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勇气的赞歌
那只手，它的主人似乎早就预料到她会这样做。
孙芳回头，对上了胡勇的眼睛。
他的脸上，挂着笑，却好像要哭的神情，复杂至极，死死按住她的枪。
“孙芳……我们……我们是来干嘛的？”
“我们是相信玄神的，相信零号火种。”
“毫无保留的相信，对吧？”
“所以我们才会来到这里，会出现到这里的……”
胡勇的声音在颤抖，一瞬间，孙芳的眼前闪过一年前的场景。
她骗家里的孩子和年迈的父母，说只是去执行一次普通的长期任务。
临行登车时，母亲在抹眼泪，那个因为生气而躲着她两天的父亲，猛地从人群里冲出来，死死抱住了她的头，哭得像个孩子。
“一定回家……闺女……一定……”
最后，是火种计划的最高负责人，那位头发花白的高老。
他对着他们这群签下遗书的军人，深深鞠了三躬。
第三躬，他抬起头，浑浊的老眼里满是恳求。
“我以一个老兵，一个同志的身份，请求你们，无论在任何绝境下，无论他的决定看起来有多么荒诞、多么离谱。”
“请你们……毫无保留地相信陈玄。”
“相信那个……怪物。”
“只有他，能带龙国，走到最后。”
是啊，我相信他……我当然相信他……
可是……
眼前的绝路，要怎么走？
孙芳握着枪的手剧烈颤抖。
就在这时，一道淡漠得不带丝毫情绪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想做什么就做吧，你没有错。”
陈玄的目光始终锁定在巷道尽头那三尊嘲弄的巨人石像上，头也未回。
“你们每个人，也一样，都有自己的选择。”
“你们一直相信我，是因为觉得我总能做出正确的决定？”
“可我从不知道，也从不选什么‘正确’，我只是在所有烂掉的选择里，选出了当下我觉得最有利的一个。”
“仅此而已。”
说完。
陈玄不再有任何停留，背影很快被阴影模糊。
最后一刻，眼角余光扫过孙芳手里的枪。
希望，她最后不会是其他天选者那样的表现，蠢到家了。
他一走，天选者们真的彻底疯了。
他们不顾一切地朝那不足一米宽的巷道里挤去。
有人被绊倒，瞬间就被无数只脚踩踏，连惨叫都发不出一声。
整个场面混乱到了极点。
唯独孙芳和胡勇所在的火种小队，像这人群激流中的礁石，停在原地，与周围的疯狂格格不入。
眼看着那条缝隙的“生路”即将闭合。
胡勇急得满头大汗，一把抓住孙芳的胳膊：“孙芳！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孙芳的牙齿，死死咬住了自己的嘴唇。
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在她的口中弥漫开来。
她抬头，死死盯着胡勇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无比。
“老胡，我和你一样！过去！现在！也一直都没有怀疑过！”
“我依旧相信！”
“我信他！我他妈当然信他！”
“只有他！只有玄神！能走到最后！”她嘶吼着，像是在给自己鼓劲。
“可现在这情况，我们保护“信”啊！玄神交代过的！”
胡勇一愣：“那你……”
孙芳猛地挣脱他的手，将枪口对准了街道一侧，一尊挡住了部分光线、造型是一个普通更夫的石像。
“赌一把！就赌我自己的命！”
她果断开火！
砰！
子弹命中了石像的头部，石屑飞溅，整个上半身应声碎裂，轰然倒塌。
一瞬间，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屏住呼吸，死死地盯着孙芳。
他们等待着她被石化，或者像前面那个后退的人一样，爆体而亡。
然而。
什么都没有发生！
孙芳依旧站在那里，风吹起她的发梢，除了脸色有些苍白，她完好无损。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一股狂喜冲破了死亡的阴霾，她猛地回头，眼眶瞬间就红了。
朝着胡勇，朝着所有正在绝望中挣扎的人大喊：
“老胡！你看！你们快看！我没有变成石像！我没有死！”
