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平步青云
靠山是什么？靠山就是大山，大山就是大人物，我王迪书的靠山难道仅仅是陈以桐吗？跟陈以桐的关系充其量就是狐狸与老虎的关系。狐假虎威地吓唬吓唬人，暂时是可以的，长远就不行了。老虎永远是老虎，狐狸也是有可能成为老虎的。那么，现在的问题就是如何想方设法拉近狐狸与老虎的关系，除了偶尔狐假虎威一下外，还要逐步地让狐狸变成为真正的老虎。
一、此一时彼一时
王迪书有个感觉，一唐大师虽然没有涉猎过官场，可是，他把官场看的十分透彻。早在当文联副主席以前，老人就给他指点过迷津，他没有完全按着老人说的办，现在想想，很是后悔。听老人讲，他还算可以的了，还能听进去老人的只言片语。仅仅是只言片语，就把他推上了县级干部的行列。如果对老人言听计从呢？那还不平步青云，一路攀升，升到中央去？
汤小泉傻呀，他到莲蓬山来看老人完全是例行公事的样子，看完就走，不多停留。老人讲的官场这一套，汤小泉根本就听不进去。汤小泉对一唐老人说：爹，你要是再说做官这一套，我就再也不来了！
眼看着要失去汤小泉这位听众了，老人很是悲哀。他上山几十年，有多半时间研究和珅、研究官场，终于研究出了升官之要领。和珅虽然是古人，但古今一理。他只有一个愿望，就是要把和珅的升官之道传授给汤小泉。汤小泉有很好的为官基础，这是一；第二个原因，是老人多少年来一直藏在心里的：学强妈从监狱出来后，和他组成了一个新的家庭，他坚持要组建这个新家庭的前提是，他成了一名国家教师，他要很好地爱护和照顾学强的妈妈，因为她是一个好女人。同时，他也很喜欢学强这个孩子。
他和学强妈结婚后，进一步感觉到学强妈是个贤妻良母。就在他决心很好地和学强妈过日子的时候，王迪书妒忌汤小泉而偷偷在汤小泉的《毛主席语录》的主席相片上做了手脚，给一唐大师带来了杀身之祸。
后来的事实进一步证明学强妈的伟大，在一唐大师被斗“死了”的日子里，给学强妈提亲的人不少。学强妈知道自己的男人在莲蓬山玉清寺后，就下定决心守男人一辈子。这一守就是几十年！对此，一唐大师非常感动。为了报答自己的妻子，他才决心把潜心研究了几十年的为官之要领传授给汤小泉。然而，汤小泉非但不领他的情，还讽刺他想入非非，是不是得了什么毛病？
除了汤小泉，下来就是养子王迪书了。王迪书倒是不错，就是这孩子他有点信不过。他草草给王迪书提了几次，没想到王迪书还真是那块料，虽然没有完全按他的意思去办，但也受益匪浅，应该说是初见成效。
王迪书决心把一唐作为在官场上发展的老师之后，想尽一切办法讨好养父。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和珅的为官学说中有“靠山”一说，市委书记陈以桐和一唐就自然而然地成了他思想上行动上的靠山了。
王迪书升任市委副秘书长后不久，市委秘书长就患癌症去世了。这样，王迪书就一下子跨上了市委秘书长这个平常人无法逾越的位置。当然了，按常规，市委秘书长应该是市委常委。但是，凭王迪书的资历，还有人气，显然是不行的。可是，因为市委书记是王迪书亲家的原因，所以，王迪书就当上了不是市委常委的市委秘书长。大家都知道，当上了市委秘书长，这市委常委就是早晚的事了。因此，王迪书方方面面的人气都如约而至。这时候，王迪书回报一唐大师的条件就水到渠成了。在巴结他的人当中，有一位叫朱坤荣的包工头，提了十万块嘎巴作响的新版人民币来找他。
朱坤荣是兰河仿古建筑公司的老板，曾经赞助过王迪书主办的文学大奖赛，为搞成那次坤荣杯大奖赛，他跑断了腿也磨破了嘴，终于跑来了一万块钱。没想到还是这个朱坤荣，为承包修建市一中的教学楼，竟然一下子给他送来了十万块！
