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都是身外物
讲台上，老师讲的内容对王宇来说很简单，是在幼儿园就学过的。
于是整整一节课，他都在开小差，四处张望，四处打量。
这里的小孩没有几个白的，他们的衣服也不干净，就像他的同桌，指甲里都是黑黑的泥。
而且他们上课都不老实，动来动去，或者小声说话。
老师也不批评他们，只是很温柔的说：“都不要说话了啊，要认真听讲。”
到了下课的时间，老师出去以后，班里的同学都围了过来。
他们好奇王宇桌上的那些炫酷的文具，想跟这个新来的同学说话。
但是王宇很嫌弃他们，傲娇着不搭理人。
这些小孩见状，也就不缠着他了，一窝蜂的跑出去玩，王宇的同桌站起来看他没动，就问他怎么不出去玩。
王宇噘着嘴：“有什么好玩的，这个破学校。”
说是这么说，可等教室里没人了，外面又传来同学嬉闹的声音，王宇还是忍不住走出去。
操场上尘土飞扬，很多同学都在跑来跑去，王宇也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好像很开心的样子。
城里的小学不是这样的，下课了也不允许跑，被抓住会扣分。
基本去一次厕所，下课时间就结束了。
就算还有时间，也只允许在固定的位置自己玩。
可是这里好像课间时间很长，老师都不会管他们是不是在打闹，甚至有的人直接在地上打滚。
王宇站在教室门口，看见了念四年级的堂哥从前面的教室走过来，他急忙跑到跟前。
“你去不去厕所？”
王盛就是专门过来看看他，爷爷跟爸妈都叫他好好照顾小堂弟。
“去。”
“那就跟我走，厕所在那边，我带你去一次以后你就自己去。”
王宇点点头，跟着二堂哥走到操场的另一头，这里有一面红砖墙。
绕过去就是厕所，女生的在右边，男生的在左边。
还没有进去，王宇就闻到了很臭的味道。
他捏着鼻子跟在堂哥身后，进去一看傻眼了。
没有白瓷砖，没有洗手池，也没有儿童专用的小便池跟马桶。
只有一个个从石板中挖出的坑，有人在撒尿，有人在拉屎，大家互相都能看见。
堂哥没有管王宇，自顾自的去找了个没人的坑撒尿。
出来的时候就找不见王宇了。
他在操场找了一圈，没看到城里来的小堂弟。
又去了一年级那边问，教室里、操场上都没有，王盛顿时就有些着急。
直到村里的一个小孩过来，告诉王盛他看见那个城里小孩刚才跑出学校了...
王宇跑回家了，村子很好找，出了学校大门沿着土道一直跑就能找到。
回到家，王宇看到爷爷就开始嗷嗷哭。
爷爷正在给院里的菜地拔草，见他哭着回来，就过来揽着问怎么了。
“爷爷，我不要在这里上学，我要回我自己的学校。”
王宇的意思是要回白城的小学，那里才有他的好朋友。
爷爷拿了一个小板凳坐下，把王宇抱在怀里，刚刚拔过草沾着泥土的手在身上随意蹭蹭，然后给王宇抹了抹眼泪。
“为什么不乐意在这边上学啊？学校里也有小朋友能跟你一起玩。”
“我才不跟他们玩，他们都脏死了，学校也不好，桌子都是烂的。我要回家，我找妈妈....”
王老爷子听着王宇的话，只是呵呵的笑着，然后给他抚着后背。
对于这个小孙子，王老爷子过去几年中，除了偶尔让老大打视频电话看看长多大了，现实里只见过两回。
一回是王宇出生的时候，老爷子跟大儿子、大儿媳还有两个女儿一起去白城看望。
第二回是王宇周岁生日的时候，小儿子带着回来在村里大摆流水席。
说到小儿子王鸿波，王老爷子内心很是复杂。
王鸿波是家里最出息的孩子，也是村里多少年才出的一个大学生。
因为王鸿波打小就聪明，全家人都供他上学，他也争气，大学还没毕业，就自己创业能挣钱了。
后来，王鸿波的生意越做越大，不光在城里买了房子买了车，还开了公司。
听大儿子说他在外面做房地产的，老爷子不懂，只知道是买卖房子跟地的。
小儿子出息了，也没有忘本，大王庄通往国道的那一段土路，他都给出钱修平整了。
对哥哥姐姐们也知道感恩，在附近镇上，县里都一人给买了一套房子，钱更是没少给。
家里的这栋小楼，也是小儿子出钱盖的，到现在都是村里独一份。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家里所有孩子的经济条件被他带着都好过了。
除了大儿子王鸿明留在村里给老爷子养老，跟着继续种地。
两个女儿都各自有了自己的买卖，日子一天比一天红火。
只是有钱了，人就飘了。
王宇的妈妈其实是王鸿波的第二个老婆，听说以前还是个小明星，长得好看。
就因为长的好看，王鸿波才跟第一个老婆离婚，两人当时也没有孩子，更没有跟家里说。
小儿子的第一个儿媳，是他大学时候的同学，两人一起创业，那孩子也踏实孝顺，老爷子很喜欢。
如果他知道，是怎么都不会让小儿子离婚的。
小儿子也知道这一点，所以等第二个儿媳进门后怀孕了，才敢跟老爷子讲。
王老爷子还是把王鸿波叫回来，训了一顿。
王鸿波当时却不觉得自己做得不对，也不当什么事，说是外面的老板玩的比他花，他算是好的了。
至少给了前妻足够的补偿，什么都不干也够她过一辈子。
那时候，王老爷子就觉得，小儿子变化太大了，这样不是好事。
但是他老了，种了一辈子地，也不懂外面的事，想管也管不了。
果不其然，前一阵子，先是镇上派出所来人询问王鸿波的消息，后来又是县里来人。
听说是什么工程出了事，还有什么集资，反正就是他儿子在外面骗了人家钱跑了。
老爷子给王鸿波打电话，一开始还能打通，只说让他不要操心不要管，后来就不接家里电话了。
没办法，老爷子只能让大儿子跟女儿都去打听，也没打听到什么，毕竟白城离这里还是远，他们没有熟人。
直到白城那边的警察把电话打到大儿子的手机上，告诉他们王鸿波被抓了，他的那个媳妇也跑了就剩下了小孙子王宇没人管，让他们去个人接。
老爷子这才知道，小儿子是真犯了事，恐怕是要坐牢。
跟大儿子没有耽搁，连夜坐车去了白城，他们见到了王宇，也见到了儿子在城里的那栋大别墅。
可是有什么用呢，都是身外之物，人要是没了，什么都带不走。
留下个孩子，妈跑了，爸进去了，多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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