不可对城内任何石像表现出敌意，或进行任何破坏。
竟然是错误的……
看着安然无恙的孙芳，胡勇脸上的肌肉剧烈抽搐。
那是一种极度压抑后，有着羞愧，更有狂喜的扭曲表情。
他转向那群呆若木鸡的人群，用尽全身力气咆哮：
“你们还看什么！刚刚砸城门的时候，一个个不都挺能的吗？现在怕成这鸟样！”
他的手指着远处那些不断挤压光线的石像。
“还等什么？！有远程天赋的，别愣着了！打！先从远处的石像开始，把光线腾出来！”
吼完。
他脑子飞速转动，再次喊道：“还有！谁他妈会发光？”
这些方法，这些猜测，显然早就盘旋在他的脑海里。
只是无法承担的后果，不敢说，不敢去赌。
现在，孙芳用自己的命，为所有人赌出了这条生路！
队伍里的万小六一巴掌拍在自己脑门上，怪叫起来。
“我想明白了！这是一二三，木头人！”
“我们的眼睛是不够，但我们可以创造更多的‘眼睛’看着它们啊！”
他兴奋的转头看向上杉绘梨奈。
“上杉姐！上杉大姐！你的那个，就那个！”
“‘凌空瞪’！上次你用过的！用那个瞪住它们啊！”
上杉绘梨奈清冷的脸上出现一丝波澜。
她先是看了一眼陈玄消失的巷道尽头，似乎确认了什么，微松了口气。
她对万小六点了点头。
下一秒，她抬起右手，抓住自己手臂上的特制作战服。
嘶啦！
坚韧的布料被她一把撕开。
暴露出的景象，让周围看到的人，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那简直不是人类的手臂。
整条手臂上布满了大大小小、如同葡萄串的肉瘤，黏腻的组织液从肉瘤的缝隙中渗出，令人作呕。
随着上杉绘梨奈缓慢闭上自己的双眼，脸色瞬间苍白。
她半边的头颅，乃至整条裸露的手臂上，那些肉瘤开始剧烈地蠕动、膨胀、拉伸！
下一刻。
噗！噗！噗！
上千个肉瘤从中间猛然裂开，化作了一只只大小不一、形态各异的眼睛
足足上千只眼睛，眼球疯狂快速转动。
在同一时刻，“盯”住了前方和两侧所有正在利用视觉死角、悄然靠近的石像。
如果陈玄还在这里，一定能从那些增生的怪异眼睛中，辨认出属于吴可涛的那份规则。
在“千目凝视”之下。
那些原本还在悄然移动的石像，瞬间凝固，彻底静止了。
“有用！”
“太牛逼了！上杉姐威武！”
“快！快走！别他妈愣着了！”
生机再现！
天选者们，在眼下的死亡的极限压迫下，纷纷爆发出惊人的求生意志。
拥有远程攻击能力的人不断破坏远处的石像开路。
爆炸声、枪声、各种能力的呼啸声响成一片。
光明，被一点点地抢了回来！
巷道尽头，那三尊嘲弄的巨人石像，动了。
它们的身躯太过庞大，上杉绘梨奈的“千目凝视”仅仅是让它们的动作迟缓了一瞬，根本无法完全静止！
“我的手！”
一名天选者的手，刚刚碰到那巨人阴影的边缘。
他旁边的人此刻却毫不犹豫地挥起利斧，噗嗤一声，斩断了他的小臂。
“谢……谢！”
那人被同伴拖入安全区，剧痛让他几乎昏厥。
他们以一种惨烈的方式，硬生生冲破了那看似注定要埋葬半数的包围圈！
当终于冲出巷口，踏上王宫前那片宽阔的黑色广场时。
所有人都虚脱瘫倒在地。
有人忍不住放声大哭，有人神经质地狂笑起来。
幸存者，依旧有近两百人，仅有二十人左右永远留在了那里。
身后，那些石像并未追来。
它们在巷口处，重新恢复了静默。
……
陈玄和那诡异的取经团队，早已等在了广场的中央。
他看着这群浑身浴血、狼狈不堪的人，看着他们靠着自己走到了这里。
现在，这些人身上的伤口中，不断有鲜血流出。
这些鲜血，在地上汇聚成一条条细流，沿着广场黑岩地砖上那些的缝隙，缓缓流淌。
陈玄注视着这些鲜血汇聚在一处，然后继续扩散……
终于出现了。
这时，一个刚包扎好的天选者也发现，突然指着地面，声音颤抖。
“你们看……地上的血……”
众人低头看去。
那些血液，并非在无序地蔓延。
这些石缝被染成血红后，开始在黑岩地面上勾勒出一些扭曲巨大的文字！
一行行血色的规则，正在地面上，缓缓浮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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