十万块哪！这得干多少年才能挣来？老爷子说了，钱财乃身外之物，决不能在钱财上有非分之想，做官，才是最高境界。老爷子的话说得太好了，才当了三天半秘书长，这钱就来了，如果当上市委书记、省长，这钱还不像水一样往家里流？
“朱总，”王迪书不屑一顾地看了一眼那诱人的十万块：“你是想帮我呢，还是想害我？”
“肯定是想帮你了，我的大秘书长！”
“帮我？”王迪书坚定地说：“想帮我就把这钱收起来！”
“秘书长，你连老朋友都信不过？”
“怎么能信不过老朋友呢？”
“既然承认我是老朋友，这钱你一定要收下！第一，我姓朱的在场面上不是一年两年了，事情成不成另当别论，不成了，就当是老朋友给秘书长奉的一杯茶钱。成功了，另有奉谢。……秘书长，你等我说完，第二，我老朱今年四十五岁。四十五岁是个啥概念呢？四十五岁是成熟的概念，是可靠，是放心！”
妈拉个巴子，想当年老子为那区区一万块，你说了多少个“不容易”？今天，十万块巨款就成了“一杯茶钱”？……看老子今天怎么收拾你！
“好好好好！老朋友，那你就再放点血，怎么样？”
“你说，秘书长，是一百万，还是八十万？我老朱要是眨眨眼睛，就不是人！”
“要不了那么多，五十万足矣。”
“那好，这十万你先收下，半小时之内我再送来四十万！”
“你又错了！我十万都不敢收，还敢收你五十万？你要害我呀？”
“那五十万是啥意思？”
“我让你做点善事积点德，你去修一下莲蓬山的玉清寺，怎么样？”
“没问题！我去修！五十万不够，就花它一百万！”
“五十万是木料款，工钱加上差不多一百万吧。”
“没问题！没问题！”
“那好，这事儿咱们成交了！”
“那招标材料还准备吗？你分管文教口，还不是你一句话？”
“此言差矣！招标材料照准备不误，我哪一句话也照说不误，但是，市一中教学楼的招标会也照开不误！”……
如今的莲蓬山玉清寺已经修复一新，一唐大师也格外地高兴。在这场皆大欢喜的戏中，还有两个人也尝到了甜头。一个人是王迪书的小情人田婷玉，另一个人是田婷玉的舅舅梁平山。
梁平山是田婷玉老家的木材销售商，在五十万元的木料交易中，因为有王迪书的关照，他也狠狠地赚了一笔。田婷玉兴奋之余，放开身心为王秘书长奉献了一次，她突然感到过性生活是如此地幸福，如此地开心，人生还有如此异彩纷呈的一面。从此，她就主动和王迪书靠近了。王迪书官场、情场得意之时，把田婷玉特招到了兰河市城关区十条山街道，当上了一名国家公务员。
二、平步青云
“官场如战场，你能不能在官场取得胜利，除了干出老百姓、上级满意的政绩外，还要记住：攻心为上！若遇强敌，宜各个击破，要远交近攻，分化瓦解。”
一唐大师白须童颜、精神焕发，他坐在地毯上的方桌前，对着王迪书侃侃而谈。
王迪书受宠若惊地坐在方桌的下首，用龙飞凤舞的书法，记下了一唐大师的话。
“父亲，现在有两个位子，我向您请教一下，我坐哪一个合适？一个是市委常委、宣传部长，另一个是市委副书记。”
“肯定是市委副书记了！”一唐大师毫不犹豫地说：“宣传部长对你来说也是合适的，但是，对于快马加鞭向前，显然是慢了一步。竞争市委副书记，你的对手，也就是我刚才说的强敌是很多的，你……”
“我宜采取各个击破、分化瓦解的战法。”
一唐捋捋银髯得意地说：“孺子可教也。……”
“父亲，还有什么高见？”
一唐大师笑着靠到了墙柜上：“好，好，我索性再说几句吧。”
“父亲，谢谢你。”
“宦海沉浮，离山则沉，靠山则浮。寻山靠之，首之大要。假山之力，挟山之威，神鬼惧焉。”
“我的靠山就是陈以桐。”
……
王迪书在与几个对手竞争市委副书记时，巧妙地利用了一下陈以桐的关系。有市委书记的支持，王迪书平步青云，在市委秘书长的岗位上才干了不到十个月，就当上了市委副书记。
此时的汤小泉仍然是分管公检法司的市委副书记。
三、结识省委高官
