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踏破铁鞋无觅处
清晨。
县人民医院，后山小树林。
晨曦微露，张小凡早已在此等候。
他换上了一身宽松的运动服，脸上写满了兴奋与庄重。
沈剑秋的身影，准时出现。
“师傅！”
张小凡立刻上前，恭敬地鞠躬。
“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
“我们沈家的武道，传承自古拳法，它不讲究花哨，只讲究实战，但在这之前...”
沈剑秋的表情，突然变得无比严肃。
“你必须先学会，什么叫‘敬畏’。”
“师傅.....敬畏什么？”
张小凡一脸疑惑地问道。
“敬畏生命。”
沈剑秋有力地吐出四个字。
声音里，充满了正义的禅意。
“我教你武道，不是为了让你去施暴，更不是为了让你去寻仇，而是为了让你拥有，‘制止’暴行的力量！”
“当你拥有了，可以轻易伤害他人的能力时，你才更需要一颗，比任何人都更懂得谦卑、更懂得克制、更敬畏生命的仁心！”
“武，是‘止戈’，这，才是我沈家武道的.....正义！”
“是！我明白了，师傅！”
张小凡重重的点了点头道：“我一定谨记师傅教诲！”
“好。”
沈剑秋点了点头道：“那我们，就从最基本的桩功，‘三体式’开始。”
他没有教张小凡任何炫酷的招式，而是让他摆开一个看似简单、实则极耗体力的架势。
......
上午，中医针灸门诊。
稀稀拉拉的也没有几个患者就诊。
有几个是找错门诊的，有几个是过来复诊的，沈剑秋也让张小凡去锻炼。
并在一旁指导，讲解.....
剩下的时间，诊室里，依旧是那份熟悉的、平静的治学氛围。
快到中午时分，诊室的门，被推开了。
没有挂号，也没有苏欣韵的引领。
一个男人，就那样静静的，走了进来。
他看起来大约五十多岁，身材中等，面容极其消瘦，颧骨高耸，眼窝深陷。
他穿着一身洗得发白、却一尘不染的夹克，手里，没有拿任何病历。
整个人，都透着一股与这个时代格格不入的、沉重的暮气。
但他的那双眼睛，却锐利得像鹰。
“大叔，你是来就诊的吗？”
苏欣韵见他没有挂号，就随口问了下。
张小凡也起来准备接待。
可对方根本就没有理会他们，而是径直走到了沈剑秋的办公桌前。
站定后，那双锐利的眼睛死死地，盯住沈剑秋。
“你，你就是沈剑秋.....沈医生？”
男人缓缓开口，声音却有些沙哑。
沈剑秋抬头看了他一眼，心，莫名地一跳。
他从这个男人的身上，感觉到了一股别样的气息。
“我是。”
沈剑秋平静地迎上他的目光，淡淡道：“你是哪里不舒服？”
男人摇了摇头。
他很自然地拉开椅子，缓缓坐下。
他没有像其他病人那样，伸出手腕，让沈剑秋切脉。
他只是看着沈剑秋，那双深陷的眸子里，突然涌起了一股难以抑制的、剧烈的情绪。
“我不治病。”
男人扫了一眼诊室，压低声音道：“我.....我是来‘还’命的。”
‘还’命？
苏欣韵和张小凡，同时抬起了头，震惊地看向这个神秘的患者。
“大叔，我这里是救死扶伤的地方，你怎么.....”
沈剑秋的也是疑惑地问道。
“沈医生，我知道你是一个疾恶如仇的人，你听我讲.....”
男人顿了顿，不紧不慢道：“二十年前，我是一个运输司机，我帮人放了一场火，一场......灭门的大火！”
“你说，我是不是该来‘还’命？”
男人的语，让诊室内的气氛瞬间怪异了起来。
张小凡刚端过来的水杯，差一点掉在了地上。
沈剑秋的瞳孔，也是猛地一缩。
而苏欣韵，在听到那句‘一场，灭门的大火！’时，她瞬间站了起来，快步走到男人面前，死死地盯着他。
“大叔，你说的灭门大火，是不是二十年前，郭家的运输公司？”
这可是她来湖丰县，要替战友调查的旧案，没想到竟有人送上门来。
难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你，你.....你怎么会知道？”
男人抬起头，用一种见鬼了的眼神看着苏欣韵，一脸难以置信的问道。
这个反问，已经是最直接的承认。
真的是.....郭家灭门案！
“海涛哥.....”
