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六十三）在杏仁奶油与玫瑰覆盆子之间，命运被重新搅拌
巴黎第七区，战神广场背面，有一条被梧桐阴影覆盖的小巷。
巷子窄得只容两人并肩，尽头却藏着一扇乳白色的弧形木门，门楣上用花体法语写着：
Pâtisserie de Minuit
“午夜甜品店”。
这么隐蔽的地方，据说是位爱好美食的巫师开的店，只有真切地喜欢甜食的人才会走入这片隐秘的净土。
斯内普推门时，铜铃发出一声近乎慵懒的叹息，像是对世间所有迫不及待的灵魂表示怜悯。
店内没有柜台，只有一条长约十二米的胡桃木长桌，仿佛一条被岁月磨亮的河流。河流上漂着三只玻璃罩，罩里各躺着一件甜品，它们被允许在客人面前袒露全部细节，像三位彼此较劲的小贵族。
哈利第一眼看见的是玫瑰覆盆子巴伐露。
它高约七厘米，直径五厘米，主体是半透明的覆盆子果冻，颜色从顶部的深玫红到底部的淡樱粉层层晕开，像黎明前最后一道被稀释的霞光。
果冻内部悬浮着极小的新鲜覆盆子颗粒，每一粒都被手工去蒂，以保持完整的心形轮廓。
在果冻的正中央，一根用玫瑰露与荔枝酒浸过的香草荚贯穿上下，仿佛一条被时间凝固的脊髓。
底座是薄薄一层杏仁达克瓦兹，烤得微卷的边缘带着浅褐色，像被海风吹皱的沙滩。
整个甜品被一圈高透玻璃纸围起，纸上以食用级金箔印着一行极细的拉丁文：
“Ut ameris, amabilis esto.”
“欲被爱，先可爱。”
斯内普用魔杖尖轻轻敲了敲玻璃罩，玻璃纸自动落下，香气瞬间炸开，玫瑰的潮湿、覆盆子的冷酸、香草荚里暗藏的酒精，像一记闷拳砸在鼻窦。
哈利切下一角，勺子穿过果冻时几乎听不到声音，只在触到达克瓦兹的瞬间发出“嚓”的轻响。
入口先是冰凉的酸，像雪地里突然被人塞了一颗未化的野莓，紧接着玫瑰的甜香爬上来，带着一点荔枝的顽皮。
达克瓦兹的坚果气息最后才到，像一位姗姗来迟的合奏大提琴，把之前所有高亢的音符压成一条柔软的毯子，铺在舌根。
“……太过招摇。”
斯内普低声评价，却在掏出加隆放在桌上凹槽以后忍不住又切了第二块。
第二件甜品被罩在一只方形玻璃穹顶里，名为午夜柠檬。
它外表是一个边长四厘米的正方体，表面覆盖着一层极薄的黑色巧克力喷砂，喷砂颗粒细到在烛光下呈现丝绒般的哑光。
然而当哈利转动底座，魔方般的甜品竟像被月光穿透，隐约露出内部层层叠叠的柠檬黄，那是五种不同质地的柠檬组合：
最外层是黑柠檬甘纳许，苦甜参半；
往里是柠檬凝乳，酸得锋利；
再往里是柠檬酒啫喱，含百分之十的匈牙利贵腐酒，带来蜂蜜般的残甘；
第四层是柠檬戚风，用柠檬皮屑与蛋白打发，孔隙里藏着空气；
最中心是一滴冷冻的柠檬原汁，被裹在透明糖壳里，像一枚凝固的日出。
斯内普用配套的小银叉轻敲顶部，“咔啦”一声，糖壳碎裂，柠檬原汁瞬间渗出，与黑巧克力形成近乎残酷的味觉对冲。
哈利舀下一勺，五种温度、五种酸度、五种甜度在口腔里同时爆炸，仿佛有人把一整座柠檬园从黑夜拽进白昼，连牙齿都被酸得发出细微的颤音。
他闭眼，看见一条黑色的走廊，尽头是一扇半掩的门，门后传来维斯塔科技实验室里某种带电流的嘶嘶声。
“记忆触发物。”
斯内普咕哝，用左手按住太阳穴，那里有一根青筋在跳。
很难想象他被触发了什么记忆。
第三件甜品被罩在一只球形玻璃罩里，名为白茉莉·黑松露千层。
它直径仅三厘米，却由四十二层可丽饼与四十二层白茉莉奶油交替堆叠，每一层可丽饼的厚度被控制在零点七毫米，用黑松露碎与法国盐之花调味。
最外层被喷上一层白巧克力丝绒，顶部插着一根三公分长的黑松露薄片，薄到能透过烛光，如一块被夜色抛光的乌木落于雪地。
哈利小心地切下一块，层理清晰得像地质剖面。
入口时，白茉莉的香气先抵达鼻腔，带着一丝青绿，仿佛有人把夏天的晚风压进了奶油。
紧接着黑松露的野性汹涌而来，像潮湿森林里突然掀开的腐叶，带着泥土与孢子的腥甜。
可丽饼的麦香最后浮现，柔软却坚韧，把两种极端的味道绑在一起，像一场被强行撮合的婚姻，却意外琴瑟和鸣。
这很难理解，却意外地符合常理。
斯内普吃得很慢，每一次咀嚼都闭上眼睛，似在确认某段记忆是否被安全封存。
哈利注意到，当他吃到第七层时，左眼的瞳孔忽然闪过一道冰蓝，极短，却如流星划破夜空一般明显。
“教授？”
“……没事。”
斯内普放下叉子，声音低哑，
“只是想起之前我在巴黎北站的一家地下黑市，买过一块掺了记忆阻断药的黑松露巧克力。味道……很像。”
哈利没有追问。
他忽然意识到，三是个有魔力的数字，这三道甜品像三把钥匙，分别对应玫瑰的“被爱”、柠檬的“记忆”、松露的“遗忘”。
而午夜甜品店的店主从未露面，却似乎早已知道他们会来，甚至知道他们此刻最需要哪一种味觉隐喻。
“这很神奇，这样的美食魔法让我想到了一个人。”
哈利淡淡开口，指尖溢出金色的魔力丝线，在空中缠绕交织，最后落成了一只蜜獾。
“好吧，我很难想象连他们都参与其中的命运到底预示着什么，怕不是连尼德霍格和死神也被裹挟进了这场结局未知的旅途。”
哈利轻轻握紧拳头，那只蜜獾变消散在了空中，变成一只金蝶围绕着哈利和斯内普飞舞。
“嗯……这只蝴蝶不是我的手笔。”
哈利摊了摊手。
他话音刚落，那蝴蝶就落在他的掌心，变成了一张能进入古灵阁取走金杯的授权证明。
在授权人那一栏有个可爱圆润的签名：
赫尔加·赫奇帕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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