王迪书终于和汤小泉平起平坐了，对此王迪书很是骄傲。你汤小泉是分管政法的副书记，我王迪书是分管文教卫生的副书记。八两半斤，半斤八两，照这个势头发展，谁大谁小、谁高谁低，还说不定呢！按照一唐大师的高论，做官为宦的，寻找靠山很重要。在这一点上，我王迪书就是比你汤小泉强，你汤小泉有啥呢，除了拥有一个漂亮的老婆外，还有什么？我王迪书就不同了，老婆虽然不漂亮，可情人漂亮哪！情人是啥？你汤小泉这个冷面杀手加土包子知道什么叫情人吗？你一天到晚，只知道办案工作，工作办案，除了工作和办案，在你的生活里，还有什么？
越是比汤小泉强，越要超过汤小泉。要想马上，不！是“飞机上”！要想“飞机上”很快超过汤小泉，只有两条，那就是能力和靠山。论能力，我王迪书没说的，有些不会干，我可以让别人干呀！权力是什么？权力就是我让你往东，你不敢往西，我让你干啥，你就干啥。
我什么时候能对你汤小泉发号施令就好了，我不如你，我可以用你呀！哈哈！靠山是什么？靠山就是大山，大山就是大人物，我王迪书的靠山难道仅仅是陈以桐吗？跟陈以桐的关系充其量就是狐狸与老虎的关系。狐假虎威地吓唬吓唬人，暂时是可以的，长远就不行了。老虎永远是老虎，狐狸也是有可能成为老虎的。那么，现在的问题就是如何想方设法拉近狐狸与老虎的关系，除了偶尔狐假虎威一下外，还要逐步地让狐狸变成为真正的老虎。还有两个人也应该是我王迪书的靠山，第一个人是一唐大师，第二个人是省委副书记官阶平。
官阶平轻车简从，微服游莲逢山，认识了一唐大师，王迪书又通过一唐大师认识了官阶平。
四、海市蜃楼
春光明媚的一天，王迪书慌慌张张上了玉清山，又慌慌张张冲进了一唐大师的静室。
“东山，你都是省会城市的市委副书记了，怎么连规矩都不懂了，啊？”一唐大师故意绷个脸说：“言行对于一个市委副书记来说是很重要的！”
“父亲，此事比天还大，你听了一定会很高兴的！”
“胡说！没有什么事比天还大！”
“我上山时看到海市蜃楼了！”
“噢？”一唐大师果然很感兴趣：“说说看，看到什么了？”
“我看到了一块锈迹斑斑的石碑！”
“上面有字吗？”
“有！”
“什么字？”
“西天雷音寺。”
“西天雷音寺？”
“是的，父亲。我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奇怪呀奇怪，西天雷音寺的碑怎么会出现在我玉清寺呢？《西游记》中的西天雷音寺在西方天竺国，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一唐大师百思不得其解。
“这不奇怪！”王迪书说：“父亲，《西游记》中描写的是西方，中国的西部在那个时候也是西方，说不定这玉清寺的前身就是雷音寺呢！”
“这不可能！”一唐大师说：“玉清寺是清末建的，才几百年，《西游记》中的时代距今多少年了？”
“可不可以这么推断，《西游记》年代的西天雷音寺就在这里，而后来的雷音寺不复存在了。再后来，才建起了玉清寺。”
“嗯！”一唐大师欣慰地笑了：“有一定的道理！”
“我的意见是，马上通知媒体上山来，现场直播，寻找石碑。”
“如果找不到这块石碑呢？”
“即使找不到，也要让人们知道，通过海市蜃楼知道，《西游记》中描写的西天雷音寺就在莲蓬山！”
“然后呢？”
“然后更改寺名，通报全世界！到那个时候，咱玉清寺就天下闻名了。”
“最好能找到这块石碑。”
“一定能找到。”
“一定能？”
“……”
…………
在省内媒体记者的眼皮底下，在王迪书看到的那个地方，刻有“西天雷音寺”五个大字的石碑找到了。通过文物部门的鉴定和推断，这块锈迹斑斑的石碑，距今约有二千年的历史。随后，省外有六十多家媒体派人来采访。
果然不出王迪书所料，在短短的三个月时间里，中国西部的莲蓬山发现了西天雷音寺的遗址一事沸沸扬扬。开始，省市佛教协会不准玉清寺改名，他们牛说牛大、角说角长。会长是南卧龙山卧龙寺主持，他说，在全省名山名寺中，只有卧龙寺才是正宗的。副会长是北凤雏山雷云寺主持，他说，雷音寺和雷云寺谐音，在中国西部，已经有了一个雷云寺，就不可能再出现一个雷音寺。
