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三十七）这石潭里的水，越看越像芜菁浓汤
“……雷古勒斯？”
小天狼星的声音裂成两半。
那人影完全走出水面的阴影。
确实是雷古勒斯，十七岁的面孔，湿发贴在额前，皮肤透出幽冷的青，好像血管里流动的是黑湖的水。
最刺目的是他胸口一个贯通的黑洞，边缘参差，像被某种野兽撕走了一块灵魂，洞里隐隐有幽绿火苗，一闪即灭。
“小少爷！”
克利切也忍不住大喊出声。
雷古勒斯抬眼，瞳孔扩散得几乎吞没虹膜，开口时却先吐出一股黑水。
他咳咳咳了许久，似乎试着把肚子里的水吐干净，但最后还是放弃了，带着咕噜咕噜的声音吐出来一个音节，
“哥。”
水让他的声音重叠，像两个人在同一副喉咙里争执。
小天狼星一脸难言与复杂，像是被钉在了船上似的。
哈利上前一步，把魔杖竖在胸前，那姿势不是攻击，倒像牧杖，
“你好，雷古勒斯·布莱克先生，我是哈利·波特，小天狼星的教子，很高兴认识你，默默无闻的英雄。”
雷古勒斯的嘴角扯了一下，算是笑，他似乎并没有多少时间，也不那么清醒，只是自顾自地开口，
“它要我……回‘家’。湖底太冷，我得借亲人的骨头取暖。”
话音落地，黑湖像被谁掐住脖子，瞬间安静得只剩水沫抽气。
小天狼星手里的船桨“咔”一声齐柄裂开，木刺扎进掌心，血珠滚进湖面，竟凝成一粒粒黑珍珠，沉而不散。
“雷尔……”
他嗓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
“你指的‘家’，是布莱克老宅？还是……”
少年抬起湿漉漉的下巴，胸口那黑洞里的幽火猛地蹿高，映得他皮肤下的青筋全变成惨绿的灯丝，
“是坟墓，哥哥……”
哈利猛地横杖一挡，把两人之间那缕越来越浓的腥甜黑雾生生劈断，雾中传来婴儿似的啼哭，又像是猫在舔碎玻璃。
“他不是活人。”
哈利低声道，额头上的闪电疤像被冰锥钉了一下，
“但也不是幽灵，只是一具侥幸残留了一丝意识的阴尸。”
雷古勒斯歪头，动作像折断的玩偶，脖子发出湿木桩被拧裂的咯吱声。
他咯咯笑起来，黑水顺着齿缝滴成一条细线，
“我把名字献祭给湖的时候，我就已经不是我了。”
说着，他忽然伸手，那手白得发蓝，指节间挂着颤动的藻丝。
就是这样一只手径直探向小天狼星的左胸，指尖对准心脏。
“借我。”
声音依旧重叠，却多了一道女声，温柔、苍老，
“借我一根骨头，只要一根，我就不会再冷。”
小天狼星没有退。
他反而松开碎裂的船桨，任由掌心鲜血沿腕骨滑进袖口，在漆黑袍布上绣出一串暗红的星座。
“你要哪一根？”
他问，声音轻得像是站在布莱克老宅的房间里给睡着的弟弟掖被子，
“锁骨？肋骨？还是……”
他自嘲地笑了笑，
“我这条贱命剩下的所有？”
哈利沉默着把魔杖从袖口滑了出来，捏在了手上。
小天狼星看着越靠越近的雷古勒斯，想在跟他说些什么，只不过雷古勒斯嘴里只反复念叨着“借我”，别无其他。
他叹了口气，抽出魔杖，杖尖燃起了一团火，那火攀上那只阴冷的手，而后蔓延在雷古勒斯整个人身上，使雷古勒斯的“借我”变了声调。
雷古勒斯在火中朝着小天狼星与克切利笑了一下，火焰很快就灼烧了他的笑容。
“我只是想多跟雷尔说几句话。”
小天狼星呢喃着，注视着雷古勒斯彻底消逝，那些飞灰被卷作一缕青丝，飞进了哈利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掏出来的一只漂亮的铁皮糖果盒里。
直到飞灰尽数入了盒，哈利合上盒盖的一刹那，那只铁皮糖果盒在他手中变形成了一只四周开满白色雏菊的小棺材。
“给，带他回家吧。”
他把这只小棺材放在了小天狼星手里，靠着克利切的指引操纵着船来到那处盛着冒牌挂坠盒的石潭，走到那石潭跟前仔细端详着。
“这里必须有人把里面的水都喝光并打败阴尸才可以离开，克利切见到了小少爷，克利切的心愿已经了却，让克利切喝掉吧。”
这只垂老矣矣的小精灵走上前来，却被哈利轻轻制止，
“无需如此。”
哈利抬手伸进那汪黑水，从里面捞出来一只挂坠盒，打开看到了那张雷古勒斯留下的字条。
他将字条和挂坠盒一同递给克利切，趁着他俩沉浸在悲痛中的时候悄悄把自己捞东西的那只手背在身后，遮掩了手上那些漆黑的水渍正在被皮肤吸收的事实。
这潭水是由伏地魔的魔力造就的规则，他能吸收伏地魔魂片的能量，四舍五入一下就是，这潭水能吃。
哈利这样想着，从袍子里掏出来了地瓜，马铃薯，芜菁以及芜菁叶，还有一把玉米粒，面粉，牛奶，以及一袋法式蔬菜高汤粉，上面印了附近一家麻瓜超市的logo。
接着，他在小天狼星与克利切不解的目光里拎着魔杖将地瓜、马铃薯和大头菜切块并压成泥，扔进了这潭黑水，接着加入玉米粒和牛奶，在石潭底部燃起了火，一边加热一边拿出一只巨型汤匙搅拌均匀。
估摸着差不多了，哈利又往里面加入盐、黑胡椒和法式蔬菜高汤粉调味，并将芜菁叶切碎，放入这锅“浓汤”里。
“嗯……总感觉少点什么……”
哈利微微思索了一下，从口袋里掏出来一把煎培根扔了进去，满意地点了点头。
潮湿阴暗的阴尸洞里顿时爆出一股芜菁浓汤的香气。
“哈利，哈利！这，这水……”
“唔，这次的汤比较特殊，你们没办法吃欸。”
哈利有些遗憾地摇了摇头，从口袋里掏出几片蒜香面包递给小天狼星和克利切。
“克利切也有？”
“当然，不过很遗憾，你们只能干啃面包了，下次霍格沃茨厨房做了芜菁浓汤后再分给你们吧。”
哈利说着一手拿着蒜香面包一手捏着汤匙坐在临时变出来的高脚凳上趴在石潭边缘呼噜呼噜地吃起了夜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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