到了什么，教授？”
邓布利多的手指在糖果盒上停顿了一下。
可他还没回答，哈利就说出了一个让他意想不到或者说拒绝想起的答案，
“格林德沃先生？”
邓布利多湛蓝的眼睛骤缩了一瞬。
“我之前见过他，他说他很想念您，希望您在百忙之中愿意去看看他。”
哈利将拿走的那颗蹭掉了不少糖霜的柠檬雪宝放回了邓布利多僵硬在手中的糖果盒里，淡淡补充，
“或许您这颗柠檬雪宝有更好的归处。”
青铜蜥蜴在他口袋里动了动，似乎在提醒他时间已晚。
“我想我该回去了，”哈利站起身，轻轻拍了拍身上的褶皱，“祝您好梦。”
……
纽蒙迦德。
事件中突兀出现的第三位当事人正在品尝一片饼干，如果有霍格沃茨的学生在这里，而他或她又恰好喜欢混在霍格沃茨厨房蹭吃蹭喝，那么就绝对会认出这老头手里的饼干是霍格沃茨最近创新出来的咸奶油夹心饼干。
而距离高塔不远处，一只大得夸张的猫头鹰正在努力飞行，爪子上还带着一封信。
……
第二天清晨，哈利在赫奇帕奇公共休息室收到了斯内普的字条，今晚七点，地窖办公室，还有一条临时口令。
托比好奇地凑过来，
“斯内普找你？梅林啊，你做了什么得罪他了？”
哈利把字条折成纸飞机扔出窗外，纸飞机在空中无火自燃。
他收回目光，耸了耸肩，慢悠悠地开口，
“可能是想教我如何正确切月长石？”
当晚六点五十五分，哈利站在地窖门口，肩上趴着青铜蜥蜴。他刚抬起手，门就自动打开了。
“进来，波特。”
斯内普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别在门口傻站着。”
办公室比哈利想象中要明亮许多。
墙上整齐排列着各种魔药标本，一张小餐桌上摆着两人份的晚餐：烤鳕鱼、奶油土豆泥和蒸蔬菜。
斯内普的办公室居然比教室温暖许多，壁炉里跳动着蓝色的火焰，跟刻板印象里喜欢阴冷巢穴的蝙蝠并不相同。桌上除了晚餐，还摆着两杯冒着热气的茶。
“坐。”
斯内普头也不抬地批改着论文，
“把生死水配方背一遍。”
哈利慢吞吞地坐下，同时开口，
“水仙根粉末加入艾草浸液，然后顺时针搅拌七圈，加入月长石粉......”
“停。”
斯内普突然放下羽毛笔，
“为什么是顺时针？”
哈利淡淡抬眸看他，
“因为月长石的晶体结构是单斜晶系，顺时针搅拌能更好地激发它的魔力。”
斯内普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正确。看来你不只是个会惹麻烦的波特。”
斯内普从办公桌上的一堆论文后面站了起来，
“去桌边坐下，”斯内普简短地命令，“其余的吃完我们再开始。”
晚餐在沉默中进行。
哈利注意到斯内普的用餐习惯近乎苛刻——每一口食物的大小相同，咀嚼次数一致，甚至连喝水时喉结滚动的次数都像是计算好的。
斯内普意识到哈利在观察他，但是只是皱了皱眉头，没有理会，快速把食物吃完，继续指导哈利。
他从书架上取下一本厚重的《高阶魔药理论》，
“从今天开始，每周四晚上学习高级魔药制备。现在，把第394页的狼毒药剂配方读一遍……”
哈利翻开书，发现书页边缘密密麻麻写满了笔记，有些是印刷体，有些则是飘逸的手写体。
接下来的两个小时里，斯内普教授了哈利如何精确切割魔药材料、控制火候和识别药剂状态。令人惊讶的是，他几乎没有用惯常的讽刺语气，只是冷静而专业地指导。
哈利不明白斯内普突然搞这出是因为什么，也就安静地配合他的指导。
在临走前，哈利突然转身，
“教授，我能问您一个问题吗？”
斯内普已经回到了他的坩埚前，抬了抬眼皮，
“什么？”
“您认识我妈妈，对吗？”
房间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斯内普的背影变得异常僵硬。
“......出去，波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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