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酒后吐真言

酒宴结束。

一群警察在包间进进出出，正在打扫现场。

此刻，李呈贡喝得醉醺醺的，双颊飞霞，显然是有些进入状态了。

望着地上的血渍和尸首，他苦笑着摇了摇头，又看向一旁的林秀成，忍不住脱口而出道：“林组长啊，林组长！我李某人实在是没有想到，你竟然如此心狠手辣！”

“瞧瞧你做的好事吧！看看你都做了些什么！究竟还要再杀多少人，才能填平你欲望的沟壑？！”

面对质疑，林秀成面不改色，点起一支烟道，“许建业、钟老七，他们走毒贩粉，难道不该死吗？”

“哼！”李呈贡冷哼一声，道，“他们固然该死！但是你又多么正义了？！为了一己私欲，你把许家上上下下屠戮一尽！你的心肠难道是石头做的吗？！”

林秀成道，“毒贩的儿子就是毒贩，毒贩的老婆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新记世袭罔替，许家上上下下生来就是黑帮，我灭他满门理所应当，正所谓有错杀无放过，这就是我身为督导组长的职责。”

“唉！”李呈贡叹息一声，摇着头笑了，“好一个冠冕堂皇！说到底，你不就是贪图许家那点儿产业吗？！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你的手上究竟还要沾染多少鲜血？！我们警局还要陪着你胡闹多久，你才肯善罢甘休？！”

“李局长，你觉得我差许家这点儿产业吗？你真以为我想当什么社团龙头？”

林秀成顿了顿，缓缓开口说道：

“新记龙头再换几轮许家人，难道它就不是暴力社团了吗？别天真了！”

“只有我！只有我林秀成来掌舵，它才能真正走上正轨！”

“只有我能镇住它、引导它、改变它！让它不再为祸一方、转而造福整个社会！”

“你现在又突然想造福社会了？！”李呈贡猛地一甩衣袖，“林组长！我现在都不知道自己跟着一个什么样的角色在做事！我只知道这两天来，我跟着你为非作歹、手上沾满了罪孽！倘若继续这样下去，恕我实在无法奉陪了！道不同不相为谋，我怕自己的良心兜不住！”

听到这话，林秀成突然笑了，“李局长，你这人倒是尚有几分良心，可你所谓的良心，说到底也不过是妇人之仁罢了。”

“我妇人之仁？”李呈贡扭过头，醉意盎然道，“那也总好过你飞扬跋扈、残暴无度！”

闻言，林秀成没有生气动怒，而是开口问道，“李局长，你当了一辈子警察，难道还没发现香港病根在哪吗？我现在告诉你，它病就病在人口太多，而岗位又太少！”

“李局长，你有没有想过，上百万的社团成员！其中有多少人是自愿加入，又有多少人是走投无路？倘若人人都能有一份工作，又何苦混什么江湖呢？难道古惑仔是什么高收入的行当吗？！”

李呈贡沉默无言，只是一个劲唉声叹气。

林秀成继续说道：“李局长，你不在我这个位子上，就看不到我所看到的东西，就考虑不到我所思考的事情！”

“我告诉你，李局长！香港的一百万黑社会，光靠杀是杀不完的！杀掉其中一小部分，只是震慑另外一大部分的手段！除了杀之外，我还必须要想到更多！”

“扫黑除恶！黑永远扫不尽，恶也一茬接着一茬！想要让所有人都走正道，就只有一条路可以走！那就是创造更多的岗位，给所有人一份正当工作！我拿下新记，就是为了这个！”

李呈贡闻言一愣，扭过头道，“你说什么？”

“我要以新记之名创造数以万计的岗位、把新记社团变成新记公社！我要创造一个没有黑社会的香港！一个真正属于广大人民的香港！”

林秀成张开双臂，震声道，“我立誓要凭借一己之力，养活香港一半的人口，给所有没有工作的人民一份工作，给所有流浪街头的穷人一处落脚之地，让所有游手好闲的青年有事可做，让所有百姓不再遭受黑恶势力剥削！为了达成这个宏愿，我不惜动用任何手段！”

李呈贡愣了，“这……”

林秀成猛然扭过头，“李局长，你以为督导组长的位子是谁都能坐的？！我面对的是一百万的黑社会！我要做的工作全香港从来没有人做过！我要开展的是一场史无前例的巨大变革！革命不是他妈的请客吃饭！你明白么？！这个过程是免不了要流血的！！”

李呈贡吸了一口冷气，道，“林组长，我......”

林秀成打断了李呈贡，“你以为我想整日跟一群黑社会混在一起、给他们开会、同他们吃饭、跟他们合作、和他们分配利益、陪着他们说说笑笑吗？！说到底，我所做的一切不都是为了创造新的秩序？！这个世上有谁明白我的用心良苦？！”

说到这里，林秀成一把揪住李呈贡的衣领，“上级斥责我、下属质疑我，难道我稳定香岛四区的功绩是你们做出来的？！我让警队的无数弟兄有钱挣、我庇护一方平头百姓！这究竟有什么不好？！这些难道你都选择性无视了？！为何你只看到了我残暴无度、飞扬跋扈？！”

李呈贡吞咽了一口唾沫，“林组长，我...兴许是我喝多了，方才有些失言。”

林秀成缓缓松开李呈贡的衣领，“世人皆看错我林秀成，但那又如何？”

“倘若我真的跟你们这些心慈手软的蛋散一样，香港的江湖何时才能一统？！我的夙愿何时才能实现？！”

“我林秀成来到这个世上，就是为了荡尽黑恶而生的！我肩头的重担驱使着我！坏人不除尽，好人如何活？！”

“许氏一门，杀则杀矣！只要我方向是对的，就算再灭他人一百次满门又何妨？！你一介碌碌之辈，安敢坏我向道之心？！”

闻及此言，李呈贡深深低下头，“林组长，或许是我错会你了，你所想到的东西确实远超于我，比我想到的更长远也更多。”

林秀成没有理会李呈贡，而是转过头来到窗边，看着窗外淡淡说道：

“最初的新记，是由食不果腹的底层人民成立的，如今它已然势大，却开始走毒贩粉，早已忘记了一开始的初心。”

“现在是时候了，我要把属于人民的还给人民。”

“我要把岗位还给有需要的百姓，把车位还给需要停车的车主，把财富还给需要糊口的群众，把土地还给需要生存的同胞......”

紧接着，林秀成便开始念叨——

“没错，房子一定要能住人，车位一定要能停车，医院一定要能治病，学校一定要能上学，年轻人一定要有工作，百姓钱包里面一定要有钱......”

灯光下，林秀成的背影愈发明亮璀璨，刺得李呈贡有些睁不开眼。

李呈贡忽而感觉，这孤傲的身影就宛如太阳那般，已经开始变得不可直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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