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零九）哑炮就像一颗混入甜瓜里的苦瓜，怪异又苦涩

哈利陪着纳威走到了格兰芬多塔楼。

送他回去后，哈利转身往赫奇帕奇休息室走。

今天顺便去了趟超市，带了些薯片之类的零食给他的三位好室友，索性回寝室睡。

夜晚的霍格沃茨城堡很安静，只有火把在墙壁上投下摇曳的光影。

也许今晚可以早点睡，哈利想着，打了个小小的哈欠。

赫奇帕奇的公共休息室总是温暖又舒适，充满了食物和阳光的味道，他的床铺更是柔软得让人一躺下就不想动弹。

就在他路过一个挂着一排表情严肃的女巫肖像的拐角时，一声细微而熟悉的猫叫让他停住了脚步。

“洛丽丝夫人？”

只见管理员阿格斯·费尔奇那只骨瘦如柴、毛色灰暗的猫，正蹲在一个废弃盔甲的脚边，一下下舔着自己的爪子。

听到哈利的声音，它抬起头，那双灯泡似的、和它主人一样略显神经质的大眼睛看了过来，轻轻“喵”了一声，算是回应。

哈利蹲下身，从长袍口袋里摸索了一会儿，掏出一小包独立包装的、给宠物猫特制的小鱼干，这是他常备的东西，毕竟在霍格沃茨，你永远不知道下一秒会遇到哪只需要投喂的猫猫，或者是猫形态的生物。

“给。”

他撕开包装，递到洛丽丝夫人面前。

洛丽丝夫人嗅了嗅，很快便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喉咙里发出满足的呼噜声。

哈利就安静地蹲在那里看着，也不伸手去摸，只是等着。

等洛丽丝夫人吃完，意犹未尽地舔着嘴巴时，他才慢悠悠地开口，

“你的主人呢？”

仿佛是为了回答他的问题，一阵急促而略显沉重的脚步声从走廊另一端传来，伴随着费尔奇那标志性的、带着怨气的嘟囔，

“……该死的学生……到处乱扔的糖果纸……还有那些该死的、会自己移动的楼梯……”

费尔奇提着一盏昏暗的油灯，身影在火光中显得格外佝偻。

当他看到蹲在洛丽丝夫人面前的哈利时，那双浑浊的眼睛立刻瞪圆了，充满了怀疑和惯常的不耐烦。

“波特！”

他粗声粗气地吼，声音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

“你在这里鬼鬼祟祟地做什么？夜游？别以为洛丽丝夫人喜欢你我就会无限纵容你违反校规！”

哈利缓缓站起身，动作平稳得没有一丝波澜，仿佛费尔奇的怒吼只是一阵微风，

“晚上好，费尔奇先生。”

他的声音依旧带着点刚打完哈欠的慵懒，

“我在陪洛丽丝夫人。它好像有点饿了。”

费尔奇一愣，狐疑地看向自己的猫。洛丽丝夫人亲昵地蹭了蹭哈利的袍角，然后才小跑回主人脚边，用脑袋蹭着他的裤腿，发出撒娇般的叫声，仿佛在替哈利解释。

“它……它只是被你用食物迷惑了！”

费尔奇的语气稍微弱了一点，但依旧强硬，他弯腰抱起洛丽丝夫人，浑浊的眼睛扫过哈利手中还没收起的小鱼干包装袋，眼神里飞快地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东西，那不是厌恶，更像是一种……不易察觉的、深埋的苦涩和羡慕。

哈利捕捉到了那一闪而过的情绪。

他没有像其他学生那样立刻辩解或逃跑，只是平静地看着费尔奇，目光坦诚得像一汪清可见底的泉水。

“它很爱你，”

哈利看着洛丽丝夫人说着，

“它刚才一直在看你来的方向。”

这句简单的话像是有某种魔力，让费尔奇紧绷的、布满皱纹的脸稍微松动了一丝。

他抱着猫的手臂收紧了些，嘟囔了一句谁也听不清的话，大概是“当然，我的洛丽丝当然……”之类的。

哈利没有离开，他想了想，又从那个仿佛什么都能掏出来的口袋里，拿出了一包未开封的、麻瓜品牌的薯片，番茄味的。

“要尝尝吗？”

他递过去，语气自然得像是在赫奇帕奇公共休息室里分享零食，

“麻瓜的，味道还不错。”

费尔奇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后退了半步，脸上露出被冒犯的愤怒，

“你！你是在嘲笑我吗，波特？拿这些……这些哑炮碰不了的东西来戏弄我？！”

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尖锐，带着长久以来积压的委屈和自卑。

在魔法世界，一个哑炮，出身巫师家庭却无法使用魔法的人，所承受的歧视和痛苦，是那些天生就拥有魔法的巫师们难以真正理解的。

费尔奇在霍格沃茨担任管理员，终日与调皮捣蛋、能随心所欲施展魔法的小巫师们为伍，这种对比无疑更加残酷。

他迷恋惩罚和规矩，某种程度上，或许正是为了弥补自身无法触及那个奇妙世界的缺憾，用一种极端的方式证明自己存在的价值和权威。

然而，哈利只是眨了眨那双绿色的眼睛，似乎完全没理解费尔奇愤怒的点在哪里，

“戏弄？”

他重复了一遍，语气里带着真实的困惑，

“为什么？薯片又不需要魔法才能打开。”

说着，他“刺啦”一声，自己熟练地撕开了包装，拿起一片放进嘴里，咔嚓咔嚓地嚼了起来，然后再次把那包打开的薯片往前递了递，眼神纯粹得像是在分享再普通不过的东西，

“你看，很容易。”

费尔奇僵住了。

他预想中的嘲讽、怜悯或者恶作剧都没有出现，眼前的男孩只是单纯地……在请他吃零食。

他那颗因为常年戒备和怨恨而坚硬无比的心，仿佛被这过于直白和简单的善意轻轻撞了一下。

他瞪着那包散发着番茄和香料气味的、金黄色的薄片，又看了看哈利平静无波的脸，抱着洛丽丝夫人的手无意识地收紧，勒得猫不舒服地叫了一声。

“……我……我不需要你的施舍，波特！”

最终，他还是色厉内荏地吼了一句，抱着猫，几乎是有些狼狈地、脚步踉跄地转身快步离开了，那盏油灯的光晕在黑暗中摇晃不定。

哈利站在原地，看着费尔奇有些仓惶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嘴里还在慢悠悠地嚼着薯片。

他想起了一些事情。

他想起有一次在奖品陈列室附近，看到费尔奇正对着一个被调皮学生用魔法弄得不断喷出墨水的羽毛笔大发雷霆，却又束手无策，只能用抹布徒劳地擦拭，背影显得那么无力。

他还听说过，费尔奇办公室里收藏着许多没收来的魔法物品，他常常对着它们发呆。

哈利咽下嘴里的薯片，把包装袋重新封好，放回口袋。

他没有立刻回赫奇帕奇休息室，而是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那个方向有霍格沃茨的图书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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