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别列科夫：营长，抱一丝哈~

“赢了！”

“我们赢了——！”

“营长！我们赢了啊！”

兴奋的呼喊与劫后余生的狂喜从战壕各处响起，一张张布满烟灰、血污和汗渍的脸庞从掩体后探出头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聚焦在那个伫立在指挥所高处的身影上，眼神里燃烧着炽热的敬意。

林锐就站在那里，他微微眯着眼，俯瞰着这片刚刚结束厮杀的修罗场，鲜血渗入焦黑的土地，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火药味和血腥气。

风掀起他额前汗湿的碎发，露出线条冷硬的眉骨。

“营长太神了！这仗打得太轻松了！”一个年轻士兵的眼睛发亮，声音里的崇敬几乎要溢出来。

“可不是嘛。”旁边的老兵叼着没点燃的烟卷，回应道。

战斗仅仅持续了大约四十分钟，但是在下杜布罗夫村阵地前沿，却层层叠叠地铺满了数百具克罗诺斯士兵的尸体。

这场胜利赢得太快，太轻松，以至于让罗萨曼夫的士兵们在狂喜之余，都感觉到有点儿不真实了。

他们见过太多长官把士兵的生命不当回事了，早已习惯了长官们声嘶力竭的“弟兄们，给我冲！”；或是绝望的“顶住！给老子顶住！”；更习惯了成为长官口中“不惜一切代价”中的那个“代价”。

有点不太适应林锐的指挥风格——没有怒吼，没有“不惜一切”，只有一句句冷静到近乎冷酷的指令，却像手术刀似的剖开了敌人的攻势。

他的命令细致、精准，直接越过连长、排长下达到班。

细致到每一个火力点的射击扇面、每一个掩体的火力覆盖范围，甚至每一挺机枪的开火时机。士兵们只需要按照他的命令扣动扳机、投掷手雷就行了。

然后，便是看着敌人像被收割的麦子那样一片一片的倒下。

几个老兵对视一眼，从彼此眼中都能读懂对方的意思：“跟着这样的长官打仗……真TND爽！”

林锐扯动嘴角，想回应一下士兵们，但是嗓子在之前的战斗中使用太频繁了，而且每一句都是吼出来的，干涩得发不出像样的声音，只能朝着士兵们挥挥手，算做回应。

不一会儿，林锐便重新回到自己的指挥所，坐在展开的折叠椅子上。

他的脸色有些苍白，长时间使用全局感知带来的精神消耗，让他有种灵魂出窍般的透支感，有点像在网吧通宵玩游戏，第二天早上踩着虚浮脚步回去寝室的感觉。

这时，一阵轻盈的脚步声靠近，带着点莫名熟悉的皂角清香。

佩特洛娃走了过来，她身上的军服沾满了泥点，几缕短发从军帽下散落，贴在汗湿的额角。

“感觉如何，斯凡特？”她的声音清脆悦耳。

林锐勉强牵动了一下嘴角，算是回答。

脑子里的血管一跳一跳的，带来阵阵的痛感，他下意识地想抬手去揉，手指刚抬到一半，就被一只微凉的手按住了。

“别动，我帮你按摩一下吧”，不等林锐反应，佩特洛娃细腻的指尖便稳稳按在了他突突跳动的额头上。

林锐身体骤然一僵，他从未与她有过如此直接的肢体接触。

指尖的触感很清晰，带有一丝清凉，林锐感觉到身体仿佛被一股细微的电流侵入，沿着神经末梢蔓延，直冲头顶。

他几乎是本能地绷紧了肩膀的肌肉，全身的感官仿佛都被强行收束到了额头上微凉的指尖之下。

“放松点，你绷得太紧了。”她的声音近在耳畔，气息拂过他的耳廓。

佩特洛娃的动作很专业，她的拇指沿着他的眉骨向上推拿，缓慢用力，食指和中指则在颞部画着圈，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

按压的力度刚刚好，起初是带一点点力度的压迫感，仿佛脑内抽搐的神经被强行按住，仅仅几秒钟后，一股奇异的、深沉的酸胀感取代了尖锐的刺痛，如同淤塞已久的河道被疏通。

林锐紧绷的肌肉不由自主地舒展，全身放松的感觉从头部蔓延至全身。

那感觉……难以形容。

两人的姿势其实有些暧昧。林锐坐在折叠凳上，眼睛闭着，微微昂着头。而佩特洛娃站在他面前，身体微微前倾，手捧着林锐的头。

林锐下意识地睁开了眼睛。

四目相对的瞬间，时间好像停住了。

佩特洛娃离得很近，浅蓝色的瞳孔里映着他的影子，她的瞳孔微微收缩，眼底还残留着一丝来不及掩饰的慌乱。

她显然没料到他会突然睁眼，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指尖的动作也停了。

那抹蓝色干净得像雨后的天空，林锐的目光陷了进去，竟一时忘了移开。

两人的呼吸越来越重，彼此之间的距离在一寸寸缩短。

忽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佩特洛娃最先回过神来，如同受惊的兔子，瞬间抽回了捧着林锐额头的手。

她猛地直起身，后退了一小步，从林锐身旁逃离。

但又好像害怕林锐误解她的心意一般，用一种不自然的、有点刻意镇定的语气问道：“斯凡特，你…好些了吗？”

林锐抬手揉了揉还有些发麻的额头，低声道：“好多了，谢谢你，娜塔莉亚。”

“营长！”脚步声来到门口，年轻的的声音打破了尚未完全散尽的旖旎气氛。

是警卫员别列科夫，他手里攥着张纸，踉跄着奔到近前，脸上混杂着亢奋和剧烈奔跑后的潮红。

他声音激动的说道：“营长！伤亡统计出来了！我们消灭了超过四百个敌人！还抓了四十几个逃不掉的俘虏！真是太……”

别列科夫的话突然停住，因为他看清了眼前的景象。

营长坐在凳子上，脸上是他少见的放松神色，额角还有淡淡的红印，而牧师佩特洛娃则站在营长面前，身体微微侧开，两只手正无意识地整理着军帽下散落的发丝。

两人的目光刻意避开了对方。

别列科夫再年轻，也意识到了自己来的有些不是时候。

他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尴尬和窘迫，用手挠了挠后脑勺的短发。

“呃……那个……”别列科夫的声音低得像蚊子哼哼。

林锐脸上的恍惚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战场指挥官的严肃，他伸出手，然后说道：“报告给我，另外让通讯员把战况发给团部！”

别列科夫如蒙大赦，赶紧把报告纸双手递过去，然后跑着离开了指挥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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