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零八）苹果味的三明治也是一种爱的甜
回到霍格沃茨，哈利领着纳威去厨房里点餐。
城堡的走廊在宵禁后显得格外幽深，石墙上摇曳的火把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
初秋的寒意透过古老的石窗渗进来，纳威不自觉地紧了紧他的长袍。
与哈利不同，纳威对霍格沃茨的夜间的每一处阴影都仍带着些许敬畏与不安，这与他白天的熟悉感截然相反。
哈利却步履从容，仿佛这些走廊是他另一个家的延伸，他的魔杖尖亮着柔和的荧光，足以驱散前路的黑暗，却又不会刺眼到引来费尔奇或其他巡夜教授的注意。
“小心那个台阶，纳威，”
哈利轻声提醒，一边自然地侧身避开那个会突然消失的阶梯，
“它总喜欢在半夜搞点恶作剧。”
纳威踉跄了一下，但很快稳住了自己。
“谢、谢谢，”
他低声说，脸上微微发烫。
他忍不住想起一年级时，自己曾在这个台阶上摔过一跤，弄得怀里的书散落一地。
那时，他多么羡慕哈利，罗恩和赫敏他们能如此娴熟地穿梭于夜间的城堡，仿佛他们生来就属于这种冒险。
然而，几次跟随罗恩他们的夜游后，纳威发现自己白天在草药课上都会忍不住打瞌睡，更别提需要高度集中精神的魔咒课了。
隆巴顿奶奶寄来的信里语气一次比一次严厉，最终，他不得不承认，自己或许真的不适合这种昼伏夜出的“格兰芬多传统”。
如果不是今天因“特殊家庭事务”短暂外出，他现在大概已经是到了床上安静地睡着了。
哈利告诉他斯内普教授批了假条。
斯内普教授！
纳威当时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那个总是阴沉着脸对格兰芬多扣分毫不手软，尤其似乎对哈利和自己都带着某种复杂情绪的魔药学教授，竟然会批准这样一张假条？
而且是为了帮助他的父母，这背后，哈利究竟付出了什么，或者，他与斯内普教授之间，存在着某种纳威所不了解的关系？
这些纷乱的思绪在他脑海中盘旋，直到哈利在一幅巨大的水果静物画前停下脚步。
画面上，一串饱满的葡萄仿佛刚刚被露水洗涤过，旁边摆着一只银碗，里面盛着色泽诱人的梨子和苹果。
“就是这里了。”
哈利说着，伸出食指，轻轻地挠了挠画中那只碧绿梨子的顶端。
纳威屏住呼吸，看着那只梨子突然扭动起来，发出咯咯的笑声，然后整个水果碗连同后面的墙壁开始旋转变形，最终化作一扇光滑的散发着食物温暖香气的木门。
哈利推开木门，一股混合着新鲜烘焙面包、炖肉汤汁、香草和甜蜜果派的浓郁香气扑面而来，瞬间驱散了走廊里的清冷和纳威心头的部分阴霾。
霍格沃茨的厨房是一个宽敞且令人惊叹的地方，天花板高耸，四周的石墙边立着无数个擦得锃亮的铜锅铜壶，反射着房间中央那个巨大壁炉里跳跃的火光。
至少有一百多个家养小精灵正在里面忙碌着，他们穿着印有霍格沃茨纹章的整洁茶巾，像一支训练有素的微型军队，有的在巨大的砧板上切菜，有的在搅拌比他们个子还高的大锅，有的正用魔法让一堆土豆自动削皮。
空气中充满了锅碗瓢盆的叮当声，食物的滋滋声，还有小精灵们轻快高效的脚步声。
看到哈利进来，好几个靠近门口的小精灵立刻停下手中的活儿，大大的眼睛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喜悦和尊敬，他们纷纷鞠躬，尖声问好，
“晚上好，哈利·波特先生！”
“晚上好，各位。”
哈利微笑着回应，显得非常自在。
他领着纳威走向房间中央那张长长的厚重木桌，示意他坐下。
纳威有些拘谨地爬上一张高脚凳，感觉自己像个闯入别人家秘密庆典的局外人。
他环顾四周，注意到有些小精灵在向他投来好奇的目光时，他会下意识地避开视线。
这是他第一次“正儿八经”地坐在厨房的长桌上，以一个被邀请的客人的身份，而不是在公共休息室里享用家养小精灵们默默准备好的食物。
“曲奇他们现在会做很多东西了，有没有想吃的东西，纳威？”
哈利的声音将他从局促中拉回。
“嗯……我，我都可以。”
他小声说了一声，目光扫过不远处一个正用魔法精准地给蛋糕裱花的小精灵。
他认得她，是叫曲奇，似乎特别受哈利的信赖。
纳威不想提出任何过分的要求，尤其是在这么晚的时候。
哈利对纳威的局促很是了解，也不强求，转头笑眯眯地问那个刚刚完成裱花，正用茶巾擦手的小精灵，
“曲奇，今天有研究出什么新菜式吗？”
