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章.离我远点

自从重逢，乔熙就像一只竖起尖刺的刺猬，始终在党雷面前筑起一道无形的墙，刻意保持着疏远的距离。

党雷一次次试图靠近，哪怕只是微小的试探，换来的总是乔熙更坚决的后退。这反复的拉锯让党雷心力交瘁，他甚至阴暗地揣测：她的再次出现，是否只是为了报复他当年那些冰冷的拒绝？然而，这个念头却脆弱得站不住脚。

党雷烦躁地推开车门，刚摸出烟盒，乔熙皱着眉头看向党雷。

“少抽点烟！”她的声音依旧没什么温度。

党雷一愣，随即挑眉，带着一丝被冒犯的愠怒和深深的困惑：“你什么意思？”

乔熙的目光落在他略显苍白的脸上，语气平淡却不容置疑：“你咳嗽没好。”

党雷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低低嗤笑一声，带着点玩味和审视逼近一步：“乔经理这是在关心我？那么请问，是以什么身份？”

乔熙迎着他的目光，回答得滴水不漏，却也冰冷刺骨：“下属关心领导的身体健康，职责所在。”

“乔熙！”这刻意的“领导”称呼彻底点燃了党雷压抑的怒火，他猛地提高音量，吼声在安静的校园角落显得格外突兀，引得远处几个学生好奇地张望，“我算你哪门子领导？！”

情绪激动之下，他又忍不住剧烈地咳嗽起来，一声接一声，撕心裂肺，咳得弯下了腰，连眼眶都泛起了不正常的红。

乔熙就站在一旁，起初只是冷眼旁观，仿佛在看一场与己无关的闹剧。然而，看着党雷咳得越来越厉害，甚至有些喘不上气，她紧抿的嘴唇终于松动，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终究还是看不下去，她上前一步，抬起手，带着几分犹豫和生疏，轻轻拍抚着他的后背。

党雷却猛地反手，一把攥住她纤细的手腕！力道之大，让她微微蹙眉。他抬起咳得通红的眼睛，死死盯着她，声音因咳嗽而沙哑破碎，却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控诉：

“乔熙！你最好……离我远点！”

乔熙看着他痛苦又抗拒的样子，心底涌上一阵深深的无力感。她挣开他的手，语气疲惫而疏离：“回去吧。”

回程的路上，死一般的沉默在车厢内蔓延，比来时更加沉重压抑。

回到银行，乔熙几乎是逃也似的提前结束了在市局的驻点工作，一头扎回了市行办公室。她仿佛要把所有无处宣泄的情绪都投入到工作中，开始了新一轮没日没夜的疯狂加班。

行长张英杰很快注意到了乔熙的提前回归。他不仅听说了乔熙在市局“得罪”了党局长（具体缘由不明），更风闻了她干脆利落拒绝了办公室赵斌主任的追求。这两件事，都让张英杰对乔熙的不满达到了顶点——前者可能影响他心心念念的公安系统存款，后者则让他觉得乔熙不识抬举，断了他与市局办公室可能拉近关系的一条路子。因此，他再见到乔熙时，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乔熙负责的苏叶幼儿园扩建贷款申请，成了张英杰发泄不满的最佳出口。乔熙将精心准备的贷款资料递交了几次，都被张英杰以各种冠冕堂皇的理由打了回来。她耐着性子一次次补充材料，张英杰却总能挑出新毛病，始终不满意。

这一次，张英杰直接在办公室里，当着几个同事的面，对乔熙劈头盖脸一顿训斥：

“乔熙！你在行里也待了不短时间了吧？贷款金额与企业经营规模、营收能力严重不匹配，这么明显的问题，你都不做交叉对比分析吗？！就这样还想要低利率？！”  他越说越激动，最后竟将厚厚一沓资料狠狠摔在乔熙脚边的地上，纸张散落一片。

乔熙脸色冰冷，蹲下身，一言不发地将资料一张张捡起，整理好。她心里清楚，张英杰压根就没仔细看过这些材料，他的目的就是刁难。

她站起身，直视着张英杰，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倔强的冷意：“行长，您对我个人哪里不满意，可以直接指出来。大可不必用项目来卡我。”

张英杰被她的直白噎了一下，随即双手交叉，翘起二郎腿靠在宽大的老板椅上，脸上露出一种掌控一切的、油腻的笑容，慢悠悠地说：“乔熙啊，你是个聪明人。应该明白，我能把项目给你，自然……也能收回来。”  他话锋一转，带着赤裸裸的暗示，“晚上有个重要的饭局，你……好好考虑一下？”

乔熙没再说话，拿着那份被羞辱过的资料，挺直脊背走出了行长办公室。

回到自己的工位，乔熙疲惫地将资料扔在桌上，发出一声闷响。她已经整整一个月没有新业务进账了，业绩压力像一块巨石压在心头。

同组的同事白羽凑过来，压低声音，带着同情：“熙熙，又被张行长打回来了？”

乔熙无力地点点头。

白羽环顾四周，凑得更近些，声音压得更低：“我听说啊，张行长最近这么大火气，不光是因为你提前回来了。主要是……你好像把公安那边得罪了！行长一直想把公安系统那些罚没款的存款拉过来，那可是笔大数目！据说他前前后后邀请了好几次人家市局党局长，都被毫不留情地拒绝了！他正愁没地方撒气呢……”

乔熙听完，把脸深深埋进臂弯里，趴在桌子上，只觉得身心俱疲，一个字也不想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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