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九章 段氏

夏栀收回手指，轻声对众人说：“外婆身子年迈，气血不足，但好在心神还稳，先慢慢调理着，会好起来的。”

她转身从药箱里取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三粒深褐色的药丸，“这是凝神补气血的，用温水化开喂外婆服下，能帮她稳住精神。”

夏栀没敢当着外婆和张氏的面说，心里知道，外婆日子不多了，其实说白了就是老人病，各器官逐步衰竭。

张氏连忙应下，小心翼翼地用温水化开药丸，又怕烫着老太太，先自己抿了一口试了温度，才用小勺一点点喂到她嘴边。老太太气息微弱，吞咽得很慢，每咽下一口，张氏都要轻轻顺顺她的后背。

谢槐安站在一旁，看着母亲鬓角的白发和老太太枯瘦的模样，心里五味杂陈。他知道夏栀没说透的话——这般年纪的老人，器官衰竭是自然规律，能做的不过是尽人事，让她少些痛苦，多享几日团圆。

夏栀悄悄拉了拉谢槐安的衣袖，示意他到屋外说话。两人走到院子角落，她压低声音：“外婆的身子，只能慢慢养，我再配些温和的汤药日常服用，重点是让她舒心。咱们多陪陪她，说些开心的事，比药管用。

谢槐安点头，目光望向屋里：“我知道，娘盼这趟回来盼了许久，能让她们母女多待些时日，也算了了心愿。”

这时，润雨领着弟弟们走过来，手里捧着从京城带来的点心：“舅母，太外婆醒了会不会想吃这个？”夏栀摸了摸他的头，笑着接过：“等太外婆精神好些了，再给她尝尝。咱们先把点心分给表亲们，一起在院子里玩，别吵到太外婆休息。”

孩子们欢呼一声，又跑回院子中央。

夏栀和谢槐安进入里屋，夏栀把窗户用木棍撑起来了一点，其实通会儿风会好些，里面光线也亮些。

吃了药的段氏，好似有了些力气，颤颤巍巍的举起右手，想摸一摸张氏，张氏看出了段氏意图，主动将脸伸了过去，在摸到张氏脸颊后，嘴角慢慢牵起一丝极淡的笑意，声音细小。

“棠…棠儿，你说的话～…刚刚我都听见了，你能回来，让娘再见见你，娘…也就没有遗憾了。

你别难过，整个村儿…像娘这么大岁数的，少有。”

张氏的眼泪唰地就涌了出来，却不敢哭出声，怕惹老太太伤心，只咬着唇，紧紧贴着母亲的手：“娘，您别这么说，您还要多陪我些日子呢。孩子们都来了，您还没好好看看他们，还没尝尝京城的点心，怎么能说没遗憾？

段氏轻轻摇了摇头，眼神里满是释然，枯瘦的手指慢慢摩挲着张氏的脸颊，像是要把女儿的模样刻进心里：“娘知道…自己的身子…撑不了多久了。能等到你们回来，见着槐安有出息，见着夏栀孝顺，见着重外孙们活泼，娘就…知足了。”

夏栀站在一旁，鼻尖发酸，悄悄别过脸擦了擦眼角。她走上前，握住段氏另一只手，声音放得极柔：“外婆，您别多想，咱们好好养着，往后日子还长着呢。

等您精神好些了，我陪您在院子里晒晒太阳，给您讲京城的新鲜事，润雨他们还等着给您表演练字呢。”

段氏的目光转向夏栀，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光亮，嘴角的笑意深了些：“夏栀…好孩子…当年给你取名…没取错。槐安…你要好好待夏栀…待棠儿…”

谢槐安躬身应道：“外婆放心，孙儿一定记着您的话，好好照顾娘和夏栀，照顾好全家。”

段氏缓缓点了点头，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眼皮渐渐沉重起来，声音也愈发微弱：“累了…娘想睡会儿…”

张氏连忙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柔声哄着：“娘，您睡，我在这儿守着您。”

夏栀帮着掖了掖被角，示意谢槐安一起退到屋外。院外的阳光正好，孩子们的嬉笑声清脆悦耳，夏栀望着屋里的方向，轻声道：“让外婆好好歇歇，咱们多抽时间陪着，能让她舒心一日是一日。”

谢槐安点头，伸手揽住她的肩，目光里满是怅然，却也带着几分慰藉——至少，他们赶回来了，没让老太太留下最大的遗憾。

外面有些热闹，大舅和大舅母张罗着，舅舅一家在外婆的帮助下，成功的分了家，大表哥张竟宴一家执意要分出去，没办法，舅舅他们只能多分了些田地金银给他们，在村里另起了屋子，二表哥一家跟着舅舅他们，好在二表哥他们也是懂理，也没计较太多。

两个表哥现在在村里的村塾教书，主要给孩童们启蒙，日子过得不错，这几年还添了田地。

院外的槐树下，大舅张怀德正和二表哥张锦和说着话，见夏栀和谢槐安出来，连忙迎上前：“槐安，夏栀，你们出来了。”

二表哥也跟着行礼：“表弟，表弟媳。”

谢槐安点头回礼，目光扫过院子里忙碌的身影：“大舅，表哥，这些年辛苦你们照顾外婆。”

张怀德叹了口气：“都是该做的。你大表哥性子倔，当年非要分家，我们也劝不住，好在他如今在村塾教书，日子也算安稳。”

他话锋一转，脸上露出些欣慰，“倒是锦和，一直跟着我们，里里外外帮衬着，你外婆的病，也是他日日请郎中、煎药，尽心尽力。”

二表哥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都是晚辈该做的，外婆疼我们，我们自然要孝顺她。”

夏栀笑着接过话：“表哥有心了。外婆这几日精神好了些，待会儿醒了，说不定还想看看你们呢。”

她顿了顿，又道，“我配了些调理身子的汤药方子，等会儿写下来给表哥，按方子煎药，外婆喝着也放心。”

罗氏和何氏以及他们的小女儿张雅，一直在厨房忙活着。

夏栀走进厨房时，正撞见那少女弯腰添柴，乌黑的发辫垂在肩头，布裙上沾了些灶灰，动作却麻利得很。听见脚步声，少女回过头来，眉眼清秀，带着几分怯生生的腼腆，正是二表哥的女儿张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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