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章 谢槐安做面

谢槐安没接吴勇的话，只朝身旁衙役递了个眼神。两名衙役立刻上前，架着还在喃喃辩解的吴勇往外走，另有一人转身快步离去——不过半柱香的功夫，便提着个沾着泥土的陶碗回来，碗底还残留着些灰褐色的药渣。

“大人，这是从吴勇家中灶台旁搜出的碗，碗沿残留的药渍，与仵作从吴老爹胃中提取的毒物成分一致！”衙役将陶碗呈到谢槐安面前，声音清亮。

仵作上前查验片刻，随即躬身回话：“回大人，此碗内壁确有毒物残留，且与死者体内毒物完全相符。此外，卑职还在吴家柴房角落，找到半包未用完的耗子药，其毒性与死者所中之毒，亦是同一种类！”

证据摆到面前，吴勇瞬间瘫软在地，先前的挣扎辩解全没了踪影，只剩牙齿打颤的声响。人群里的议论声再次响起，这一次，再没人质疑，只剩对他弑父行为的唾骂。

谢槐安沉声皱眉：“吴勇，为何毒害你爹！”

吴勇瘫在地上，听见谢槐安的问话，双眼怒睁，面目狰狞：“为什么！”

吴勇瘫在地上，后背贴着冰凉的地面，却像被火燎了似的猛地抽搐了一下。听见谢槐安的问话，他突然抬起头，双眼瞪得布满血丝，原本惨白的脸因极致的怨愤扭曲得狰狞，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为什么？！他凭什么不把钱给我！”

他撑着地面往前爬了两步，手指死死抠着地上的石板，唾沫星子随着嘶吼溅出来：“我赌输了钱，债主天天堵门要砍我手！我就问他要那点娶媳妇的钱，他宁愿烂在手里，也不肯救我！他不是我爹吗？他就该帮我！他不帮我，我就只能……只能让他别挡我的路！”

这话一出口，满场皆静，随即爆发出更激烈的唾骂。谢槐安脸色冷得像霜，盯着吴勇扭曲的脸，声音没有半分温度：“为赌债弑父，良心泯灭，你可知罪？”

吴勇听完这话，像是被抽走了最后一丝力气，瘫在地上不再挣扎，只喉咙里发出浑浊的呜咽。谢槐安抬手止住周围的唾骂声，目光扫过在场众人，声音掷地有声：“吴勇嗜赌成性，为索钱财竟对生父下剧毒，致其身亡，此等弑父逆伦之举，天地难容！”

他转向书吏，语气没有半分迟疑：“按《大律》‘子杀父’条定罪，判吴勇斩立决，待上报刑部复核后，三日内行刑！其家中剩余财产，除丧葬所用外，尽数充公，以儆效尤！”

书吏立刻提笔记录，笔尖在纸上划过的声响，在寂静的现场格外清晰。吴勇听到“斩立决”三个字，瞳孔骤缩，突然疯了似的哭喊挣扎：“我不要死！大人饶命！我错了！

衙役上前按住他，拖着他往外走。吴勇的哭喊声越来越远，谢槐安又看向夏栀医馆方向，沉声道：“夏大夫无辜受累，此案了结后，县衙当派人前来致歉。”

“判的好！”大家纷纷竖起大拇指！

“大人英明！”

说完，他转身吩咐衙役清理现场，疏散人群。

这是人群中一个中年男人蹒跚着走过来：“夏大夫，今日因判案耽误，我………”男人扭着衣角，有些不好意思！

“夏大夫能帮我看看嘛？您下次义诊要等半个月，上次我也排队了，可惜人太多，没轮到！”

夏栀心里蓦然一动：“明日再义诊一日！你们明日一早再来！”

男人一喜：“哎！我一定早早的就来！”

回到县衙，天已经黑了下来：“娘子，快吃点东西吧！”

夏栀直接瘫在椅子上：“好累！不想动！”

谢槐安摇了摇头，径自出来房门：“想吃什么？”

夏栀没有回话，谢槐安去了厨房，点上油灯，找了找厨房，见也没什么可以做的吃食，见柜子里有些面粉，便挽起袖口，先舀了两碗面粉倒进瓷盆，又往盆里加了点温水，慢慢揉成光滑的面团。

面团醒着的功夫，他从腌菜坛里捞了小把酸豆角，切碎了和着仅剩的半块腊肉丁炒出香味；再烧一锅水，把醒好的面团揪成小块，随手捏成厚薄不均的面片丢进锅里。

水再次沸腾时，面片浮了起来，他舀了碗热汤，把面片和炒好的菜码都盛进去，又撒了点葱花。端着碗转身时，才想起夏栀怕烫，又找了块粗布裹住碗沿，脚步轻缓地往屋里走。

夏栀已经靠在椅子上睡着了，虽然不忍心叫醒。

可碗里的面片还冒着热气，放凉了就失了滋味，他终究还是俯下身，声音放得比棉絮还软：“栀栀，醒醒，先吃几口面再睡，不然夜里该饿了。”

夏栀被这声音唤得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眼，眼神还有些发懵，看见他旁边放着的碗才反应过来，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你做了面呀……”

“嗯，尝尝我的手艺！”

夏栀眼睛一亮，双手撑起身子，拿过旁边的筷子：“你还有这手艺？”

谢槐安眉毛一挑：“不知道好不好吃，尝尝？”

“咦，你做的耳朵面？”

“这个简单一些！下面给你卧了两个蛋！”

夏栀搅拌了一下，夹了一片到嘴里。

温热的面片裹着酸豆角的脆和腊肉的香，顺着喉咙滑下去，瞬间暖了半截身子。她眼睛亮了亮，原本耷拉的肩膀都放松了些，含着面片含糊道：“好吃……你手艺居然这么好，比我上次在面摊吃的还香。”

说着又夹了一大口，连带着菜码一起咽下，嘴角还沾了点葱花。谢槐安坐在旁边，看着她狼吞虎咽却依旧透着秀气的模样，眼底漫开浅淡的笑意，伸手替她擦掉嘴角的葱花：“慢些吃，锅里还有，不够再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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