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九十八)烤全羊的分量还是很足的,希望别吃到灭绝就好
“所以,被咒语磨损的灵魂有什么办法修复?”
哈利盘腿坐在北欧冰裂谷底下的泉水边一把突兀的扶手椅上,双手抱着一根羊腿肉发问。
冰裂谷深处,时间仿佛流淌得比外界更为缓慢粘稠。
巨大的冰棱如同倒悬的利剑,从两侧高耸的峡壁垂落,折射着从极窄天际透入稀薄而冰冷的日光。
泉水并非完全静止,在肉眼难以察觉的流动中,散发出带着硫磺气息的温热,水汽氤氲,与谷底的寒气交织成一片朦胧的雾霭。
这雾气缠绕在哈利身下那把有着磨损严重的猩红色天鹅绒坐垫和略显松动的橡木椅腿的扶手椅周围,更添了几分诡异与神秘。
他的对面,庞大的阴影几乎占据了半个谷底。
尼德霍格,这条在北欧神话中啃噬世界树根须的传奇巨龙,此刻正以一种与可怖传说截然不同的悠闲姿态趴伏在泉眼旁。
他那覆盖着黑曜石般鳞片的长尾懒洋洋地半浸在温热的泉水中,偶尔搅动,便泛起一圈圈混杂着冰屑与熔岩碎片的涟漪。
他并没有直接用那足以撕裂巨龙的利齿去撕扯食物,而是运用精妙的魔力,凭空操控着整只烤得焦黄酥脆,油脂仍在滋滋作响的烤全羊,一片片薄如蝉翼的羊肉自动剥离,精准地飞入他微微张开的巨口之中。
这进食过程缓慢而富有仪式感,带着一种属于古老存在对时间和享受的独特理解。
“那很难,哈利。”
尼德霍格的声音低沉而恢弘,在狭窄的谷壁间碰撞回荡,形成多重混响,仿佛来自多个时空的交叠。
他咀嚼着魔力送来的羊肉,继续用那种陈述宇宙真理般的平缓语调说着,
“恶咒之所以是恶咒,其中一个原因就是负面作用强大。与你手上因为频繁更换魔杖施恶咒造成的疤痕类似,”
他巨大的龙瞳瞥了一眼哈利持着羊腿的右手,那道由魔法反噬造成的疤痕在谷底微光下隐约可见,
“它是一种违背自然稳定的存在,因此会因违背自然规律遭到反噬。恶咒的承受者与施咒者都是如此。”
他顿了顿,让话语中的重量充分沉淀,
“灵魂的磨损,便是这种反噬最深邃的一种体现。它不像肉体的伤口会结痂愈合,它更像……瓷器上蔓延的冰裂,细微,却足以让本质变得脆弱,甚至流失。”
哈利沉默地啃了一口羊腿肉,浓郁的肉香在口腔中弥漫,却未能完全驱散他眉宇间的凝重。
他想起纳威·隆巴顿提起父母时那双努力掩饰却依旧难掩悲伤的眼睛,想起圣芒戈魔法伤病医院那间永远充满阳光却无法温暖灵魂的病房。
他咽下食物,声音在空旷的谷底显得格外清晰,
“没有解决办法吗?”
“有,但很难。”
尼德霍格的回答依旧简洁,带着一种事不关己的漠然。
“二十只烤全羊的难度?”
“怎么可能,不要把我想得如此肤浅,小子。”
巨龙从鼻子里喷出一股带着火星的烟气,似乎对哈利的低估感到不满,
“……至少得三十只。”
“行,说说吧。烤全羊下次给你带来。”
“可以,但是鉴于你的下次总是出现状况,”
尼德霍格操控着魔力,将羊脊骨上最后一丝肉剔净,骨头轻飘飘地落在泉边,堆积成一小座白骨之丘,
“我需要一个可以收回你灵魂的权限。”
哈利擦拭油渍的手微微一顿,抬起头,翠绿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真正的讶异,
“嗯?我以为你本来就有。”
他一直认为,自己与尼德霍格之间存在着某种超越普通契约的更为本质的联系,尤其是在经历了多次转世之后。
“如果是你第一世的话,是的,但是后面是受人所托……”
“不是打赌?”
“打赌是顺带着的,是瘦猴那个老赌狗起的头,我只是觉得有点意思才跟上的!我可没有老瘦猴那么爱赌!”