在全省佛教界高层争执不休时，中国乃至世界，都知道了中国西部的雷音寺，而且此雷音寺就是《西游记》中的彼雷音寺。同时，一些专家学者关于在中国西部发现《西游记》中雷音寺遗址的理论文章也出现在了国内外重要学术刊物上。
一时间，中国西部莲蓬山，成了国内外旅游业的热点，游客纷至沓来。省委省政府、市委市政府不失时机地推出了开发莲蓬山的优惠政策。开发商、建筑商等各行各业的精英全涌进了西部莲蓬山。
不管你佛教界承认不承认，不论省市佛教协会的会长们同意不同意，西天雷音寺的招牌已经挂到了山门上，因为，西天雷音寺五个大字是省委书记亲自题写的。分管文教卫生、佛教协会的市委副书记王迪书亲自上山，题写了龙飞凤舞的这样两句话。第一句是小字：
“《西游记》一书中西天雷音寺遗址”。
第二句是大字：
“中国西部西天雷音寺”。
紧接着，省上及中央“全省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国家重点文物保护单位”的牌匾相继挂到了山门口。……
从此，中国西部莲蓬山西天雷音寺成了西部继敦煌莫高窟之后的又一大旅游景点。这一年，莲蓬山雷音寺的门票收入翻了上千倍。
五、官场晋升之道
王迪书发现、建议开发莲蓬山有功，得到了省市领导的极大赞赏。很快，王迪书的威望就超过了汤小泉。近日，有消息说，陈以桐要升了。据说，陈以桐向省委推荐的市委书记人选是汤小泉。王迪书听到这个消息时，心里一震：该不是汤小泉做了什么手脚吧？不然的话，为什么陈以桐会推荐汤小泉而不推荐自己呢？
王迪书带着这个问题，来到了莲蓬山雷音寺。
今天的莲蓬山到处是一片兴旺景象，建筑物和建筑工地比比皆是，游人如织、络绎不绝。
一唐大师更是今非昔比，鹤发童颜、银髯飘逸，连披的袈裟都是上等的绸缎做成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更是与以往大有不同，活脱脱一副高僧大师的做派。张口闭口要么“老衲”，要么是“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一唐大师把莲蓬山和玉清寺造就成名山名刹的愿望，因为王迪书的“一个发现”，挖出来的一块“锈迹斑斑”的石碑，便如愿以偿了。既然名不见经传的莲蓬山成了名山，他就得有名山主人的做派；既然默默无闻的玉清寺成了大名鼎鼎的雷音寺，他作为主持大师就更得有大师高僧的架势。好在几十年来，一唐大师博览佛书，研究透了历代高僧的经历遭遇，连细枝末节都不放过，就连个别高僧走路的姿势，他都学了不知有多少遍了。所以，他才能迅速适应今天的新形势。
今天的一切都是来之不易的。也许，今天的某些“巧合”他都想到过，可是，作为一个农民的儿子，作为一个在文革中死过一次的人，作为一个想做点事情的人来说，要制造一个天衣无缝的“巧合”，似乎还有点于心不忍。
再说了，如果这个局、这个套，在设计和发现过程中出了偏差，不但会前功尽弃，而且他个人和寺院的名声会毁于一旦。陈胜吴广的把戏之所以能得逞，完全取决于他们了解民心和做事巧妙。《水浒传》中的圈套更是如此。
他敢想而没有敢做的事情，王迪书替他做成了；他想做而不忍做的事情，王迪书也替他做成了。他感激王迪书的同时，也庆幸当年这个养子是收对了。在他内心感情的天平上，王迪书已经远远重于汤小泉了。这又能怪谁呢？谁让他汤小泉是一根筋呢？谁让他没有一点儿心眼呢？想到这里，他下定了两个决心。
第一个是利用名山名寺的效应，完成他弘扬佛法的夙愿，为人类造福。第二个是帮助王迪书在仕途上发展，争取以他研究了多少年的为官经验为共产党造就一位清正廉洁的高级干部。
