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因果相续
他攥着手机的指尖泛了白,指节绷出冷硬的弧度,终于还是拨通了许特助的电话。
往日里总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嗓音,此刻只剩冰碴似的低沉:“把所有证据发给太太。”
许特助那头顿了半秒,语气里藏着慌:“裴董,您之前不是怕走漏风声吗?这要是直接发过去……”
“理由要我教你编?”他打断的话里没带火气,却让听筒那端的人瞬间噤声。
“明白,明白。”
许特助忙不迭应下,挂电话前还能听见他轻擦冷汗的动静。
裴越州把手机塞回口袋,后背抵上走廊的墙。
壁灯暖黄的光漫在他身上,却没化开半分冷意。
肩头搭着的毯子太厚,沉得像压着块石头,他却连抬手扯掉的心思都没有。
目光只盯着书房的方向,门缝里漏出的那缕灯光,亮得像根细刺,扎得他眼仁发紧。
使尽浑身解数竟还是失手了。
他胸腔里闷着的郁气混着烦躁,几乎要溢出来。
不知道在原地站了多久,手机终于震了震。
是许特助的消息,说证据已发,也给喻芷打过了电话。
裴越州盯着屏幕上的字看了两秒,指尖在屏幕边缘磨了磨,他没在书房门口等,而是回了卧室。
他随手把毯子扯下来扔在沙发上,转身进了衣帽间。
翻找片刻,挑了件领口弧度刚好能露出半截锁骨的衬衫换上。
又对着梳妆台前的镜子,用指腹轻轻揉了揉眼下肌肤。
直到眼底泛开一层淡淡的水汽,添了几分不易察觉的可怜相,才肯罢休。
果然没等多久,走廊里就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裴越州立刻敛了神色,坐在床边,垂下眼睫。
长而密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软影,配上微微抿着的唇,模样瞧着又委屈又落寞,像被人忘了很久的小狗。
卧室门“咔嗒”一声被推开,喻芷脸上还带着没彻底压下去的凝重,显然没把方才的情绪消化完。
可视线落在裴越州身上时,那点紧绷瞬间软了些:“怎么还没睡?”
她快步走过去,伸手想碰他的胳膊,手腕却被他一把攥住。
力道不重,却攥得很紧。
裴越州抬眼望她,眼底的水光还没散,声音哑得像蒙了层雾:“枝枝,你最近都不怎么搭理我了。”
喻芷看着他这副模样,心里的愧疚猛地涌上来。
她主动上前抱住他,掌心轻轻拍着他的背:“是我不好,等我把这边的事忙完,一定好好补偿你。”
裴越州把脸埋进她怀里,语气闷闷的,像在撒娇,又像在控诉:“骗子,你昨天也是这么说的。”
喻芷愣了愣,一时间竟想不起自己到底说没说过这话,心尖莫名虚了半截。
连带着声音都软了:“那……这次一定算数的。”
他这才抬起头,目光定定地锁着她的眼睛,声音软得像浸了温水的棉花:“枝枝,你现在就亲我一下,好不好?”
喻芷被他看得没了法子,笑着凑过去,在他唇上轻轻碰了一下。
可这一次,裴越州没像往常那样,用故意松开的把戏来引她靠近。
反而伸手扣住她的后颈,指腹贴着她细腻的肌肤,微微用力,将这个吻慢慢加深。
吻里藏着不易察觉的急切,还有一丝浓厚的占有欲。
像是要把这些天憋在心里的委屈、不安,全都揉进这个吻里,烙进她的气息里。
窗外的月光悄悄钻过窗帘缝隙,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把指缝间的温度,映得格外软。
……
**
第二天一早,喻芷没再耗在书房里。
她直接从家里调了十多个保镖,车队直奔宋初和新开的那家私人会所。
车刚停稳,她攥着一叠证据复印件走下车,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连眼神里都带着没压下去的冷意。
会所里的服务生见这阵仗想拦,却被保镖们直接挡在外面。
喻芷踩着高跟鞋穿过喧闹的大厅,目光扫过那些纸醉金迷的装饰,最后落在二楼包厢门口。
她没敲门,直接推门进去。
包厢里的音乐戛然而止,几个陪坐的男女吓得脸色发白。
宋初和手里的酒杯顿在半空,看到她时还愣了愣,随即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来找我的?是听说我今天开业……”
话没说完,喻芷已经把手里的证据狠狠甩在他脸上。
复印件散落一地。
“宋初和,你的手段是真脏啊。”
宋初和弯腰捡起一张纸,指尖摩挲着纸面,脸上的笑意却没散:“阿芷啊,这话可不能乱讲,我只是做些正常生意……”
“正常生意?”
喻芷打断他,抬手扫过旁边的酒桌。
酒瓶、酒杯摔在地上,发出刺耳的碎裂声。
保镖们也默契地行动起来,桌椅翻倒、装饰破碎的声响此起彼伏,不过几分钟,奢华的包厢就变得一片狼藉。
宋初和的脸色终于沉了下来,却没动怒。
他只是盯着喻芷,忽然轻声喊了一句:“纸鸢姐。”
这三个字刚落,小水立马就反应过来了什么。
哇靠哇靠哇靠——不会这么巧吧?!
