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最后的祝福
喻芷还没来得及将信纸按回信封，心脏骤然传来的钝痛就让她倒抽一口冷气，连呼吸都滞了半拍。
林致眼疾手快地冲过来扶她，声音发颤：“夫、夫人？您没事吧！”
喻芷却猛地挣开他的手，指尖还攥着那页写满字迹的信纸，指节泛白。
她抬眼看向林致和许特助，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眼睑泛着青灰，整个人狼狈得像被雨水淋透。
可眼神却锐利得像淬了冰，逼得人不敢躲闪:“你们一直跟着他，那晚他的打算，你们知道吗？”
用命做局，他是疯了吗？
林致被她看得心慌，张了张嘴却没敢出声。
倒是许特助沉了沉气，低声应道：“猜到了。”
他垂着眼，语气里带着难掩的无奈，“抱歉太太，不是我们不想拦，只是裴董的决定，从没有任何人能改变……”
喻芷顺着他的目光望向玻璃幕墙内，裴越州躺在病床上，脸上扣着呼吸罩，胸腔起伏微弱得几乎看不见。
眼泪又一次不受控制地往下掉，砸在冰凉的玻璃窗上，晕开一小片水雾。
她分不清心里翻涌的是气恼还是心疼，只觉得有股怕意攥着心脏，越收越紧。
她怕他再也醒不过来。
许特助站在一旁，目光复杂得不像话。
他那位向来把算计玩得滴水不漏的老大，任谁都想不到，最后竟会甘愿栽在自己布的局里。
又或许，连赔上这条命，本就在他的另一个盘算之中。
只是，这大概率是所有盘算里，最坏的那一个。
日子一天天过去，裴越州的状况越来越差，连主治医生都找喻芷谈了好几次，话里话外都是做好准备的意思。
喻芷却忽然平息了情绪，坐在裴越州床前，翻看着让许特助从保险箱里取出来的东西。
厚厚的一沓东西里，最上面那本墨绿色封皮的日记本，让喻芷愣了好久。
那是她高三时弄丢的本子，想不到竟是在他这里。
本子里写满了她的抽象日常，有对课业的吐槽，有和朋友的玩笑，当年朋友还笑称这是顶级抗抑郁良药，如今再看，纸页都泛了黄。
而日记本下面，还压着另一本黑色封皮的本子，封面上没有名字，可那熟悉的字迹，不用想也知道主人是谁。
喻芷深吸一口气，缓缓翻开，少年时略显稚嫩却力道十足的字迹，瞬间撞进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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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XX 4月12日 阴雨
皮肤终于彻底好了，可还是没忍住订了最早一班去Y国的机票。
我站在她学校琴房外的走廊，听见里面传来断断续续的琴声。
明明是首再简单不过的练习曲，我却站在原地听愣了神。
又或许，吸引我的从来不是旋律。
但我不敢上前，治好脸后我以为自己能坦然面对，可真见了她，还是会想起那天雨中的狼狈。
我怕她记不起我，更怕她记得，却只记得那个满脸脓包的陌生人。
……
20XX 6月13日 晴
我故意撞坏了她的电脑。
道歉的时候我放软了语气，说要赔她新的，顺势要到了联系方式。
她居然没有生气，还笑着对我说:“京大金融系的男同学，都像你长得这么好看吗？”
那一刻，我感觉心跳的好快啊。
她是不是……有一点点喜欢我的样子呢？
……
喻芷指尖轻轻翻过一页页，直到最后一篇，日期跳到了大二那年的秋天。
20XX年 9月13日 晴
她今天向我表白了。
我第一反应是掐了下手心，才敢确信这并不是梦。
只觉得……心脏像被谁攥着狠狠往上提，又重重砸回胸腔，每一下都响得快盖过她的话，连指尖都在发颤。
或许我知道从一开始就是错的，但那又怎样？
在算计着让她心动的过程里，我自己的爱意却先一步疯长，成百上千倍地翻涌，早就不受控制了。
我知道这样不对，却停不下来。
因为我早就离不开她了。
……
喻芷合上日记本，指尖还残留着纸页的温度。
“怎么这么傻啊……”她轻声说，眼泪又一次砸在他手背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裴越州的手凉得像块冰，喻芷用掌心裹着他的指节，眼泪又没忍住砸在他手背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她低头看着那本还带着旧气的日记本，指尖摩挲过最后一页他写的字，喉咙里堵得发疼。
“你明明可以早点告诉我的。”
她声音发颤，像在跟他说话，又像在跟自己较劲，“不用靠撞坏电脑要联系方式，不用躲在琴房外偷看，更不用……拿命去赌后来的事。”
许特助站在病房门口，看着里面的场景，悄悄退了半步，给两人留了空间。
喻芷想到那年她向他告白时，他愣在原地很久很久，久得喻芷都以为他在编借口，打算体面地拒绝自己。
现在才知道，那里面藏着多少不敢说出口的慌乱。
“你要是敢不醒过来……”
她凑到他耳边，声音轻轻的，却带着点哽咽的威胁，“我就用你留给我的钱去包养野男人，逢年过节带着一堆188男明星，去你的坟头跳扫腿舞。”
说完，她又轻轻碰了碰他的指尖。
好不容易才忍下喉头翻涌着的酸涩。
“所以你快点好起来，好不好？我还没跟你算……你骗了我这么久的账呢。”
病房里很安静，只有心电监护仪的声音规律地响着。
喻芷守在床边，累得趴在床沿睡着了，没听到脑海里小水那声极轻的叹息，更没看见她手腕上的铃铛忽然闪起一道白光。
那光在她手边停留片刻，便轻轻钻入了裴越州的额心。
喻芷昏昏沉沉间，像是坠入了一场漫长的梦。
意识飘在半空中，脚下是模糊的光影，眼前却忽然浮现出一团暖融融的光。
她正觉得奇怪，光团里忽然传出熟悉的电子音，却不再是冰冰冷冷的感觉。
【宿主大人，我该离开了。以后的路，我不能再陪你走了。】
“你要去哪？”喻芷心头一紧，连忙追问，“是管理局找到更契合的新宿主了吗？”
【不是哦。】
光团晃了晃，声音低了些。
【我的能量早就不稳定啦，之前总无故断联，就是撑不住了……现在没办法再留在这个世界，只能回管理局长眠，等下一个需要我的人。】
喻芷忽然想起过去那些日子，小水突然消失又突然出现的时刻，眼眶瞬间发热。
还没等她再说什么，光团又轻轻晃了晃，语气里带着点轻快。
【别难过呀宿主大人，我把最后一点能量都给裴越州啦，他会好起来的……就当是我给你们的最后一份祝福啦~】
话音刚落，一阵剧烈的晕眩袭来，眼前的光影瞬间颠倒。
喻芷急得想喊住小水，喉咙却像被堵住，只能眼睁睁看着光团一点点变浅、消失。
下一秒，她猛地从梦中惊醒，胸口还在剧烈起伏。
手腕上忽然传来一阵轻响。
那条戴了许久的银链，不知何时断了，挂着的小铃铛砸在地板上，在安静的病房里格外清晰。
喻芷慌忙蹲下身去捡，指尖刚碰到冰凉的铃铛，病床上忽然传来一声极轻、却清晰无比的喟叹：“枝枝……”
那声音沙哑得厉害，却像一道惊雷劈在喻芷心上。
她的身体猛地一僵，连呼吸都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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