此刻，一唐大师正和日本佛学家谈论佛法，助手告诉他市委王副书记来了。一唐大师礼貌地冲日本人说：“各位先谈，老衲得去见见这位叫王迪书的政府官员，失陪。”
在一唐大师的静室里，一唐大师放下了大师的架子，和养子王迪书亲切交谈起来。
“东山呀，”一唐大师说：“知道和珅官至一品，他失败在哪里吗？”
“知道。”
“说说看。”
“一个字，贪！”
“说得好！古今凡高官出事者，都离不了这个‘贪’字。你可给我记住了，还是陈毅元帅那句话，‘莫伸手，伸手必被捉’！”
“放心吧，父亲。”
谈到汤小泉与他争夺市委书记这个话题时，一唐大师说：“学强光明磊落，他不会和你争这个位置的。”
“父亲，你不了解他……”
“成了！”一唐大师打断了他的话：“他是你兄弟，你要让着他点。”
王迪书还想反驳，被一唐大师用手势止住了：“我们说正事吧。”
王迪书掏出了小本子开始记录。
“和珅有这么几句话。第一句，圣贤者，忍辱而负重也，犹以勾践为最。东山呀，你想想看，会稽之败，勾践自请为吴王夫差之臣，心爱的妻子送给夫差为妾。后来，越国大破吴国，吴王夫差向勾践痛哭流涕，甘愿为越王小臣，也愿把自己的妻子送勾践做妾。勾践不为所动，严词拒绝了夫差。什么是圣贤的行为？越王勾践的行为就是圣贤的行为。”
王迪书释然了，对呀，我用手段、用计谋打败汤小泉就可以了，干吗要表现出对他不满呢？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等我当上了市委书记，再软刀刀细绳绳收拾他，报这一箭之仇。
在王迪书心目中，汤小泉也在加紧活动着，不然的话，自己的干亲家市委书记陈以桐，怎么会向上级推荐汤小泉而不推荐他王迪书呢？
“第二句话是：对上卑而恭之，临下恩威并重。若情况异常，下有摄上之势，亦必改而恭之。”
以王迪书的学识，这句话的意思，他一听就明白了。下属必须对上司卑躬屈膝，而上司对部下要恩威并重。作为下属，你的吃饭碗掌握在上司手里，你不对人家卑而恭之怎么办？就像自己对陈以桐，虽然是亲戚，可你还得讨好人家，否则，人家对你没有好感，凭什么提拔重用你？
官场上有句很是经典的顺口溜，虽然对陈以桐不适合，可也足以说明问题。“又请又送，提拔重用；不请不送，原地不动。”陈以桐是不收礼、不吃请，可是你也得想方设法给人家留下好印象对不对？做好工作是首要的，比如说我王迪书造就名山名刹这件事，就是大手笔，一下子给省市财政增加了那么一大块收入。再比如拴市委书记的儿子这事儿，不仅对我王迪书有大大的益处，同样对你陈以桐也有好处呀！你看看陈以桐如今的儿子，身体健康、活蹦乱跳的，他市委书记也是人，能不记着我的好？
令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是，这一次陈以桐居然向省委推荐了汤小泉！这就足以说明，汤小泉这个人阴险，太阴险了！咬人的狗不叫，乱叫的狗咬不了人。它不叫唤，悄悄地偷袭你一下，你就受不了。这汤小泉就是那不叫唤但咬人一口就入肉三分的家伙。“若情况异常，”这就指汤小泉在加紧活动。
“下有摄上之势，亦必改而恭之”这句话也不难理解。下面的关系，他处得非常好，不存在下属跟他抢饭碗的问题。在职的跟他平起平坐的几位副书记、副市长，都对他构不成任何威胁。关键的、最主要的对手就是姓唐的！汤小泉，你他妈的王八蛋！老子与你的仇恨不共戴天！
“第三句话是，”一唐大师捋捋银色的长髯说：“宜空忌实，除杂务而求进取；宜空忌急，静心气方能务钻营。以上三句话全是和珅说的，有些虽过偏激，但有些还是很有见地的。希望你细嚼慢咽，慢慢揣摩。”
