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第129章

5

老张冷哼一声：“开厂是过家家？买辆车才几个钱，办厂够买十辆！谁吃饱了撑的干这个？”

可老白已经堆着笑脸迎了上去。老张望着他背影直摇头——这老白向来势利，见着穷户爱答不理，遇上阔主儿跑得比谁都快。

刚才本该他来安抚这家人，结果磨蹭半天让自己挨骂，他倒溜得挺快。

一见到有钱人，他立马来了精神，跑得比谁都快。

老白小跑到车前，搓着手兴奋地问：

"老板，您是来小清河考察的，还是咱们本地哪家的孩子？"

韩春明微微一笑，慢慢摇下车窗。看清他的脸后，老白突然愣住了，猛地后退两步，张大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你...你是？"

老白经常翻阅财经杂志，对韩春明这张脸再熟悉不过，一眼就认了出来。

老张好奇地从后面凑过来，看到韩春明的瞬间也认出来了——不过他不是通过杂志，而是因为上午刚被韩春明派人教训过，那张脸记得清清楚楚。

还没过一天，这人竟敢主动送上门来。老张顿时怒火中烧，冲上去就要扇韩春明耳光。

老白吓得赶紧拦住他，转头对韩春明说：

"韩先生，您来我们这儿有什么事吗？"

韩春明似点头又似摇头："也没什么大事。听说你们给我师傅打电话，就过来看看有没有值得投资的地方。要是有合适的，帮你们一把也行。"

288  暴怒的老白

两人都惊呆了。老张突然变脸，殷勤地跑到车前，用袖子擦着车身，热情地说：

"调查不急，先吃饭！中午炖大鹅，咱们这穷乡僻壤没啥好东西，就这大鹅最出名！"

"鹅肉不急。"韩春明指着他们刚被赶出来的那户人家，"先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那户人家大门紧闭，里面还在吵吵嚷嚷。韩春明仔细打量，发现是间危房。

这年头住这种房子的人不少，小清河一带很多这样的房子。但奇怪的是，这户人家显得格外破败。

从屋内传出的说话声判断，里面至少住了五六口人，看样子是个大家庭。

老张望了望那间屋子，紧绷的表情略微松动，转头对韩春明说：

"这家人倒不是多热衷那个，主要是日子实在过不下去了，这些年来一直是咱们街道的老大难。

我总琢磨着能不能帮衬一把，可自己能力有限。韩春明你要是有心，不妨伸个援手。"

韩春明轻轻摇头。帮忙？他可不是冲着这个来的。

他盘算的是在这片地界搞产业，带动整个区域的发展。

见韩春明神色平静，老张叹了口气，正色道：

"韩春明，你先前说要办厂是当真的？跑手续这些我们能帮着张罗，可要是厂子效益不行，咱们可担不起这个责，也没这个能耐。"

这话让韩春明听明白了。他们就是想让街坊们有个活计，至于长远打算，压根没往那处想。

实在是看这些人游手好闲，家里又揭不开锅。

看样子就他俩在私下忙活这事，并非集体行动。

韩春明直视着他们：

"你们想过没有？像小清河这样的地方还多着呢，这些困难户最终该怎么安置？

光靠咱们几个能成什么事？我能盖一两座厂子，还能盖十万座不成？"

见他这般认真，两人愣住了，迟疑地问：

"韩先生，您的意思是？"

韩春明指着眼前的房子：

"像这样的人家，多吗？"

老张重重地点头。

他抬手朝四周划拉了一圈：

"这一片都是。"

韩春明环顾四周，发现这片区域的情况确实不容乐观。一位村民向他诉苦道："现在不是大家不愿意干活，实在是找不到活计。"

正说话间，一群凶神恶煞的人突然围了上来，为首的冲着老张叫嚷："老张，你们村那几个欠债的到底什么时候还钱？都拖了一星期了！按约定每天5%的利息，现在得多付30%！"

听到如此离谱的  **  ，韩春明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老白见状连忙解释："韩先生您别误会，我们跟放贷的没关系。是村里有几户人家因为老人治病急需用钱，才不得已借了  **  。现在病没治好，钱也还不上了，这帮人就天天来村里  **  。"

得知事情原委后，韩春明神色稍缓，主动说道："既然与你们无关，这事就交给我处理吧。"

那几个混混闻言打量起韩春明，见他开着豪车，便嚣张地说："想管闲事？他们每人欠我们2000块，现在利滚利已经涨到8000了！你有钱就替他们还！"

见对方如此猖狂，韩春明二话不说上前就是一记耳光："8000块？我给你，你敢拿吗？"每问一句就扇一巴掌，三下过后那混混的脸已经肿得老高。

其余混混正要动手，老白突然冲上前厉声喝道："你们活腻了？知道这位是谁吗？今天要是敢收这8000块，小心你们全家性命不保！"

韩春明稍显诧异，转头对愣在一旁的老张说：

"他身手这么好？单枪匹马能对付好几个人？"

老张使劲眨了眨眼，望着老白喃喃道：

"我也是头回见识他这么能打。"

韩春明闻言无奈地瞥了他一眼，心想这人怎么连自家兄弟的底细都不清楚。

其实韩春明错怪了老张。这些年老白极少与人动手，遇事总是退让，老张一直以为他根本不会打架，平日处处护着他。

老白将那群人揍得满脸挂彩，喘着粗气走到韩春明跟前，低声问道：

"韩先生您没伤着吧？"

