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问灵1

问灵始终是私事，接受乡民的参拜后，妙觉娘子还是让人紧闭了正殿大门，隔绝了外面的喧嚣和好奇之声，只留了法事相关人员在内。

殿内有些闷热，全因四周的烛台架子一排排点满了蜡烛了，四个角分别点燃了长明灯。

妙觉娘子的神像前，放着一张方形的漆黑供桌，两旁的窄长香案按序摆了经书、木鱼。

除去一些寻常的供品，供桌之上还摆着一个盛满水的铜盆以及一尊造型奇特的佛龛。

江临小声问一旁的白鸢，“你看见供桌上的那个佛龛了吗？”

供桌上确实还摆了一个雕刻精细的小佛龛，底座是乌木色，刻的是腾云驾雾半隐半现的龙身，上面是一个雕琢成核桃形状的镂空神龛，通体成乳白色，里面隐约放了一尊精雕细琢的白玉菩萨像。

白鸢道：“这个倒是少见，看起来不像普通佛龛，更像是……”

还未说完，妙觉娘子已然走到最中间，她对着蒲团前的温儒士，屈起三指撒了一把铜盆里的水，念叨：“跪下。”

温儒士闻言撩起袍子便跪在蒲团之上，双手奉上写着生辰八字的黄表纸。

妙觉娘子闭眼拨弄佛珠，念道——

以佛光明，普照幽冥。

四生六道，九幽十类。

无祀孤魂，俱蒙超升。

念完取走温儒士手上的生辰纸，压在那佛龛下，又向着自己的神像拜了三拜。

江临差点笑出声，小声吐槽道：“我倒是第一次见自己虔诚拜自己的，温大人也是信了邪了。”

白鸢看看四周，发现耳边全是小和尚瓮声瓮气的念经声，他们俩的声音被掩在其中。

妙觉娘子忽然拔高声音道：“随处结祥云，诚意方可脱，请诸天神佛助我！”

言毕，供桌开始不断抖动起来，铜盆里的水无风自动，剧烈震颤几乎洒出来，那小佛龛的核桃内竟是亮起微光来。

江临本想着看这妙觉娘子有些什么神棍伎俩，这场面却是他没料到的，看起来不像是普通障眼法。

白鸢拉了拉他，“我刚才一直觉得这佛龛不对劲，看来，确实更像一个法器。”

“法器？你是说她真的有些能耐？”

“不好说，法器谁都可以有，只是不知道她这种蜗居在偏远乡镇的神棍哪里来的这等法宝。”

说话间，那小佛龛晃得越来越激烈，忽然又停了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妙觉娘子和这个佛龛之上。

妙觉娘子自行跪下，闭眼念经许久方才站起来，躬了三下。

“温施主，今夜子时，你大哥大嫂会上我身，你且做好准备。”

温儒士一听便连连朝着神像磕了三个，神情颇为激动。

“多谢娘子指点，我定做好准备。”

妙觉妙真两位娘子退下，几个和尚跪坐到两旁，开始了第一天的念经。

其余人在小沙弥的安排下去往客堂稍作歇息。

张福宁走在最前头与温儒士边走边聊，无外乎是说一些妙觉娘子道法高深，但求广结善缘，多多建庙也之类的话。

话里话外的意思，大约是看看京中有没有机会建个万德寺连锁。

江临左右环视，这庙已然扩建了许多，看这院落和后堂的陈设布置，添置了不少物件。

进出的工人忙进忙出，见到他们也只是低头等在一旁，待人走过了，才扛着那些石灰砖块进去。

江临问白鸢：“问灵上身一般不是民间道士干的活么？怎么这娘子又是无上佛，又是问灵的，像是杂学派。”

白鸢看着前方的人，想了想道：“估计是什么都会一点，又什么都不精通，只能故弄玄虚了，不过那个小佛龛确实是个宝贝。”

“我猜不是没有人怀疑过她的本事，只是一来她手里有法器，二来那些‘救命仙丹’又骗过了这里的乡民。”

两人走在最后面，待所有人都进了客堂，那小沙弥退出来时瞧见他们两个一直在门外，好奇道：“两位施主不进去吗？”

江临向那小沙弥点了下头，问道：“这几日要叨扰寺庙了，看今日庙间香火，怕是要受累了。”

小沙弥微垂着眸子道：“都是应当的。”

白鸢开口问那小沙弥：“万德寺庙虽不算大，香火日日旺盛，也不比那些大庙差，岂不是急缺银钱扩建修缮？”

小沙弥微微一愣，只答道：“庙中所有财物、供品小僧一律记账，绝无错漏，若施主有疑，大可带你们前去翻看。”

白鸢见他态度坦然，怕是去看了也瞧不出什么花样，账本嘛，本来就是明着一本暗着一本，不是彻底清查，谁又能识得真假？

于是白鸢并没有问下去，只看着来来往往的工人感慨道：“青石镇的后山占地不小，怕是这些工人忙里忙外的，也多有不便。”

小沙弥微微一笑，说道：“平日只让他们干些小活计，不影响香客，每月都会休沐两天专门用来干一些像是挑房梁挖地基这样的重活。”

白鸢点点道也冲他一笑，“原来如此……”

江临闻言适时插嘴道：“瞧我们两个，在这里说了半天，倒是耽误你做活了，小师父你自行去忙去吧，我们二人庙里随意转转。”

小沙弥行了个礼便去了前头大殿忙了。

江临白鸢两人转到最后在建的千佛殿时，正遇上扮作普通乡民模样的赤玄，赤玄穿着普通粗布衣衫，脸上涂抹了黑灰，看起来像是饥寒交迫逃亡而来的流民。

江临看他这模样忍不住笑道：“要你扮作普通百姓怎么弄的如此落魄，正常人也是素衣素袍，干净得体的。”

赤玄愣了下，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装束，他们妖界向来远离尘嚣，不熟人界的一些习俗和装扮，只在一些话本表演里看过。

江临上去用大拇指搓了搓他脸上的碳灰，露出底下雪白肤色，想了想又道：“这样也好，你这皮肤太白净了，眼睛又显妖异，穿的太干净反而惹人注目。”

白鸢在一旁忍不住提及自己方才看到的一幕，“你还是管管那些小妖，我方才在人群里看到有个人伸出三尺长的舌头，一口把旁边女子脸上的苍蝇给吞下去，闹得那姑娘尖叫连连以为是什么登徒子。”

江临露出惊讶又憋笑的表情，差点没大声笑出来。

赤玄撇了撇嘴，“那还真是不好意思了，我们妖界向来是各修各的机缘，自然是素质参差不齐了。”

江临立刻安慰他：“临时叫来的小妖，估计道行不深，这几天辛苦你监督他们，你日日带人来起势即可。”

赤玄应承下来，转而想到一事，又道：“可我叫人日日跟踪那妙真娘子，却找不到半点破绽。”

江临皱起眉，忙问：“没找到宝库？”

“嗯，她日日只来往那庄子和万德寺忙，不见她去宝库。”

江临不自觉握紧拳头，心道：好啊，防备心还不小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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