王迪书虽学的是政治，但文言文也学的极好。笫三句话中出现了两个“空”字，虽然是同一个字，但意思却不尽相同。前者是空洞之意，后者是空闲的意思。前者也可以理解为专一、认真，你是求官之人，官位之外的一切事务，一切私心杂念，都不能有，要用心专一，要一心求官。后者有时间、信心、恒心之意，认准的道要坚持走下去，要持之以恒、要百折不挠，要有铁棒磨针的耐心，今天磨下去一点，明天接着磨，直到你满意的针磨出来为止。
临别时，一唐大师说：“明天省委的官副书记要来，我会让他关照你的。”
“要不，我代父亲去看他一下吧。”王迪书小心翼翼地说：“带点啥东西好呢？”
“瞎胡闹！”一唐大师严厉地批评王迪书：“你以为共产党的官都是贪官呀？官副书记是一位正直的好官。你不去他那里，他一定会帮你！去了，他会把你打入另册的！”
“另册？”
“上了另册的人，就是投机钻营跑官的人。官副书记对这些人是深恶痛绝的！”
“父亲，我明白了。”
“记住！官副书记那里你不准说一个字！一切都由我安排吧。”
“记住了，父亲。”
六、道不同不相为谋
汤小泉前些年来的心情很是不错，首先是工作特别地顺利。他任市检察院检察长期间，为全市的经济发展鸣锣开道，查处了一批大案要案。对此，市委书记陈以桐和中共兰河市委非常满意。
汤小泉查处的兰河钢铁集团股票私分案首犯，兰钢集团党委书记、董事长金吉文被市检察院提起公诉，法院一审判处死刑、立即执行。临刑前，金吉文供出了满一江，说满一江才是本案真正的后台老板。
于是，汤小泉亲自审讯金吉文。
满一江是汤小泉最尊敬的市委领导之一，再加上两人私交甚厚，他希望这是一场虚惊，他更希望这是金吉文为多活几天而故意设的局。所以，他在审金吉文前，还特意违反了点审讯原则，提醒金吉文，大丈夫敢作敢为，不应该在临死前把德高望重的老领导拉出来，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如果有诬蔑老领导的行为，他答应照顾金吉文妻女的要求将大打折扣。
“唐检！”金吉文的冷静出人意料：“我知道你跟满一江的关系铁，可我更知道唐检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坏人！”
“这么说，满一江真是坏人？”
“唐检，你对我金吉文够意思，我能做对不起你的事儿吗？”
“为什么到今天才说？”
“这个老狐狸，他答应要救我的，可到法场了他还没有出现，我觉得就这样太便宜他了。”
“有直接证据吗？”
“有！”
结果是触目惊心的。满一江在兰钢股票私分案中充当了一个重要的角色，汤小泉在香港某银行查封了以满一江舅子名义存入的存款五亿元。
市委召开了紧急常委会议，做出了提拔汤小泉接替满一江的建议。几天后，省委同意汤小泉任市委副书记兼政法委书记的文件正式下发。
就这样，汤小泉顺乎自然地当上了市委副书记兼政法委书记。
由市检察院检察长升任市委副书记分管公检法以来，汤小泉的家庭矛盾也逐渐地得到了改善，更让他高兴的是母亲已经正式提出，让他把妻女接回来。
“我要马上看到我的孙女儿！”母亲坚决地对儿子说。
母亲前些年心绪不佳，作为儿子，汤小泉能够理解。她老人家一直希望继父唐卫中，也就是莲蓬山玉清寺的主持一唐大师，能够回家来全家团聚。可是，父亲唐卫中一心礼佛，根本不想还俗回乡。在这种情况下，妻子又生了个女孩，她老人家的心情能好吗？这样一想，他也就释然了。
这一年多，继父的事业有长足发展，尤其是《西游记》中西天雷音寺的遗址在莲蓬山“找到”以后，继父的玉清寺成了闻名中外的西天雷音寺，莲蓬山也成了西部的名山。继父一下子成了名人，电视里今天接待这个领导，明天那个领导前来看望，连外宾都三天两头地去看他，点头哈腰地称一唐为大师、法师。
学强母亲是个很要强的人，这么多年了，她一直没有在一唐大师面前说过让他回家的话。她知道他不可能回家来，她也知道西天雷音寺是他毕生追求的事业。早知道如此，当初就应该牛不吃水角叉里按，把不想回家的他拉回到家里来。
