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发配南疆
得知四个半大小子要在自家全都住下，柳三泰皱着眉站在原地愣了足足十秒。
直到张子宸几个招呼小厮进去放行李铺炕，他才反应过来，“等等，谁允许你们住下了？”
“先生！”
“我们都是你的学生，爱徒！阿毅能住我们为啥不能住！”
“阿毅家在乡下，你们呢？”张家下人动作麻利，眨眼功夫书桌箱笼竟是全都归置好了，他顿时觉得往后家里没个消停，“一个个乡绅少爷，赖到我这穷酸举人家里不走？你们像话么？”
“像话！怎么不像话！”
铁峰说：“有我们几个在，先生漫漫长夜以后定不会孤独不眠！”
“可不，我来了我们家大厨也就来了。”张子宸道：“笙儿妹妹还没吃过我家大厨的拿手好菜呢，当师兄的照顾照顾亲师妹怎么了！”
柳三泰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咬牙切齿说：“要点脸吧你们几个！分明就是要整日厮混一块，说得这样冠冕堂皇，为师稀得占你们的便宜！”
话音才落。
几人笑成一团。
周毅靠着门框，顿时觉得年纪小点也没什么不好。
起码没有如履薄冰的弯弯绕绕。
只是王若晖最近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
眼看着要过年，年关地下街道上有不少孩童拆了小鞭在街上放，周毅倒是不怎么受影响，他最近读书日渐投入，隐隐找上辈子高考前的心流感。
但其他几人就不一定了。
铁峰性子豪迈洒脱，最近只要外面有动静，都能把他的思绪从文章里拽出来，屁股底下仿佛长了钉子，偏街上孩童玩闹鞭炮一声接着一声。
到底是十岁孩童。
柳三泰无奈放下书本，看了一眼下了一夜的积雪，“行了，今日到这，你们出去玩吧！”
寒风里长大的孩子没有不会堆雪人的。
片刻功夫，柳氏学堂院内石榴树下，便堆了个脑袋大肚子更大的丑陋家伙。
柳笙站在廊下裹得像个包子，指着雪人咯咯笑道：“好像个包子！”
“是包子！”
铁峰回头扯出个灿烂的笑脸，“小师妹，你猜啥馅的？”
柳笙粉团一样的脸，思索一会说：“山楂馅的！”
“包子可没有山楂馅的！”他们几个都喜欢极了年幼的小妹妹，张子宸兜了下口水说：“你要想吃我叫家里厨子给你做，正好我还没吃过呢！”
“这可不能瞎吃！”
吴叔赶忙从屋里出来，一把将柳笙抱起来，“你们几个，别光顾着玩闹，午时的药还没喝呢！”
一提喝药，四个人顿时脸抽巴成苦瓜。
柳夫子找来的张大夫医术很是了得，铁峰与人打架的骨折已经好的差不多，不用他看，张子宸流口水他给的开的方子，几日便见效不少。
给斜眼唐星宇，没开药，但专门给了套训练方法。
至于周毅，张大夫的意思是，要想口齿伶俐，就得把舌底系带剪了，周毅听完当即就要来，被柳三泰一把拦下，直言：马上要过年，弄得血呼啦算怎么回事！
“结巴还有得治啊！”
倏地猫墙那头一道声音，打破柳氏学堂院内和谐。
几人抬眸一看，依旧是万氏学堂那几根叼毛。
铁峰直起身，撸起袖子，“找打是不？”
自从他胳膊好了，家里又重新安排了武师傅，铁峰好战的性子愈加摁不住。
“不过说了句实话，便要动粗！你还是读书人么？”
说话的是府衙胥吏刘成喜次子，周毅认得他，几次三番都是他主动挑衅，其他万氏学生若没他挑唆，两边学生基本不会产生那么多摩擦。
“读圣贤书，行鲁莽事，你们柳氏学堂当真好风范！”
“你放什么狗屁呢你！”
“哎呀，粗鲁粗鲁！还真是粗鲁！”
大冬天刘振摇着骚包的扇子，“与此等粗鲁人威武，多说一句话都觉得书香黯淡。”
“先撩者贱。”
“你说什么？”
突兀一道声响，叫刘振彻底顿住，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先撩者贱？
东临一条街上的读书孩子，有一个算一个，他敢打包票，谁人敢嘴里冒出‘贱’这样的污秽字眼，但今天却有人当着他的面，骂他贱！
“我说先撩者贱！”
周毅从雪堆前站起身，盯着刘振一字一句地说：“怎地，你耳朵还不好使么？”
气氛一下子降到冰点。
刘振的肉眼可见地要动怒，可转瞬他却轻笑了起来，“我竟是忘了你也是个结巴，与那王胖子一样口舌不利！不过你这条舌头比王若晖强点，起码王胖子不会咬人！”
周毅站直了身体，身后是冷眸对视的张子宸，与同样冷漠敌对的唐星宇。
“你就会这些了么？”周毅又说。
“你什么意思？”
周毅道：“字面意思，你除了嘲笑旁人，人生没有别的乐趣了么？”
闻听此言，刘振立马变色。
就连他身边的同窗都震惊无比地看向个头最矮小的周毅，这小子果然名不虚传，舌头不好使但嘴是刀子。
“你莫要……”
刘振刚要反驳。
周毅再次结巴开口，“我听听闻，今年万夫子三个学生下下——下场，唯独没有你，你是怕怕，怕自己考不中吗？”
与他同年万夫子的学生都参加了今年的县试，并且都榜上有名考中了秀才，并且名次没有一个低的，都成了廪生，只有他不是。
霎时，刘振的脸涨成猪肝色。
这一下仿佛戳中刘振痛脚。
他怒了老半天，愣是不知如何反驳。
好半晌，他才嗤笑了一声，“我与你这般结巴斗嘴作甚，再厉害不就是个结巴，你们可好奇王若晖那个结巴最近怎么没来？”
铁峰周毅几人同时精神一震。
拧眉看向小小年纪就让人恶心的刘振。
就听刘振悠悠道：“是他爹倒台啦！按察使大人已经将他锁拿下狱，他爹王清源贪墨谎报徭役劳工的抚恤银，又至使红衣教趁虚而入导致暴动，脑袋是留不住喽！你们想要看他可得赶紧，再晚点恐怕他全家都要发配去南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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