“当然！哈利先生！我们今天做了开放式的苹果三明治！用了从霍格莫德周末采购回来的最新鲜的苹果，还有厨房里珍藏的奶酪以及蜜汁火腿！”
“嗯？听起来很有创意，来两份吧。”
“请稍等！”
曲奇兴奋地打了个响指，身影瞬间消失，下一秒又出现在远处的灶台边，开始麻利地准备起来。
等待的间隙，厨房里的温暖和活力似乎渐渐融化了纳威的紧张。
他看着小精灵们高效而快乐地工作，看着哈利轻松地和几个路过的小精灵打招呼，甚至能叫出他们的名字。
纳威意识到，哈利在这里的受欢迎程度，远超他的想象。
这不仅仅是因为他是“大难不死的男孩”，更像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平等的尊重和熟悉。
没过多久，曲奇就端上来一个托盘，上面摆着两只白瓷盘，每一只白瓷盘里都放着两只苹果三明治。
见到实物，哈利眨了眨眼，这款开放式苹果三明治选用的是质地偏硬的欧包切片作为基底，面包表面经过烘烤后微微焦脆，呈现出金黄与深褐交错的色泽。
切片的苹果整齐地铺在面包上，加热后的苹果边缘略显柔软，颜色由原本的清透变得温润柔和，仿佛被阳光轻轻吻过。
再搭配上了火腿与奶酪，色彩层次更加丰富，红亮的火腿与融化的奶酪交织出诱人的光泽，整体看上去既质朴又充满食欲。
“看起来是很扎实的一份美食呢。”
哈利赞叹着，纳威也不住点头，目光被苹果三明治吸引。
“一起试试看吧，纳威。”
纳威也不住点头，目光完全被眼前的苹果三明治吸引。
那温暖的香气钻入他的鼻腔，勾起了他胃里的馋虫，也奇异地安抚了他一直紧绷的神经。
他注意到其中一份三明治的苹果颜色似乎略深，偏向红润，另一份则更显青绿，这细微的差别显示出小精灵们准备的用心。
哈利用刀叉切下一块放进嘴里，首先感受到的是面包的酥脆与微微的麦香，紧接着是苹果的柔软与清甜，经过加热后的苹果释放出淡淡的果香，酸甜适中，与咸香的火腿和浓郁的奶酪完美融合。
咸香的火腿和浓郁丝滑的奶酪味道加入进来，与苹果的清甜形成了绝妙的对比与融合。
各种食材的味道在烘烤后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温暖、丰富、令人满足的味觉体验。
苹果的口感不再清脆，而是变得绵软温润，带来与新鲜食用时截然不同的惊喜感受。
整体风味平衡，令人回味无穷，吃了还想再吃。
纳威学着哈利的样子，切下一小块，小心翼翼地送入口中。
瞬间，丰富的味道在他舌尖炸开。
他忍不住又切了更大的一块。
火腿的咸鲜、奶酪的醇厚、面包的焦香，还有那画龙点睛的苹果的甜润……
他从未想过简单的食材可以组合出如此美妙的味道。
这让他想起了小时候，在圣芒戈医院，奶奶偶尔会带一些家里做的点心，希望能唤起父母一丝半点的记忆。
那些点心里，有时也会加入苹果，妈妈爱丽丝似乎一直很喜欢苹果的清甜气息……
就在纳威沉浸在美食与回忆中时，哈利已经吃完了自己那份，他用餐巾擦了擦嘴，然后对一直期待地站在旁边的曲奇温声开口，
“曲奇，帮我打包一份送到斯莱特林学院的德拉科·马尔福的寝室吧，苹果可以换成青色的哦。”
“没问题，哈利先生！”
曲奇欢快地应下，又一个响指，一份用精致纸盒包装好的三明治就准备好了，她指挥着另一个小精灵立刻送去地窖的方向。
“哈利你……好像很受欢迎。”
纳威吃到一半，突然来了这样一句话。
“嗯？”
哈利闻言轻轻挑了挑眉，似乎有些意外纳威会突然说起这个，他拿起杯子喝了一口家养小精灵同时送上来的南瓜汁，然后才慢悠悠地回应，
“哦……”
他咽下最后一口苹果，用拇指轻轻抹掉唇角的奶酪，语气轻轻的淡淡的，
“他们大概终于发现，‘大难不死的男孩’也会半夜饿肚子，而且付的小费不比马尔福少吧。”
纳威愣了愣，随即低头闷笑，肩膀一抖一抖，差点把火腿片抖到袍子上。
他想起马尔福以前确实喜欢用加隆来使唤和炫耀，而哈利这种方式，既化解了问题的严肃性，也巧妙地暗示了某种平等，用加隆说话，在某些场合确实比名声更直接。
笑够了，他才小声说，
“我不是指小精灵……我是说，你好像……”
他谨慎地选词，
“……和谁都能打交道了。斯内普教授给你批假条，马尔福……对你态度也很好，还会吃你送的夜宵。”
哈利把叉子搁到盘沿，发出清脆的“叮”。
“和斯内普教授打交道是因为我是他的养子，”
他耸耸肩，朝愣在原地的纳威眨了眨眼，
“哦，这件事好像没有大范围传开，请帮我保守秘密。至于德拉科……”