尼德霍格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被戳中痛处般的急切辩解,龙尾在泉水中重重一拍,激起一人高的水花,仿佛这样就能洗刷掉自己与“爱赌”二字的所有关联。
“哦哦……”
哈利敷衍地点了点头,重新低下头专注地对付手中的羊腿,仿佛那是什么绝世美味。
然而,他的内心却远非表面这般平静,思绪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湖面,骤然荡开无数涟漪。
尼德霍格受人所托帮助他转生,这个人,通过他的语言习惯判断,不是死神,也就是说,参与自己转生之事的有第三位神明或者其他存在,而这个存在的立场不明。
但哈利大胆猜测这很可能与授意尼可·勒梅之人有联系。
自己转世这件事的内情,似乎比想象中还要盘根错节,不单单是打了个赌这么简单。
一股寒意悄然爬上脊背,他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一张巨大而无形的网中,而织网者的面目依旧模糊不清。
他强迫自己将注意力拉回到眼前最紧迫的问题上,毕竟,探索自身命运的谜团可以稍后进行,而帮助隆巴顿夫妇却刻不容缓。
“那隆巴顿夫妇的问题……”
他重新提起话头,将飘远的思绪拉回现实。
“这种灵魂受损其实还是涉及到了死亡权柄,需要找到一个沾染死神气息的法器做魔药的主要材料,不,别急,不是需要剁碎处理之类的,收起你那把剔骨刀,它只需要轻轻一泡……”
哈利闻言,内心迅速权衡。
隐身衣是死亡圣器之一,与他血脉相连,更是父亲留下的珍贵遗物,绝不能轻易动用。
老魔杖力量强大,但太过引人注目,且与邓布利多校长关联太深,不便索取。
那么,剩下的选择似乎只剩下……复活石。
那枚镶嵌在冈特家族戒指上,曾诱惑了邓布利多,也被制成了魂器,最终被摧毁的复活石。
事情仿佛绕了一个圈,最终还是指向了那个不祥的地方。
“好吧,我需要怎么做?”
“给我一滴血就好。”
尼德霍格的要求出乎意料的简单,但紧接着的语气却带上了一丝罕见的郑重,
“还有,如果出意外死了的话,记得选择路牌上写的尼伯龙根的方向。”
尼德霍格吃完了一整只烤全羊,尾音里带着愉悦,
“瘦猴那家伙最近出来的次数变多了,我留在你吃掉的那颗巧克力豆上的保命手段你用在了蛇怪身上,在祂时刻盯着的情况下,我再有动作也会被祂动手抵消掉,余下的时间只能靠你自己了。看在你手艺的份上,一个小小的提示,无论棋局复杂与否,棋盘才是棋子的归宿。棋盘是根,亦是笼。”
“我记下了,事情总会终结,你放心,你这么帮我,我不会觉得你打不过死神的。”
“什么打不过?!”
尼德霍格像是被踩中了尾巴,祂的尾巴在冰裂谷底更加用力地摆来摆去,撞得冰屑四溅,语气却努力维持着镇静,透出一种欲盖弥彰的意味,
“虽然,虽然祂在更高位的领域也有化身,但祂明显气息衰弱得厉害,我堂堂尼德霍格,还是可以跟他斗一斗的!”
这番宣言听起来气势十足,但结合他之前的“提示”和此刻略显焦躁的动作,总让人觉得底气并非那么充足。
“那很厉害了。”
哈利从善如流地点头,不再刺激这条骄傲的巨龙。
他吃完了最后一口羊腿肉,站起身,用了一个无声的缩小咒将油腻的骨头处理掉,然后挥动魔杖,将那把突兀的扶手椅缩小收回了口袋,整个动作流畅而迅速。
“谢了,那么下次见,我会带着三十头烤全羊来看你的。”
“要你亲手烤的!”
“没问题。”
哈利头也不回地应了,身影很快消失在氤氲的雾气与交错的光影之中,只留下泉水潺潺的微响,以及古老巨龙若有所思的、沉重的呼吸声。
……
周六,天未亮,邓布利多就醒了。
或者说,他几乎一夜未眠。
年龄带来的睡眠减少,与今日即将面对之事在心湖投下的巨石相比,显得微不足道。
他独自站在霍格沃茨最高的钟楼上,苍老的手指轻轻搭在冰凉的石栏上,眺望着远方。
天际,东方正极其缓慢地翻出蟹壳青,那颜色淡薄而脆弱,仿佛随时会被依旧浓重的墨蓝吞噬。
风从黑湖的方向吹来,带着昨夜雨水残留的湿润凉意,掠过他长长的银白色胡须和半月形眼镜后的湛蓝色眼眸,却吹不散积聚在胸口的那一团温热而沉甸甸的东西。
他伸手进口袋,摸到昨晚福克斯掉落的尾羽,金红相间,像一截凝固的晨曦,永永远远地不受时光磨损。
老校长把它别在袍内襟,贴近心脏的位置,仿佛这样就能把凤凰的温度带去给另一个人。
纽蒙迦德,格林德沃也在天亮前起了身。
他做完第七十三个俯卧撑,一个带着他个人风格烙印的、无意义的数字。
