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战后

硝烟渐渐融入暮色，战场上的喧嚣终于平息下去。

空气中弥漫着混合的气味，柴油、硝烟、烧焦的橡胶，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随着最后一辆克军坦克停止抵抗，这场精心策划的伏击战，终于以罗军的大获全胜落下了帷幕。

通往树林的马路上，被摧毁的坦克和装甲车如同一个个钢铁的坟冢，杂乱地散布着，有些还在燃烧着，发出噼啪的声响。

林锐在伊万诺夫、瓦西里奇等人的簇拥下，走出了林中的指挥所。

骤然开阔的视野和扑面而来的灼热气息，让他微微眯起了眼睛。

罗军士兵们正在紧张地打扫战场，他们三人一组，五人一队，小心翼翼地接近每一辆瘫痪的克军坦克和装甲车。

跳动的火光照亮了这些士兵们年轻却已饱经风霜的脸庞，他们虽然疲惫，眼神中却闪烁着兴奋与胜利的喜悦。

骷髅师的战斗意志和残忍是出了名的，林锐早就下达了死命令，打扫战场必须保持绝对的警惕。

看到林锐一行人走来，忙碌的士兵们纷纷停下了手中的工作，不约而同挺直了胸膛，向这位年轻的团长投以充满敬意的目光。

是这位神奇的团长，带领他们在这片无名树林旁，完成了这场近乎完美的猎杀，将这一支不可一世的骷髅师精锐坦克分队彻底埋葬。

林锐没有言语，只是缓缓走过狼藉的战场，不时微微颔首，回应着士兵们的敬意。

他的目光扫过一辆辆冒着青烟或已经冰冷的克军坦克，最终落在了那辆编号“227”的Ⅳ号坦克上。

它瘫在路旁，左履带被炸断，车身上有几个燃烧瓶留下的焦黑痕迹，但整体还算完整，炮塔指向一个尴尬的角度，仿佛在最后一刻仍试图转向反击。

“团长！”一营长谢利瓦快步迎了上来，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他的脸上洋溢着抑制不住的兴奋红光，声音因激动而格外响亮：“初步统计，此战共击毁击伤敌军坦克、装甲车超过七十辆！俘获完整坦克三辆！敌军步兵基本被歼灭......”

林锐微微点头，并未显露出太多欣喜，仿佛这一切都在预料之中，只是平静的问道：“他们的指挥官呢？”

谢利瓦脸上的兴奋丝毫未减，他用力挥了挥手，声音洪亮：“把那两个大鱼带过来！”

士兵押着两个灰头土脸、军装被熏黑的克军军官走了过来，正是鲍曼和曼施坦因。

林锐径直走向两人，鲍曼眼神涣散，拒绝与任何人对视，整个人笼罩在挫败的阴影里，而曼施坦因，尽管同样狼狈，却依然尽力挺直了腰板，维持着军人最后的体面。

林锐的目光越过鲍曼，落在了曼施坦因脸上。

四目相对。

曼施坦因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脸上瞬间闪过一丝极度的惊愕。

“竟然......是你！”  他的声音干涩，带着难以置信的震惊。

他万万没有想到，设计并指挥了这场伏击的，竟然是半个月前在迪涅波河区域从包围圈里逃出去的那支小股部队的指挥官！

世界如此之大，战线如此之长，他们竟然以这样一种方式再次相遇，曼施坦因直感觉一股被命运捉弄的荒谬感涌上心头。

“你是？”林锐开口，语气平淡无波，似乎并未认出对方。

曼施坦因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右手伸向军装上衣口袋。

这个动作立刻引起了押解士兵的警惕，枪口下意识地抬起，林锐微微抬手示意无妨。

曼施坦因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笔记本，他翻动页面，从夹层中取出一张微微泛黄的照片。

“嗯……这？”，林锐接过照片，眉头微挑，低头看去，照片上的人，正是军校时期的林锐，背景是熟悉的校园建筑，虽然略显青涩，但立体的五官，让人一眼就能辨认出来。

“啊？这不是……团长当初用来迷惑敌人的东西吗……”，旁边的谢利瓦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呼。

曼施坦因深吸一口气，迎着林锐的目光，坦然道：

“哈梅斯·冯·曼施坦因，我们曾在迪涅波河岸交过手，我是当时那支被你伏击的部队指挥官。”

他顿了顿，语气中带着一丝自嘲：“看来，上帝给了我们第二次较量的机会，而这次，你赢得了彻底，毫无悬念，我承认，您的指挥艺术......令人惊叹。”

“原来如此。”林锐点了点头，表情没有什么波澜。

曼施坦因沉默了片刻，终于还是忍不住问出了那个盘旋在他心头的疑问：

“能告诉我吗？最后那片雷场是你临时埋的吧？你明明有机会在树林伏击的时候就投入步兵，至少可以重创我们，为何要隐忍到最后，才用步兵和地雷做最后一击？”

这个问题，也瞬间吸引了旁边一直垂着头的鲍曼，他微微抬起了眼皮。

林锐的目光缓缓扫过周围正在忙碌的士兵们——他们有的在收缴武器，有的在救助伤员，有的在看押俘虏，道：

“在树林里混战，你们的坦克即便被步兵近身，困兽犹斗，也能给我的部队造成巨大伤亡。”

他顿了顿，继续解释道：“把你们放出来，让你们看到一线生机，阵型自然会乱，步兵会掉队，坦克会脱离协同，这时候，一点小小的障碍，就足以让你们彻底停滞下来，成为最好的靶子。”

曼施坦因追问道，语气有些急切：“可是，你这样的极限操作，难道就不怕任何一个环节出错，功亏一篑吗？”

林锐收回目光，重新看向曼施坦因，道：“没什么好怕的，我了解我的士兵，他们能执行好每一个指令，我也清楚你们的状态，惊慌失措，很难做出最理性的选择。”

曼施坦因深深地看了林锐一眼，那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你......”，他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最后却闭上了嘴巴，缓缓低下了头。

败在这样的人手里，或许，并非完全是一种耻辱。

而旁边的鲍曼，在听完这番话后，眼神灰暗到了极点，那是一种长期以来建立的信念一下子被踩在了脚底下呈现出来的样子。

罗萨曼夫人......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弱。

天色彻底暗了下来，战场上的火焰渐渐微弱，但罗军士兵们眼中的光，却比火焰还要明亮，他们知道，跟着这样一位指挥官，活下去的几率要大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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