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章. 风险太大

“乔熙！你明明在乎！”

党雷低沉的声音在空旷的客厅里回荡，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和一丝被压抑的痛楚。

乔熙背对着他，纤细的身影在冷白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单薄。她没有回应，也没有动，仿佛化作了玄关处一尊沉默的雕像，只有微微绷紧的肩线泄露着内心的波澜。

这凝固的沉默，被一阵突兀刺耳的手机铃声骤然撕裂——是语音来电的邀请。乔熙看也没看，直接按了拒绝。然而，那铃声如同附骨之蛆，不依不饶地再次响起，固执地催促着。

乔熙看着屏幕上跳动的名字，眉间几不可察地蹙起一丝不耐，最终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乔熙……你到家了么？”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熟悉却带着明显醉意的男声，是赵斌。

“嗯。有事么？”  乔熙的声音平静无波，像一潭深水。

党雷的目光始终牢牢锁在乔熙身上，那声音穿过听筒的微弱电流，足以让他瞬间辨识出来人是谁。

他的眼神骤然沉了下去。

“乔熙……我，我很喜欢你！”  赵斌的声音带着酒精催化的冲动和笨拙的真诚。

“你喝醉了。”  乔熙的回应简洁而冷淡，试图切断这不合时宜的表白。

“小乔……我没醉！真的！我喜欢你，好久了！我不在乎你的家庭怎么样，那些都不重要！我真的很喜欢你！”  赵斌急切地剖白着，声音因激动而拔高。

乔熙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一种无形的距离感：“你喝醉了。早点休息吧。”  说完，她毫不犹豫地再次挂断了电话，动作干脆利落。

空气重新陷入寂静，但刚才的通话内容却像烟雾般弥漫在两人之间。党雷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和酸涩：“赵斌……对你有意思。”  他陈述着这个显而易见的事实。

乔熙懒得回应，甚至没有回头。仿佛这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赵斌的电话再次执着地响起。乔熙看也没看，再次挂断，指尖划过屏幕带着一丝决绝的意味。

就在这时，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从身后传来——党雷猛地抓住了乔熙的手腕，将她拉回自己身边。他的掌心滚烫，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挽留：“别走！明早我送你回去！”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

乔熙的身体微微僵了一下，沉默着。她没有挣脱那只滚烫的手，也没有点头应允。这沉默，在党雷看来，已然是一种默许。

党雷拉着她，重新坐回冰冷的沙发。他宽大的手掌包裹着乔熙微凉的手，指腹带着一种近乎贪婪的温柔，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仿佛在确认她的存在。沉默片刻，他开口，声音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探寻：“你父亲……是什么时候去世的？”

“毕业那年。”  乔熙的回答简洁得像一片落叶飘落。

“所以……你才离开？”  党雷的声音带着一丝迟来的了然和痛惜。

“去念书。”  乔熙的回答简洁得近乎冷漠，她抬起眼，目光平静地看向他，“我们认识的那两年，你从不曾真正了解过我。所以如今……”  她的话没有说完，但未尽之意清晰得伤人——所以如今的疏离和陌生，理所当然。

党雷眼中瞬间闪过错愕与痛楚。她不知道！她根本不知道！那个活泼明媚、像小太阳一样闯入他平静生活的女孩，早已深深吸引了他。他只是压抑着，隐忍着，像一个守礼的苦行僧，默默地关注着她的一颦一笑，不敢越雷池半步。直到收到解除婚约消息的那一刻，巨大的解脱感之后，是前所未有的急切——他只想立刻找到她，告诉她一切！

一夜过后，她却像人间蒸发一样消失了。

“小熙……”  党雷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张英杰……最近是不是一直在为难你？”  他试图切入她当前的生活困境。

乔熙没有回答，只是微微垂下了眼帘。

“是否与你们银行合作，也并非我一个人能完全决定的事情。”  党雷试图解释，不想让她误会自己手握生杀予夺的大权。

“我知道。”  乔熙的回答依旧简短。

党雷还想再说什么，乔熙却忽然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她的嘴角牵起一个温婉却带着距离感的笑容，清澈的眼底映着他的影子：“你不会那样做的。你不是那样的人。”  她的语气平静而笃定，像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

党雷的目光闪烁了一下，意外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暖意涌上心头，嘴角不自觉地含上了一抹苦涩又欣慰的笑意：“小熙……”

乔熙却在这时，再次竖起了无形的屏障。她微微调整了坐姿，语气恢复了公事公办的冷静：“局长……关于我们银行与市局合作的事情……”  她刻意用“局长”这个称呼划清界限。

党雷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他极度厌恶这个称呼从她口中吐出，那代表着冰冷的距离。

压抑的情绪瞬间冲垮了理智的堤坝。党雷猛地伸出手臂，一把将乔熙纤细的腰身搂入怀中，另一只大手同时扣住她的后脑勺，迫使她与自己近在咫尺！两人鼻尖几乎相触，呼吸交融。党雷迫切的、带着一丝慌乱的目光在她清澈的眼底搜寻，渴望找到一丝往日的暖意和依恋。

“小熙……”  他的声音带着压抑的痛苦和祈求。

“别这样看着我……别用这种眼神看我！”

那眼神，是下属对上司的恭敬，是陌生人对陌生人的疏离。

乔熙长长的睫毛低垂，掩去了眸中所有情绪，声音平静得像陈述一个事实：“您是淮西市公安局局长，我只是银行的一个普通职员。我们之间，本该如此。”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党雷几乎是低吼出来，眼中充满了不可置信和受伤。

乔熙深吸一口气，仿佛调整了所有翻涌的情绪，再抬眼时，只剩下冰封般的平静：“是啊，我以前年纪小，不懂事。”  她轻飘飘地否定了过去那个热烈追逐他的自己，也彻底斩断了党雷试图抓住的过往。

这句话，如同点燃了最后的引信，彻底引爆了党雷压抑已久的痛苦、挫败和汹涌的爱意！

他再也无法克制，猛地低头，带着一种近乎惩罚和占有的力道，狠狠吻住了乔熙的唇！

乔熙没有躲闪，也没有迎合。她像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塑，僵硬地承受着这个激烈而绝望的吻。唯有眼角悄然滑落的一滴滚烫的泪，无声地背叛了她冰冷的外壳，暴露了心底压抑到极致的汹涌情感。

良久，这个带着咸涩泪水的吻才结束。党雷喘息着，稍稍退开，双手依旧捧着她的脸，指腹温柔地拭去她眼角的泪痕。

他看着她泛红的眼眶，声音沙哑而破碎：

“小熙……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要推开我？”

乔熙抬起泪眼朦胧的眸子，望进他同样猩红痛苦的眼睛，只说了四个字，却重若千钧：

**“风险太大。”**

这风险，是身份的秘密，是家族的束缚，是父亲的死因，是过往的伤痕，是她无法言说的沉重枷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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