哈利故意拖长了音调，绿色的眼睛转向厨房最深处那口挂满各式铜锅的阴影拱廊。
那里的光线昏暗，只有壁炉跳动的火焰偶尔能照亮一角。
纳威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似乎看到有一缕淡金色的影子一闪而过，像是一缕被窗外吹进的微风扰乱的月光，迅速消失在铜锅的阴影之后。
是错觉吗？
还是……真的有人在那里？
“……他本性不坏，只不过每个人生活的环境会铸就一个人的性格底色，马尔福家族的教育和期望，就像一件量身定做的袍子，从一开始就套在了他身上。没人提醒他，他也不会知道自己的问题，甚至不觉得那是问题。不过，现在他变得好多了，不是吗？”
纳威“哦”了一声，思考了一下，
“好像是的，我记得一年级的时候他还喜欢捉弄我，后来他见到我也不会说些不好的话，反而有一次还让他身后的两个斯莱特林帮我捡了掉在地上的书本。就是他对罗恩好像依旧态度不怎么好。”
“喔，那可能是他们两个独特的相处方式吧。”
哈利掏出魔杖，在托盘上敲了敲，把两份空盘子变成两张折好的银色糖纸，推给纳威。
“收好，下次你半夜想家，就打开它，会闻到奶奶果园里的苹果味，这是上次爱丽丝夫人送给我的糖纸，我做了一点点小改动。”
纳威的手指触碰到那微凉的带着细微摩擦感的银色糖纸，心脏像是被一只温暖的手轻轻握住了。
爱丽丝夫人……他的妈妈，即使是在她那些为数不多的、清醒的短暂时刻，她依然保留着那份温柔和对美好事物的感知。
她居然还记得送给哈利糖纸，而哈利，不仅珍藏着这看似微不足道的礼物，还用它来制作了这样一份充满善意的魔法小物件给他。
一股强烈的混合着感激、思念和悲伤的情绪猛地涌上纳威的鼻腔和眼眶，让他瞬间鼻尖发酸，视线模糊。
他赶紧低下头，假装被厨房的烟火气呛到，用力地咳嗽了几声，趁机用袖口飞快地擦了一下眼角，然后将那两只小小的银色飞鸟紧紧地攥在手心，仿佛那是无比珍贵的护身符，最后才小心翼翼地塞进长袍最内侧贴着胸口的口袋里。
“谢谢你，哈利。”
他声音有些发哑，但异常平稳。
他不仅仅是为了这份礼物道谢，更是为了哈利为他做的一切，为了那个关于治疗方法的希望，为了这张来之不易的假条，为了这顿温暖的夜宵，也为了这份深沉的理解和友谊。
“我想，他们很好，会越来越好。”
“那就好。”
哈利站起来，伸了个懒腰，
“走吧，天亮前得把假条还回去，不然斯内普教授又要扣我劳动服务。”
纳威也跟着起身，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充实和力量。
然而，就在他们走向门口的时候，纳威却突然停住了脚步，他回头望向那排仍在热火朝天地忙碌着的家养小精灵们，目光落在正在擦拭灶台的曲奇身上。
他忽然想起了什么，一种冲动促使他伸手在自己的长袍口袋里摸索着。
他掏出了一块用金箔纸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巧克力蛙。
这是隆巴顿奶奶上次来看他时塞给他的，他一直舍不得吃，总觉得要在某个特别的时候才能享用。
现在，他觉得这个时候到了。
他走到长桌边缘，将那块巧克力蛙轻轻地放在光洁的木质桌面上，就在曲奇刚刚擦拭过的区域旁边。
“给曲奇，”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对哈利说着，
“告诉她，苹果三明治……可以再加一点肉桂粉，我妈妈喜欢肉桂的香气，等她好转，我想带一份给她。”
哈利挑眉，轻轻地点了点头，冲曲奇眨了眨眼。
曲奇欢快地比了个“OK”，又投身到伟大的厨房艺术之中。
哈利没有再多问什么，只是替纳威拉开厨房的门。
门外的走廊依旧漆黑寂静，与厨房内的温暖明亮形成鲜明对比。
然而，当门打开时，一股温暖的穿堂风恰好拂过，带着一股湿润的泥土和植物的清新气息轻轻包裹住他们。
两人并肩走了一段，纳威忽然开口，声音低却笃定，
“哈利。”
“嗯？”
“下次……如果你还要夜游，叫我。”
哈利侧头看他，绿眼睛里映着走廊尽头那盏摇曳的油灯。
“不怕上课打瞌睡了？”
纳威笑了笑，把袍袋里的银色糖纸捏得沙沙响，
“不怕，我带了苹果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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