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章.答谢宴

乔熙没有直接去饭店。临下班前，她拎着包，径直走向张英杰的办公室。象征性地敲了两下门，不等里面回应，便推门而入。

办公室内，陈蔓正拿着一份文件夹，似乎刚汇报完准备离开。看到乔熙突然出现，她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随即挤出甜笑：“乔熙姐？你回来啦！假期愉快吗？”

乔熙目光在她脸上淡淡扫过，微微颔首算是回应，然后径直走到张英杰办公桌对面坐下。陈蔓见状，识趣地快步退了出去，轻轻带上了门。

门一关，乔熙开门见山：“行长，我提交的淮西钢材项目全套审批资料，您这边……看到了吗？”  她的声音平静无波。

张英杰没有立刻回答，反而好整以暇地打量着乔熙。她今天穿了件剪裁合体的烟灰色西装套裙，内搭丝质衬衫，妆容精致，气场沉稳干练，显然是有备而来。张英杰嘴角勾起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哎呀！今天在市委开了一天的会，刚回行里，还没来得及细看呢。”说着，他煞有介事地转向电脑屏幕，手指在鼠标上点了几下。

几乎就在张英杰话音落下的同时，乔熙放在包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她拿出来一看，屏幕上清晰地显示着银行系统发来的审批通过短信通知。

乔熙眉梢几不可察地轻轻一挑。这么快？她心知肚明，张英杰的电脑屏幕上，那待审批的页面怕是早就打开停在那里了，只等他做做样子点个“同意”。这效率，不过是场心照不宣的表演。

她修长的手指在光滑的桌面上轻轻叩击了一下，发出清脆的声响，目光直视张英杰：“今儿这局……您做东？”  语气带着一丝了然。

张英杰轻飘飘地点了下头，眼神朝门外示意了一下：“外面那位，答谢宴。”

乔熙目光微动，语气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探究：“哦？郭副局长那条线？那您带我去……合适吗？”  她指的是陈蔓明显想绕过她邀功这件事。

张英杰轻笑一声，带着点老狐狸的狡黠：“他让我带人撑场面，我自然带最能拿得出手的。你乔熙不去，这饭局分量都轻三分。”

他话锋一转，语气带上几分敲打，“不过乔熙，最近你对市局罚款那个项目，是不是太不上心了点？今晚郭局也在，这可是个机会。你……看着办，别让我失望。”

乔熙心领神会，点了点头，利落地提起手包站起身：“明白了。我在楼下停车场等您。”

张英杰随意地挥了挥手。

走出行长办公室，陈蔓还等在外间，见乔熙出来，立刻迎了上来，脸上堆满关切：“乔熙姐，您……还好吧？我听说，淮西钢材那个项目……行里好像有点卡？”  语气里那点试探和幸灾乐祸几乎藏不住。

乔熙停下脚步，侧身看着她，脸上挂着职业化的微笑，抬手轻轻拍了拍陈蔓的肩膀，动作带着前辈式的安抚，也带着无形的距离感：“最近跟着白羽，学得怎么样？”

陈蔓立刻换上略带撒娇的委屈口吻：“唉，学是学了不少，可项目真的好复杂啊，压力好大！”

乔熙笑容不变，眼神却没什么温度：“嗯，好好学，基本功扎实了，以后机会多的是。”  说完，不再停留，径直走向电梯。

包间定在本市一家颇有名气的私房菜馆，环境清幽雅致。乔熙和张英杰到的时候，经济学院院长罗红已经到了，正悠闲地品着茶。

“哎呀，张行长！小乔！你们可算来了！”  罗红热情地起身招呼，目光在乔熙身上多停留了一瞬。

张英杰笑着寒暄：“老罗久等！坐坐坐！乔熙，你老师在这儿呢。”

乔熙上前一步，礼貌而恭敬地微笑问候：“罗院长好，好久不见。”

三人正寒暄间，包间门再次被推开。陈蔓挽着一位气质沉稳、衣着考究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正是她父亲，市委采购科的陈志刚科长。

陈蔓一眼看到站在张英杰身边的乔熙，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眼神里充满了错愕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窘迫：“乔……乔熙姐？您也来了？”

乔熙回以无可挑剔的礼貌微笑，轻轻点头。

陈蔓迅速调整表情，挽着父亲的胳膊，声音甜脆地介绍：“爸，这位就是我常跟您提起的，我大学时的恩师，罗红院长！”

陈志刚立刻露出得体的笑容，主动伸出手：“罗院长您好您好！久仰大名！蔓蔓在家总提起您，说您学识渊博，对她多有提携！感谢感谢！”

“陈科长太客气了！蔓蔓聪明好学，是棵好苗子。”  罗红笑着握手回应。

陈蔓又转向张英杰，语气带着点小骄傲：“爸，这位就是我们银行的行长，张英杰行长！”

陈志刚态度更加恭敬，微微欠身：“张行长好！领导好！小女在您行里实习，给您添麻烦了，还请您多多关照！”

“陈科长言重了，蔓蔓表现很积极。”  张英杰笑着应酬。

乔熙在一旁安静地看着这一幕。陈志刚对独女陈蔓的提携之意溢于言表，从引荐到姿态，几乎是在为她铺路搭桥，保驾护航的意味十足。

张英杰适时地向乔熙介绍：“乔熙，这位是市委采购科的陈志刚科长。”

乔熙上前一步，落落大方地伸出手：“陈科长好，我是乔熙，蔓蔓的同事。”

陈志刚打量着乔熙，眼中闪过一丝精明的审视，随即笑容满面地握住她的手：“哦！乔经理！听蔓蔓提过，年轻有为啊！蔓蔓跟着你这样的学姐，我们做家长的也放心，还请你以后多指点她！”

“陈科长过奖了，蔓蔓也很优秀，互相学习。”  乔熙客气回应，姿态不卑不亢。

众人纷纷落座。乔熙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座次安排。主位空着，显然是留给最重要的人物。罗红坐在陈志刚的左手边，张英杰坐在主位右侧。她自己则被安排在张英杰下手。陈蔓紧挨着她父亲。而市局的领导，还没到。

不多时，包间门被侍者恭敬地推开。市局分管财务的副局长郭毅带着赵斌走了进来。郭毅年近六十，身材微胖，头顶稀疏，红光满面。乔熙在市局驻扎时见过他几次，印象不深。赵斌看到乔熙也在场，明显愣了一下，随即朝她礼貌地颔首示意。乔熙也微微点头回应。

郭副局长在众人簇拥下，理所当然地坐到了陈志刚和张英杰中间那个预留的位置——主位依然空悬。罗红坐在陈志刚的另一侧。赵斌则很自然地走到乔熙旁边的空位坐下。

然而，乔熙的目光敏锐地捕捉到一个细节：在郭毅和陈志刚之间，还刻意空出了一个座位。这个位置的预留，无声地宣告着，今晚还有一位身份更高、尚未露面的重量级人物将要驾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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