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3章
通过断断续续传来的卫星图像和侥幸接收到的微弱无线电信号，堡垒内的人们得以窥见外面世界的一角。
很多个沿海城市已经被淹没了，城里的居民大部分都举家迁移到了安全安置区，但还有很大一部分人出了意外。
有不愿意搬迁的，留在家里的都没了。有开车到路上，被堵半路没跑掉的，也没了。
有拖家带口沿路一直走的，走着走着就没了。
天灾才刚刚开始，感觉昔日繁华的都市，如今只剩摩天大楼的上半部分露出浑浊的水面，如同绝望的墓碑。
低洼地带早已被彻底吞噬。
持续暴雨导致山体饱和，泥石流和滑坡频发，掩埋村庄，阻断交通，救援队伍举步维艰。
城里的交通还算是畅通，救援队伍往前走的时候，把路上废弃的汽车，都给扔到了高速公路的下面，几百万的汽车也带不走一个鲜活的生命。
在未被洪水直接侵袭的高地，临时救助站人满为患，物资极度匮乏。
干净的水、食物、药品成为争夺的焦点，人性被进一步的考验。
救援队伍都配备了枪，零星的枪声和骚乱的消息不时传来。
通讯的中断加剧了恐慌。
许多人被困在屋顶、高地，望着无边无际的汪洋，等待不知何时才会到来的救援，或者最终被饥饿和疾病带走。
寒冷、潮湿、疾病在外界每一个角落肆虐。
冉然和褚玉安看着电视机里传来的这些画面，心里都无比的庆幸。
得亏她们的女儿，他们才想起来提早几十年来修建这个宽敞的堡垒，如今他们两家人在这里住几年都没问题。
清晨六点，堡垒的模拟晨光系统准时启动。
柔和的蓝光渐渐转成暖黄，伴随着清脆的鸟鸣声。
褚宁揉着眼睛坐起来，床头的小夜灯自动亮起。
"妈妈，"她小声叫着，"我想喝草莓味的牛奶。"
冉然已经起床，正对着镜子梳头。她从恒温柜里取出小盒装草莓牛奶，插好吸管："慢慢喝，等会儿还要吃早餐呢。"
与此同时，在八百公里外的一处临时避难所，六岁的小男孩紧紧抓着母亲破烂的衣角。
他们挤在漏雨的帐篷里，身下是潮湿的草垫。
"妈妈，我饿......"
女人摸了摸孩子发烫的额头，把最后半块压缩饼干掰成两半："再坚持一下，等会儿救援队就来了。"
她说这话时，目光扫过帐篷外泥泞的空地——那里已经三天没有救援物资送到了。
堡垒的生态种植区，陆家梁正在检查自动灌溉系统。生菜叶上挂着晶莹的水珠，番茄红得发亮。他顺手摘下一根小黄瓜，在衣服上擦了擦就咬了一口。
"真脆。"他满意地点点头，又摘了几根准备早餐时给大家加菜。
而在某个被洪水围困的高层住宅里，一个老人颤巍巍地打开最后一包方便面。
没有热水，他只能干嚼着坚硬的面饼。
阳台上的雨水收集装置已经两天没接到一滴干净的水了。
雨水已经下了三个月，不知道怎么回事，水渐渐地变得有些酸了，即便如此，他也坚持煮开喝。
可是今天，天然气彻底停了，他劈开了家具当柴火，好不容易烧了一壶水，酸涩的。
上午九点，堡垒的教育舱里充满欢声笑语。褚心正在带孩子们做手工课，用废弃**纸做小动物。
"看我的蝴蝶！"褚宁举着作品跑来跑去。
"慢点跑，"褚心笑着提醒，"等会儿我们还要看动画片呢。"
同一时刻，在某个拥挤的避难所角落，几个孩子蜷缩在一起。
他们唯一的玩具是一个脏兮兮的皮球，但大人们不允许他们玩——要保存体力。
"我想回家......"一个小女孩小声抽泣。
"别哭了，"稍大些的男孩拍拍她的背，"妈妈说等雨停了就能回家。"
可是雨已经下了整整三个月。
午餐时间，堡垒的餐厅飘着饭菜香。
今天的主菜是红烧排骨，配着刚摘的炒青菜和紫菜蛋花汤。
"这块肉多，给宁宁。"冉采薇给外孙女夹了块最大的排骨。
"谢谢外婆！"褚宁吃得满嘴是油。
在某个临时医疗点，医护人员正在分发午餐。
每人只能领到一小碗稀粥和半块饼干。
一个年轻母亲把自己的那份粥喂给孩子，自己默默啃着干硬的饼干。
"再坚持一下，"护士轻声安慰，"听说新的救援物资已经在路上了。"
但她们都知道，通往这里的道路大多被洪水冲毁，救援队至少要一周后才能到达。
下午，堡垒的休闲区格外热闹。褚铭昊调试好了新的影音系统，正在放映一部经典动画电影。孩子们看得入迷，大人们也乐得清闲。
"要不要爆米花？"林薇端着刚做好的爆米花走过来。
"要！"孩子们异口同声。
而在外界，一个年轻父亲正在雨水中艰难前行。
他要去找药，孩子已经发烧三天了。
街道成了河道，他不得不游过一个个路口。
药店早已被洗劫一空，他只能绝望地往回游。
傍晚，堡垒的淋浴间里水汽氤氲。
褚宁在浴缸里玩着橡皮小鸭子，冉然耐心地给她洗头。
"妈妈，为什么这里天天都能洗澡呀？"
"因为我们有很厉害的水循环系统。"冉然往她头上倒着温水。
在一处临时安置点，人们排着长队等待领取饮用水。
每人每天只能分到500毫升，刚够维持生命。
一个小女孩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舔着干裂的嘴唇，眼巴巴望着分发水源的工作人员。
夜幕降临，堡垒的观测台上，褚玉安和陆家梁正在喝茶。透过强化玻璃，能看见外面肆虐的暴雨。
"今天卫星图像显示，东部沿海的水位又上涨了。"褚玉安轻叹。
"还好我们准备得早。"陆家梁抿了口茶。
在他们脚下三百米处，一个男人正拼命往屋顶爬。
洪水已经淹到了三楼，他必须在天黑前把家人转移到更高的楼层。
晚上九点，堡垒的卧室区渐渐安静下来。
褚宁抱着毛绒玩具，在冉然的睡前故事中进入梦乡。
恒温系统保持着最舒适的24度，加湿器轻声运转。
而在外界，幸存者们挤在潮湿的避难所里，听着永不停歇的雨声，不知道明天等待他们的会是什么。
堡垒里，褚玉安轻轻关掉床头灯，对妻子说："晚安。"
"晚安。"冉然轻声回应。
这一刻，他们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份看似平凡的日常生活，在堡垒之外的世界里，是多么奢侈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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