苏欣韵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她战友郭海涛临死前，那双充满不甘与遗憾的眼睛，瞬间浮现在她眼前。
“欣韵姐......”
张小凡一个箭步上前，扶住了她摇摇欲坠的身体。
沈剑秋他看着她那瞬间崩溃的模样，心中那份猜疑，终于得到了证实。
“大叔，先喝口开水，慢慢说.....”
他看向那个同样处于震惊中的男人，沉声道：“你到底是谁？把当年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全部说清楚！”
男人看了一眼情绪失控的苏欣韵，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我叫林照海，隔壁壶桥县的，我虽然不是凶手，可我....我比凶手，更该下地狱！”
他的眼中，流露出无尽的自责与悔恨。
“二十年前，我是唐家运输队的一名司机。”
“唐家？！”
张小凡失声惊呼道：“是唐国盛家的？”
林照海痛苦地点了点头道：“那时候，他还不像现在这么风光，只是龙江市一个刚刚起步的运输老板。”
“而郭家，郭老板人厚道，生意做得最大，是我们所有司机都羡慕的地方。”
林照海仿佛陷入了那段不堪回首的记忆。
“郭老板身边，有一个贴身保镖，姓李，叫李大山，他是我同乡，也是我最好的兄弟，我们两人，关系好得穿一条裤子。”
“我虽然在唐家干活，但每个星期天晚上，只要得空，我都会开着公司的货车，去郭家的仓库大院，找大山喝酒、下棋，郭老板人好，从不嫌弃我，有时候还会留我一起吃饭....”
“可我万万没想到.....最后一次......是我.....是我害死了他们，是我害死了郭家人啊！”
林照海的声音，突然开始剧烈地颤抖了起来。
“大叔，你先别激动，喝口水，把情况说清楚。”
沈剑秋再次劝道。
“那天晚上，和往常一样，我开着那辆刚‘保养’过的车，去找大山。”
林照海喝了一口水，接着道：“车就停在仓库办公室的楼下，我们喝得正高兴时，郭老板夫妇也刚对完账，准备下楼回家....”
“砰......”
他突然学着当年的爆炸声。
“车！是我的车爆炸了！”
林照海咽了咽口水，仿佛又回到了那个火光冲天的夜晚。
“火.....好大的火，爆炸的带火星碎片，把整个仓库的油桶全都引燃了，火势一下子在整个公司蔓延，瞬间光光把半个天都映红了.....”
“我和大山就在那个时候，刚好出去.....出去撒尿.....眼睁睁地看着郭老板夫妇，在火海里，连一声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
林照海说完，长长地呼了一口气。
仿佛把挤压在心中多年的浊气，都吐了出来。
“那你当时怎么不报警，不说明情况啊？”
沈剑秋问道。
“当时，我和大山也试着想进去救人，但二次爆炸把我们都震晕了，等我们在医院醒来，唐国盛的人就找到我，塞给我一个厚厚的信封，说是给我的‘辛苦费’和‘封口费’！还警告我，就当什么都不知道，否则我全家都别想活.....”
“后来知道，大山他伤好后也失踪了，我知道他肯定是查到了什么，恐怕也遭了毒手！”
说着，林照海从怀里掏出一个用油布包了好几层的、破旧不堪的小本子，颤巍巍地递向沈剑秋。
“这.....这是我当时偷偷记下的，时间、地点、唐国盛跟我说的话，还有还有那辆被动了手脚的货车车牌号、保养记录.....”
“我把它藏了二十年，沈医生，今天我把它交给你，只求你给郭家，给大山讨个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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