那个时候，他还时不时地来家里看一看、坐一坐，虽然没有了夫妻间的实际内容，可她仍然感觉自己是幸福的。
尤其是看到他苦口婆心地劝导儿子汤小泉时，她心底比吃了蜜还甜。虽然父子间每次关于做官的谈话，都以红脖子黑脸告终，但是她还是盼望着家里常常有这种气氛出现。这点吵闹算什么，谁家里没有个碟儿大碗儿小？锅和勺子哪有不碰仗的？牙和舌头够亲了吧，那也免不了哪天突然会干一仗呢！
多数情况下，学强忙于工作回不了家，一唐大师坐一阵、吃顿饭就走了。记得有一次，父子俩约好了要见面的，而且还破天荒地长谈了一次。
开始，父子俩又谈崩了。好在儿子是讲理的，只要你不说做官这个话题，别的问题，只要我汤小泉有时间，我一定和你谝。别说你是我爹，就是别的旁人，我也会这样做的。一唐大师扭不过汤小泉的性子，只好长叹一声：“学强啊！你这个犟劲儿我是没治了！”
谈论别的话题时，一唐大师就没有了谈论官场的那份热情了。他仍然不甘心，他说：“学强，你只要听了我的话，我保你三年之内官升两级！”
“那不成副省级了？”汤小泉面对固执的继父，突然间耐心的让当妈的也吃惊了：“行，我听！只要父亲常常回家来，我一定抽空来听你传经送宝，可是，儿子很迟钝，能不能理解，能不能照着去做，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一唐大师很高兴：“只要你能听，你一定会感兴趣的。”
可是，一唐大师正讲得眉飞色舞、兴之所至时，他发现汤小泉已经睡着了。他失望地看着鼾声阵阵的汤小泉直摇头：“孺子不可教也！”
学强妈及时为儿子说好话：“这两天他下乡去金池县处理案子去了，听司机说，他已经两夜没合眼了。你千万别往心里去。”
一唐大师摇摇头说：“我知道他很辛苦，他是个好官呀！可是，他只知道低头拉车，拼命地去拉车，不知道抬头看路！这怎么行呢？这样下去，会跌筋斗的呀！”
“谁说不是呢？”学强妈叹气说：“随他去吧。唉！”
一唐大师接过学强妈递过来的茶杯，喝了口茶：“学强的脾性我比你清楚，他真是共产党的好官，老百姓的好官。可是，有一点他不明白。老百姓说你好，这不算数啊！你问问他，有哪个官提拔时，问过老百姓？共产党提拔干部的标准是看当官的是怎么说的，他们说你好你就能升，他们说你不好，你干的再好也升不了！老百姓说你好，没用！他们考察干部时，根本没有征求老百姓意见这一说！我是怕学强吃亏啊！”
“谁说不是呢？”学强妈爱怜地看了一眼睡熟的儿子说：“他就这么个人，死脑筋，不开窍！”
……
后来，一唐大师见实在和学强说不到一起了，回家的次数就越来越少了。尤其是这些年，他干脆就不回来了。
这种状况久了，学强母亲也就想明白了，“唉，我可能和这个冤家就那么一点儿缘分啊！”
叹息过后不久，老人家的心绪一天天好起来了，脾气也好多了，身上的毛病也少了。
汤小泉把这一切都告诉了远在天涯海角的妻子。刘虹倩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她希望我和女儿回来？”
“是的。但不是希望，而是一定！”
“一定？”刘虹倩高兴地在话筒上亲了一口：“好吧！我马上交手续，坐飞机回来！”
汤小泉马上想到了那年春节“一日六千里”的故事。他想，他会好好待她的，比过去更好！想到妻子刘虹倩，自然而然就想起了女儿强倩。强倩是他和妻子给女儿起的名字，各取了他们名字中的一个字，代表女儿是他俩爱情的结晶。女儿强倩今年已经6岁了，这次回来，一定要抽出时间来多带她玩玩。他欠她们母女的实在是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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