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想哭就哭吧！
乔念不知道如何反驳。
对乔月和父母的恨意，绝大部分来自前世记忆。
乔月的毁容之仇，父母的自私凉薄，唯利是图，都让她恨得刻骨铭心。
但这些情绪放在一个刚被认亲，正在读书的女高中生身上，显得很突兀。
本应该天真烂漫的年纪，却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母女俩默然无语。
良久，乔母缓缓说道：
“这一次对乔月的打击太大了，从身体到心灵，全面创伤。哪怕你所述为真，那乔月也是因为被逼到这种地步才动手的。乔念，你并非完全没有责任。”
“其实从特招资格尘埃落定之后，乔月的精神就变得不正常。我怕这样下去，她的下半辈子就毁了！乔念，就当妈求求你，把特招名额让给乔月吧！这是让她振作起来的唯一方法！对你来说，这个名额是锦上添花，对乔月来说，可能是生命的全部！你让出名额，就当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绕来绕去，又回到特招资格上。
真让出去，我这一世不是白活了吗？
乔念眼神中闪过一丝怨毒，抬起头来，说道：
“妈妈，你刚才不是说我问心有愧吗？没错，我就是恨乔月！她不是我的姐妹，是我的敌人！而且，这股恨意并不完全来自她对我的所作所为。实不相瞒，乔月前世把我欺负得很惨，这一世，我对她绝不会手下留情！”
“不要胡说八道——”乔母还没说完，就被乔念打断了：
“我没胡说！我就是恨乔月！这个特招名额是我用实力取得的，我就是扔了，也不可能转让给乔月！妈妈，你还是省些力气吧！”
乔念说话的时候，咬牙切齿，面目狰狞。
乔母望着她的眼睛，周身竟升起一股寒意。
自己从来没有理解过这个被抱错的女儿！
她到底经历过什么，会变得如此极端？
乔母想要说什么，嘴唇动了动，最终什么也没说，缓缓起身离去。
她的步履变得蹒跚，到底是因为无奈，失望，还是恐惧？
乔念不知道，也不关心。
她现在只想好好静一静。
过了一会，盛妄小心地走过来，问道：
“乔念，你没事吧！”
其实他早就取完药了，看到母女二人在争吵，便在一旁等待。
虽然听不清吵什么，但激烈程度远远就能感受到。
“我没事，”乔念敷衍地说道，抬头望了一眼盛妄，欲言又止。
报复并没有想象中那样爽。
乔月的确受伤很重，但对乔念来说，也过得不是滋味。
其实乔念偷偷去病房看了乔月。
乔月见到她，像受惊的兔子一般，满脸恐惧，缩在床角。
陪床的乔安安，对乔念怒目而视。
唯一有血缘关系的亲妹妹，还是那样糊涂，站在自己的对立面。
至于父母，一如既往地偏袒乔月。
家庭众叛亲离，无论如何都是一件令人痛心的事儿。
自己可以把母亲怼到离开，但是那算赢吗？
只能说，失去了一个本可以宠爱自己的亲人。
她现在连一个依靠都没有。
其实前世盛妄是亲人，乔念的丈夫。
可是，到现在都没办法弄明白他的心意，又怎能借他的肩膀来依靠呢？
盛妄却慢慢坐下来，缓缓地揽住了她的肩膀：
“我知道你伤心，也不用跟我解释缘由。我只想说，如果你想哭，就哭出来吧！”
乔念听言，再也忍不住，哭出声来。
所有的坚强都是被逼无奈，所有的冷酷也不过是害怕暴露伤口的伪装。
但人不能总生活在坚强和冷酷之中，那样的话终有一天精神会崩溃。
偶尔也得像现在这样，全面放开情绪，彻底宣泄一番。
乔念靠在盛妄肩头，不停地哭泣。
开始是抽泣，后来变成了抱着盛妄的胳膊号啕大哭，完全不顾鼻涕和眼泪蹭到对方身上，也不在乎医院来来往往的人投来异样的目光。
所有的委屈和不满，都随着哭声向外传递，由弱到强，又慢慢变弱，直至消失。
盛妄轻拍着乔念的背，轻声说道：“好些了吗？”
乔念轻轻地点点头。
她现在明白为什么女人的平均寿命比男人大几岁。
没有什么负面情绪是一场酣畅淋漓的大哭纾解不了的。
如果不够，那就哭两场。
“谢谢你，盛妄！”乔念说道。
“不要客气。”盛妄的脸上露出惊喜的表情。
现在才是乔念正常的样子！
原来哭泣是治病的良药！
三天后。
乔念正在复习功课，发现乔月来上课了。
乔月的伤对形象影响较大，其实只是皮外伤，并不需要卧床休息。
而且临近高考，一天也耽误不得。
她的整个额头包着厚厚的纱布，看起来颇为滑稽，完全没有往日校园女神的样子。
与伤口相比，乔月受到的精神伤害似乎更大。
往日里所有的傲娇，鄙夷，不满，自得，通通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冷漠。
乔月似乎失去了展示情绪的能力。
也不再和同学们交流，变得沉默寡言。
她偶尔会望向乔念。
四目相对的瞬间，乔念才会体会到深埋在火山之下的恨意，仿佛随时都有可能喷薄而出。
实际上，向乔念复仇，已经变成了支撑乔月生活下去的唯一动力。
自己变得这样惨，绝不能让乔念好过！
如乔念预料的那般，校园里传出流言。
实验室那场大火并不是偶然，而是精心设计的圈套。
乔念主动放了那把火，目的是毁掉姐姐乔月的容貌，她得逞了。
至于学校，不愿意乔氏姐妹内部纷争，选择息事宁人。
乔念走在路上偶尔就会遇到学生们交头接耳，然后对她指指点点。
两姐妹不和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乔月头上清晰的疤痕更成了流言最直接的证据。
关键是，这种流言还没办法澄清。
不过乔念也不着急。
如果一切都处于流言阶段，那流言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越来越淡，直至消失。
某些人刻意放出这些消息，肯定要拿它大作文章。
这天，乔念又听到了有人暗中对她指责。
“就是她害了自己的姐姐吗？”
“这不是艺术节拿第一名那个女生吗？我以前还挺喜欢她的，原来是这种人，真恶心！”
乔念心中不是滋味，刚要怼过去，却听见有人喊道：
“你们胡说什么！乔念不是那种人！”
循声望去，乔念看到了盛妄那张涨红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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