喻芷还没从震惊里缓过神,脑海里小水急慌慌的坦白已经撞了进来。
“是真实世界的过去”、“他应该是当年那个小男孩”、“我没敢说”……
零碎的信息和记忆里暗巷的画面瞬间重叠,男孩瑟缩的模样、攥紧的拳头、还有后来裹着纱布的双眼,清晰得像就发生在昨天。
可眼前的宋初和,西装革履,眼底却藏着算计,手上沾着裴越州好友的血。
甚至还惦记着她爱人的性命。
喻芷的眼神骤然变了。
没有多余的迟疑,她甚至没等宋初和再说第二句话,攥紧的拳头已经带着风,狠狠砸在了他的脸上。
“砰”的一声闷响。
宋初和没防备,被打得踉跄着后退两步,嘴角瞬间破了皮,血丝顺着下巴往下淌。
包厢里的保镖和陪侍们都傻了眼,没人敢上前。
喻芷眼里的戾气太盛,比刚才愤怒的模样还要吓人。
“纸鸢姐?你……”宋初和捂着脸,还想辩解,话没说完,喻芷已经冲了上去。
她没用任何技巧,就是凭着一股狠劲,拽住他的衣领,膝盖直接顶在他的小腹上。
宋初和痛得闷哼一声,弯下腰,喻芷却没停手。
她抬手扯掉碍事的高跟鞋,鞋跟“哐当”砸在地上, 赤脚踩在散落的玻璃碎片上也浑然不觉。
只是攥着宋初和的头发,把他的头往旁边的酒柜上撞。
“砰!”
酒柜上的酒瓶应声而碎,红酒混着玻璃渣溅了两人一身。
宋初和的额头破了,血顺着眉骨往下流,模糊了视线。
喻芷的声音带着颤,却每一个字都咬得极重,拳头又落在他的胸口,“先是宋煜,后是阿越……你为了利益连底线都没了吗!”
跟着喻芷一起过来的保镖们,明明领了要下狠手的命令,可如今喻芷的架势,他们自己都看不下去了。
一时竟不知到底是该拦一下太太,还是该上前帮忙补个几脚。
小水在脑海里急得跳脚:【宿主大人!别打了!会出事的!】
“出事?他做那些事的时候,怎么没想过会出事?”
喻芷攥紧的拳头都在微微发颤,想起记忆里那个说“我怕”的男孩,再看看眼前这副狼狈却仍藏着阴狠的嘴脸,她心里的火气更盛。
她一把推开宋初和,看着他摔在满是玻璃渣的地上,狼狈不堪却也没有吭声。
喻芷上前一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记我救你,记我教你心狠,就记成这样?
记成你拿着别人的命当垫脚石,记成你变成比当年欺负你的人还恶心的恶魔?”
宋初和撑着地面想爬起来,喻芷却直接一脚踩在他的手背上。
她没用力,却足够让他疼得倒抽冷气,也足够让他看清她眼底的失望。
那失望比拳头更让他难受。
“我救你的时候,你说会好好活。”喻芷的声音低了下来,带着点自嘲,“现在看来,我当年那枪,还不如直接打在你身上,省得你现在出来祸害人。”
她说完,收回脚,没再看宋初和一眼,转身对身后的保镖冷声道:“把他新开的那几家会所全给我砸了!”
“是!”保镖们没有丝毫犹豫,抄起家伙就冲了出去。
宋初和眼神涣散的瘫倒在地上,见喻芷走后,服务员这才小心翼翼上前要扶起他。
却被他发狠似的甩开。
“滚!都给我滚——”
角落里瑟缩着那几个人,也连跑带爬的溜了出去。
宋初和整个人像是陷入了魔怔,明明发着笑,眼泪却跟着流了下来。
“我没错,我没错……”
“明明是他们,他们挡了我的路。”
喻芷走出会所,外面的阳光有些刺眼。
小水的声音都不似平时那般跳脱,有些小心翼翼的:【宿主大人,内个……你没事吧?】
又下雪了,喻芷抬起沾着血迹的手,接住了落下的零星雪花。
脑海中的记忆彻底清晰起来。
那年她接了个捣毁跨国黑产的任务,在暗巷里撞见几个半大的孩子围着个小男孩,逼他吞下药片。
那男孩是当地黑老大的私生子,被家族抛弃,成了别人的出气筒。
她冲上去把人拉开时,男孩还在瑟缩着说:“我怕……我打不过他们……”
她当时没多说什么,直接掏出枪朝天开了一枪。
枪声震得整条巷子安静下来,她蹲在男孩面前,声音冷硬却清晰:“生在这种地方,心不狠,连苟活的资格都没有。
有自毁的劲,不如去咬断那些伤害你的人的喉咙。”
后来任务快结束时,她又在医院撞见了他。
男孩的双眼被人划伤,裹着厚厚的纱布,却攥着拳头说“我没输”。
她知道他听了自己的话,在拼命活下去,临走前,把时空管理局特供的治眼药膏留了给他。
可喻芷怎么也没想到,在那点不该有的善意滋养下,却生出了个这般狠毒的恶魔。
有种无力感袭来。
喻芷疲惫地坐在上冻了的长椅上,太阳穴胀的发疼。
“你当初……为什么要向我隐瞒?”
原来是本世界过去的时间线上,怪不得那次的惩罚会那么狠。
【对不起,我怕你知道后被情绪影响……】
那几年,喻芷日日生活在枪林弹雨中,她虽然从未开口提过一句,可小水能感受到她到底有多么想家。
一旦她知道了这些,定然会不管不顾的跑回华国一趟。
要是错过了做任务的最好时机,它跟喻芷都要玩完,就更别提救喻恒的事情了。
【都怪我。我当时就该拦着你的。】
因果相续这四个字,果真可怕的应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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