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逆转1

凉意袭来，江临的脸微微抽动，辗转醒来，发现自己趴伏在莲花座团之上，就这样睡在冰凉的玉石面上。

双膝酸麻，周身僵硬，稍稍一动却迎来背部一阵剧痛。

大殿之内空无一人，不见了那食梦君也不见了九天，家具摆设一概不见，只剩膝下这蒲团，和面前的一座供奉的神像。

沉重的殿门发出闷响，两侧玉雕的大门缓缓拖地向内敞开，光芒随之倾泻照亮殿内每一处。

数十个神侍分立两侧，微微低头恭迎来人。

“恭迎云舟帝君。”

来人身形伟岸、肩背宽阔，一身尊贵的黑色锦服缓步而入，长袍委地，素有君威。

江临倒是见过此人，正是先前在小竹屋内，与阮希音争执的男人——叶云舟。

却不知，叶云舟在这里又是何等身份？

“九天，我问你，你可知错？”

江临一愣，方才没注意到自己模样，才发现自己身上所穿的正是九天的烟灰色华服，也不知这梦境怎么搞的，竟将自己彻底拖进了九天的世界里。

江临对他所问自是一无所知，只得垂首：“实在不知，我所犯何事。”

头顶那道视线直压的人抬不起头，久久才听他沉声道：“九重天上，势力割据，大战在即已是不可避免，你身为继任天君，却毫不爱惜自己，为了保护那个无用之人，选择以肉身挡天劫，简直愚蠢。”

实在毫无头绪，江临不敢贸然接话。

云舟帝君继续道：“我教你潜伏紫微宫，你却从不肯透露半分凌岳的近况，莫不是你真想入主紫薇殿，想与我魔门分庭抗礼？”

江临只道：“绝无此意。”

“那为何替临渊这种废物挡下天劫？”

这一身伤莫不就是替临渊挡了天劫所致？江临默默猜测。

叶云舟皱起眉，棱角分明的脸上露出失望之色，“你总这样，生了一张嘴，却总什么都藏在心里，不如那嘴甜的小子会讨人欢心，也难怪希音心中不喜欢你。”

江临低着头，眼角往边上一瞥，又见那白发小鬼正蹲在地上看好戏的表情看着自己。

江临瞪那小鬼一眼，发现那云舟帝君似乎根本没看见这白发小鬼。

云舟帝君训了一会，便摇着头叹息着走出了大殿。

“呼！累死我了，训了我半个多时辰。”江临就地大字型躺下，不忘看向在一边从头到尾幸灾乐祸的食梦君，“你现在可以告诉我，这什么情况了吧？”

“哦——”食梦君拖长尾音，“我呢不能和你说太多，送你进来便是给你机会了，不过嘛，我可以告诉你，九天替临渊挡了天劫，失了几乎一半的神力，九重天乃化境之外，这里的人都是飞升上来的，若是少了这半副神格，便是离跌入凡尘境不远了，倒是这临渊，本是资质最差，却意外得了这半副神格，反倒从一个废物成了天之骄子了。”

“等等！”江临坐起来，不解道：“九天为何要替临渊挡灾？他的执念是这半幅神格吗？”

“这个嘛……”食梦君还未来得及回答，殿外便又传来声响，食梦君吐吐舌头，用口型道：“来人啦，你自己看着办吧！”

江临手忙脚乱不知该如何应对，索性继续往蒲团之上一趴，继续装睡。

空气中又传来一股熟悉的淡淡香气，江临不敢睁眼，只好装作疲累睡去的模样。

一双冰冷的手犹豫再三方轻轻落在江临的面颊之上。

来人似乎看了他许久，半晌才几不可察的叹出一口气来。

“你也是足够心狠。”

江临一听这声音，马上辨认出来，来人竟是阮希音吗？

“你只当我厌弃你，是因我偏心临渊，可你如今所为才是真的害了你。”

江临心如擂鼓的听着，却听阮希音轻声说道：“你不必装睡，我知道你醒着。”

大能的世界真的很难混……

江临装作转醒的模样缓缓睁眼，对上阮希音的眼，这里的阮希音与小竹楼里的有些许不同，眉眼虽说是一样，眼中却没有丝毫柔情，美丽却十分冷漠。

阮希音看着自己的模样，竟是让江临内心惴惴不安起来，好像是审视又好像是在下某种决定。

“九天，你只知我疼惜临渊神格有缺，夺去了你本该有的关爱，可你不知道你本就不该活着。”

江临一惊，抬头看向阮希音，实在是她话中的杀意太浓。

阮希音扯起一抹笑容，“你心中不服，临渊如此残缺的神格不配为天君，你明明天赋顶级神格，我却对你不闻不问。”

“今夜我便告诉你真相，也好……”阮希音皱起眉，“你的父亲云舟帝君在凡尘境中与魔宗大战，杀光了作恶人间的魔宗一门，却也吸收了所有的魔气，他日夜净化，却不敌世间所有魔障夜夜被他体内魔气所吸引，最终无法消化才躲到这九重天世界，想在这里找到解救之法。”

阮希音静静看着一处，继续道：“或许他与体内的魔气相处愈久，他们逐渐互相理解彼此融合，早已不分你我，云舟便在九重天里创立了魔门，与紫微宫分庭抗礼；其实我也不知道，如今的云舟究竟是他接纳了魔气，还是说只是一副最终被魔气所占领的躯体。”

江临问道：“可云舟帝君的事，又关九天什么事？”

“可是你的出生，便是罪啊……”阮希音垂下眼，“你虽是顶级神格，却是半神半魔，一旦发狂，无人能控制你，九重天亦会覆灭与你。”

半幅神格，半幅魔格？

“我本十分高兴，你天生顶级神格，却不料是个如此大的玩笑。”

江临抓着阮希音的手，“可有……解救之法？”

阮希音静静看着他，却问：“他们怕你惧你，逼我做选择，那我问你，若是九重天容不得你，你当如何？”

江临沉思片刻，答道：“我不能选择我的出生，但我也不允许他人左右我的命运，是生是死，来战便是。”

阮希音顿住，眼神复杂，像是从来没认识过一般看他。

“我从前问你，你总不言不语，今夜却又这样说。”

江临深呼一口气，心中理了个七七八八，对阮希音郑重道：“我知道，你今天是来了结我的。”

阮希音不语。

江临继续道：“之前半神半魔，尚未见分晓，你下不去手，如今半幅神格给了临渊，那我体内必是只留下半幅魔格了。”

“我不能拿九重天去赌。”

“大义与小义，孰轻孰重，您真的想好了吗？”江临问完却马上笑自己愚蠢，“怎么会有第二种答案呢，你们这些神怎么会困于情爱。”

“你入魔已是定局，我不愿见你最后毁了九重天，又或者与被他们所擒。”

江临这才明白，九天的执念究竟是什么，或许得到阮希音的认可是其一，但实则真相竟是如此无解。

到了此刻，江临只怪自己之前想岔了路，并非两者之间有不容于世的爱情，而是一份沉重的真相——母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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