他低头看着前几天他出于某种隐秘不可告人的阴暗心思而在邓布利多来之前自愿佩戴的铁链在腕上磨出新鲜的血痕,却意外地不觉得疼。
窗外,一线银灰正撕开夜幕,他盯着那道缝隙,忽然想起很多年前,他的阿不思用魔杖在戈德里克山谷的篱笆上划出的同款裂缝。
“那是光的入口”,他记得那个红发少年说。
格林德沃低下头,嘴角难以自抑地向上牵起一个复杂的弧度,那笑容里混杂着苦涩、嘲弄,以及一丝历经沧海桑田后依旧无法磨灭的温柔。
他走回床边,将身上那件早已看不出原本颜色和款式的破旧袍子仔细地抻平,抚平每一道褶皱。
然后,他走到房间角落那个盛着清水的石盆边,用手指蘸了冰冷的液体,小心翼翼地将满头如同败絮般的白发梳理到耳后。
他的动作认真而专注,不像一个囚徒在整理仪容,倒像是一位绅士,正要去赴一场迟到了半个世纪的极其重要的舞会。
他们没约定具体时间,却几乎同时抵达。
哈利站在冈特老宅的废墟前,身上穿着那件银灰色的隐身衣,将自己完美地融入了清晨荒芜的景色中,像一枚被精心放置在爱情故事即将迎来高潮部分的,沉默而关键的感叹号。
他屏息凝神,看着两位老人从完全相反的方向,踏着露水与碎草,一步步走近。
一个自荒草深处,一个自破碎的石阶,风把他们的袍角吹得猎猎作响,像两面久经战火却仍未降下的旗帜。
见到他们前来,哈利知道无需再隐藏。他礼貌地几乎是带着某种仪式感地,轻轻掀开了覆盖在身上的隐身衣,如同演员在关键时刻登台亮相。
“早上好,先生们。”
他的声音在寂静的废墟上显得清晰而平静。
眼前的废墟似乎是刚刚被某种强大的魔法粗暴地处理过,原本可能存在的更多残垣断壁都已消失,只留下半堵被烈火熏得漆黑的石墙,孤零零地矗立着,像一块丑陋的墓碑。
墙上爬满的那些早已枯死的藤蔓,此刻却诡异地残留着些许跃动的幽蓝色的火焰痕迹,仿佛某种黑魔法的余烬尚未完全熄灭。
格林德沃见状,疯狂给哈利使眼色。
邓布利多似乎感知到了身后旧日爱人的小动作,他并没有回头,只是极轻、极轻地叹了口气,那叹息声飘散在风里,几乎微不可闻。
他的目光依旧停留在那些幽蓝的火焰上,眼神复杂难辨。
哈利立刻接收到了格林德沃的信息,他心领神会,迅速举起魔杖,轻声念诵了一个解咒。
杖尖闪过一道柔和的白光,如同温暖的阳光驱散阴霾,藤蔓上那些残存的蓝色火焰如同被掐灭的烛火,瞬间熄灭,只留下几缕青烟。
几块被烧成焦炭的藤蔓碎片簌簌脱落,露出了被掩盖的墙根部分。
在那里,一枚戒指安静地躺在焦黑的泥土与碎屑中。
冈特家的黑石戒指,也是伏地魔另一个魂器的残骸。
它曾经承载着诱惑与诅咒,如今,本身显得焦黑破损,甚至有些扭曲,像是经历了一场来自内部爆发的,迟到的审判,狼狈而沉寂。
只有那镶嵌复活石的位置,隐约残留着一丝不同寻常的能量波动。
“我检查过了,先生们。”
哈利低声开口,
“戒指里的灵魂碎片已被摧毁,嗯……包括戒指上的一个毫无意义的诅咒。但石头本身还残留某种……能量波动。我想,它可能记得当年发生的事,是的,包括阿利安娜。很幸运,我们找到了一个还算有用的东西。”
“那……我们很幸运,孩子。”
邓布利多的声音轻缓,然而,哈利敏锐地注意到,老人藏在宽大袖口里的指尖,正在清晨微凉的空气里,难以自抑地微微发抖。
那些被他用强大意志力和睿智形象掩盖了数十年的痛苦,自责与悲伤,在此刻,在这个充满回忆的地方,似乎终于找到了一丝缝隙,悄然流露。
格林德沃立刻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复杂难言,有关切,有理解,或许还有一丝同病相怜的痛楚。
他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向前挪动了半步,用自己的肩膀,几乎贴上了邓布利多那只微微颤抖的手臂。
他站立的姿态,像一堵沉默而坚固的墙,或许不够温暖,却足以在对方需要时,提供一个随时可以倚靠的支点。
“这里沾染着复活石长久的气息,在这里沟通冥界或许成功率会更高,只不过,我这个方法,需要一点与逝者有关的记忆,逝者血亲的血,以及对逝者归来的真诚呼唤,这才是复活石真正的使用方式。当然,二位还欠我一个待定的请求。”
哈利看向两位老人,眼含笑意,
“两位,你们愿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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