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章 大婚

那场筹备已久、寄托了无数期待的婚礼，最终是在一种悲欣交集的复杂氛围中举行的。

　　楚亭晚的身体状况已经非常不稳定，大多数时间需要依靠药物和仪器维持。

　　医生和家人最初都强烈反对她出席婚礼，担心她的身体无法承受。

　　但楚亭晚的态度异常坚决。

　　“我一定要去，”她虚弱地靠在床头，脸色苍白如纸，眼神却有着不容置疑的执拗，“我要亲眼看着我的然然，穿着最美的婚纱，走向她的幸福。”

　　“这是我……最后的心愿。”

　　看着她眼中近乎乞求的光芒，没有人再能说出反对的话。

　　婚礼当天，阳光出奇地明媚，仿佛上天也在尽力为这对新人驱散阴霾。

　　庄园被布置得如同仙境，鲜花簇拥，宾客云集，空气中弥漫着喜悦与祝福。

　　后台，冉然穿着那件由楚亭晚亲自参与挑选的、缀满碎钻的圣洁婚纱，美得不可方物。

　　化妆师正在为她做最后的整理，她却有些心不在焉，目光频频望向门口，手指紧张地绞在一起。

　　褚玉安穿着一身剪裁完美的黑色礼服，英俊非凡，他走进来，从镜子里看到她的不安，轻轻握住她的肩膀，低声道：“别担心，妈妈那边都安排好了，有最好的医疗团队随时待命。”

　　冉然回过头，眼中已有泪光闪烁：“玉安，我害怕……”

　　她怕这是一场用母亲生命能量换来的婚礼。

　　“我知道。”褚玉安将她轻轻拥入怀中，吻了吻她的发顶，“我们都陪着妈妈。”

　　婚礼仪式即将开始。

　　宾客们已有序落座。

　　在宴会厅侧门一个不显眼却视野极佳的位置，临时设置了一个特殊的观礼区。

　　楚亭晚坐在轮椅上，身上盖着柔软的毯子，鼻息间还带着若有若无的氧气味道。

　　她拒绝了更显眼的座位，不想让自己的病容成为婚礼的焦点。

　　冉采薇和几位医护人员静静地守在她身边。

　　当《婚礼进行曲》庄严而幸福的旋律响起，宴会厅的大门缓缓打开。

　　冉然挽着褚玉安的手臂，出现在铺满花瓣的甬道尽头。

　　所有的灯光汇聚在他们身上，所有的目光充满了祝福。

　　冉然一步步向前走去，目光却第一时间精准地找到了侧门处那个坐在轮椅上的身影。

　　楚亭晚也正望着她。在看到女儿身着白纱、宛如天使般璀璨夺目的那一刻，她浑浊的眼眸瞬间被点亮了，里面涌动着无比复杂的情感——无尽的欣慰、深沉的爱意、难以割舍的留恋，还有一丝了却心愿的释然。

　　她努力地挺直了些背脊，苍白的脸上绽开一个极其温柔、极其满足的笑容，对着冉然，轻轻地点了点头。

　　那一眼，仿佛穿越了她们错失的二十多年光阴，包含了所有未能说出口的爱与祝福。

　　冉然的眼泪几乎要夺眶而出，她死死咬住下唇，才勉强维持住笑容。

　　她紧紧挽着褚玉安的手臂，从他那里汲取着力量，一步步走向礼台，也走向母亲那充满期盼和祝福的目光尽头。

　　仪式过程庄重而温馨。

　　褚玉安的誓言沉稳有力，饱含深情；冉然的回应带着哽咽，却无比坚定。

　　交换戒指的那一刻，掌声雷动。

　　褚玉安低头，深情地吻住他的新娘。

　　侧门处，楚亭晚看着礼台上相拥的璧人，眼角终于滑下一行清泪，但那泪水中，带着笑。

　　她颤抖着抬起枯瘦的手，轻轻鼓着掌，用尽了她此刻所能付出的全部力气。

　　仪式礼成，新人退场。按照流程，他们需要稍作休息，然后出来敬酒。

　　然而，就在他们刚刚走到后台，还没来得及换下繁重的婚纱礼服时，冉采薇就脸色煞白地匆匆赶来，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妈……妈妈她……昏过去了！”

　　仿佛一瞬间从天堂坠入地狱。

　　精心维持的平静被彻底打破。后台瞬间乱成一团。

　　“快！叫医生！准备急救！”褚玉安是最先反应过来的，他一边迅速吩咐，一边紧紧握住瞬间僵直、面无人色的冉然。

　　楚亭晚被医护人员以最快的速度从侧门通道转移，直接送往早已待命的救护车。

　　婚礼的喜庆氛围尚未散去，急救车的鸣笛声却尖锐地划破了庄园的上空，带来一种极不真实的割裂感。

　　冉然甚至来不及换下婚纱，提着厚重的裙摆，在褚玉安的搀扶下，踉跄着冲上另一辆车，紧随救护车前往医院。

　　原本的婚宴，不得不由苏梦紧急安排和褚家高管出面安抚、主持，草草收场。

　　医院ICU冰冷的走廊，取代了婚礼现场鲜花的芬芳。

　　厚重的门紧闭着，上面的红灯亮得刺眼。

　　冉然身上还穿着那件象征着幸福和纯洁的婚纱，裙摆上的碎钻在医院惨白的灯光下，反射出冰冷的光芒，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更像是一种无声的嘲讽。

　　她无力地靠在墙壁上，身体控制不住地发抖，脸上精致的妆容早已被泪水冲刷得一片狼藉。

　　褚玉安脱下自己的礼服外套，披在她裸露的、冰冷的肩膀上，将她紧紧搂在怀里，一遍遍地低声安抚。

　　“会没事的，冉冉，妈妈会挺过去的……”  

　　可他自己的手心，也是一片冰凉的汗湿。

　　冉采薇站在一旁，双手紧握，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眼睛死死盯着那扇生死之门。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如同在油锅里煎熬。

　　婚礼上的欢声笑语犹在耳边，此刻却只剩下仪器规律的滴答声和令人窒息的等待。

　　不知过了多久，ICU的门终于打开了。主治医生面色凝重地走出来，摘下口罩。

　　“楚女士暂时抢救过来了，但情况非常不乐观，多器官功能衰竭……”医生的声音低沉而疲惫，“你们……做好心理准备。”

　　刚刚经历了大喜，转瞬便面临大悲。

　　这一天，成了冉然人生中最为复杂、最为沉重的一天。

　　婚纱还未换下，誓言犹在耳边，妈妈楚婷晚却躺在了ICU。

　　冉然站在走廊上不肯离开，往事一幕幕出现在脑海中，此时此刻，她知道妈妈永远是那个最爱她的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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