见韩春明摇头，他如释重负地说：

"那就好。这群混账真当咱们村好欺负，先前不过是懒得计较。"

对方领头的惊恐地盯着老白，色厉内荏地嚷道：

"老白你别狂！今天是我们人少，明天再来收拾你！"

这群人竟还敢嘴硬？

老白脸色骤沉，抄起板砖就冲。那群人顿时屁滚尿流地逃了。

老白啐了口唾沫，招呼老张：

"走，饿坏了。回去炖大鹅，半年没沾荤腥了！"

289  厂长劳振功

蒸腾的热气里，老白和老张眼巴巴盯着锅里翻滚的鹅肉，喉结不停滚动。两人许久未尝这般美味，哪还顾得上招呼韩春明，只得让他自取碗筷。

韩春明见状摇头失笑——这两个家伙连装样子都省了，到底是谁在请谁吃饭？

见韩春明迟迟不动筷，老张捅了捅老白："你不是要跟大老板谈事吗？快去说，这份我替你吃。"

老白斜了他一眼，转头对韩春明道：

"韩先生怎么不动筷子？这铁锅炖大鹅可是咱们这儿的招牌菜。早年间掌勺的师傅是御厨，后来回乡把手艺传了下来。别看咱们地方偏，这味道方圆百里独一份。"

韩春明夹起一块鹅肉，眼前顿时一亮。鹅肉里焖着山蘑菇，鲜香四溢，没想到在这山野小店能尝到这般滋味。

见韩春明吃得香，老白正得意地大快朵颐，忽然皱眉望向门外："谁在那儿鬼鬼祟祟？要吃就进来！"

门外传来讪笑："老白，带咱们蹭口饭成不？"

老白"啪"地撂下筷子："姓劳的！上回让你找几个工人都推三阻四，现在倒有脸来吃饭？"

劳振功径直进屋坐下，边吃边嚷："你给的那活儿能叫差事？白干活不给钱谁干？这年头活儿少人多，你当是捡金子呢？"说着突然注意到韩春明，"这位兄弟面生，门口那车是你的吧？要不是贵客登门，老白这铁公鸡能舍得炖鹅？"

韩春明打量着这个自来熟的汉子，嘴角微微扬起。

你是小清河的工厂负责人吧？我记得这一带有三四家工厂，你具体是哪一家的？

小清河正在新建的工厂都是韩春明投资的，不过原本这里也有几家小作坊式的加工厂，只是没什么知名度。早年可能还有人记得，但这些年来连本地人都快忘记它们的存在了。

听说这些工厂开工时都是悄悄进行的。韩春明之前看过一份材料提到小清河有几家整改不达标的工厂，当时还纳闷为什么一直没被取缔。现在他突然想通了，不是当地执行不力，而是要考虑居民的生计问题。

要是把这些小厂全关了，工人们的饭碗就没了。他们不可能每天长途跋涉去外地找工作。小清河的乡亲们还是讲人情的，不像有些地方为了政绩好看，就把整个区域的工厂统统关停。

听到韩春明这么问，那人明显怔住了，狐疑地打量着他："你这口气怎么跟大领导似的？该不会是上面派来暗访的吧？难不成要跟我们抢生意？我们这小本经营可经不起折腾，您行行好去别处投资成不？"

老白和老张闻言脸色大变，一把夺过劳振功手里的碗，厉声呵斥："胡说八道什么！我们好不容易才把韩老板请来谈投资，你倒好，想把财神爷往外赶？信不信我们把你这番话广播出去，让乡亲们砸了你的破厂子？"

劳振功摸着后脑勺，冲韩春明无奈地笑笑："你们怎么确定他一定会投资？八字还没一撇呢，总不能新母鸡还没抱回来，就先宰了我这只老母  **  ？"

老张没理他，快步走进办公室，不一会儿取出一份揉得发皱的文件递给韩春明。

韩春明翻开细看，发现劳振功的工厂只是个加工车间，生产的并非贵重物品，而是普通机械零部件。

翻到某页时，他突然眼前一亮——这家车间竟在生产汽车配件，比如齿轮和绞盘之类的零件。

韩春明顿时来了兴致，问道："你们给哪家汽车厂供货？现在汽车行业行情如何？"

劳振功一听这话，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连连点头道："汽车可是稀罕物！我小时候谁家有台拖拉机就算阔气，如今拖拉机虽然也算大户，可跟汽车比差远了。"

290  委以重任

说到这儿，劳振功感慨地咂咂嘴："人家那汽车座椅是真皮沙发，还能放音乐，坐进去别提多舒坦。这辈子要是能开上这样的车，死也值了。"

老白拍了他后背一巴掌："大老板问的是生意，谁问你车好不好了？"

劳振功这才憨笑着挠头。他是个车迷，做梦都想有辆自己的车，可也清楚以现在的本事，买车简直是痴人说梦。

在小清河这地界他算个人物，可到了大城市，他这岁数连当苦力都没人要。这辈子能淘辆转手三四次的旧车，就心满意足了。

"现在汽车生意难做，普通人家哪买得起？买得起的都奔外国货去了，谁要国产车？咱们也就是捡点人家啃剩的骨头渣，连口汤都喝不上。就这点油水，还得舔着吃。"

说完他苦笑着摇摇头。

韩春明闻言皱起眉头。

他早知道这个情况，国产车确实在进步，只是这进步之路走得磕磕绊绊。

（

前人铺好的路，转眼就被他们堵死了。等自己人想过河时，才发现所有好走的渡口早被占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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