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狗东西，接着跑啊
王若晖腿脚慢，跑到巷子尾时，那买冰粉的女孩已倒在路边，双眼紧闭不知死活。
王胖子哪见过这场面，吓得脸色惨白，一个劲地喊“救命”。
呼喊声惊动了附近宅院里的大人，女孩的父母跑出来，见女儿奄奄一息的模样，顿时哭天抢地。
另一头，周毅一口气追了人贩子两条街。
终于在丁字巷口将那可疑的老太婆堵个正着。
铁峰脚程快，紧跟着追来，两手拄着膝盖骂了句脏话，竖起手指怒喝道：“他奶奶的狗东西，跑啊！怎么不跑了！”
周毅也累得够呛。
呼吸如拉风箱般呼哧作响。
刚才追出去时，他全然忘了自己现在只是个六岁孩童，直到追到人，才发现对方站直了比他爹还高半头。
那人面目狰狞，一把扯掉假发狠狠摔在地上，露出凶恶的三角眼和一张麻子脸：“正好最近男孩收得少，来了两个不要命的！”
“有刀！”
周毅被铁峰一把扯到身后。
铁峰如旋风般迎了上去。铁家自去年就给他请了武师傅每日教习，起初几招铁峰与那人打得有来有回，但几息过后，终究是没长开的孩子，眼看落了下风，那歹人手中的刀在他胸前不停划拉。
周毅呼吸都要停了。
手边没有武器。
他又不像铁峰会武功，正焦急时，余光瞥见一家窗户伸出的晾鱼竿和墙角的破菜筐。周毅大骂一声，抄起破筐就朝歹人砸去！
歹人被砸个正着，闪避的功夫，铁峰一记膝顶飞踢正中其胸膛。周毅举起长竹竿劈头盖脸一顿猛抽。这时张子宸与唐星宇也跑了过来，大惊道：“我的娘！这根本不是老太太！”
铁峰一脚踢飞歹徒手中的刀，大吼：“还愣着干什么，摁住他！”
几个孩子七手八脚将拍花子压在地上。歹徒挣扎咒骂间，街上大人闻声赶来，没有绳子便纷纷抽出裤腰带将他捆住。
“狗日的拍花子！”
老百姓对人贩子的态度，不论古今都是二字——残暴。
若非巡街捕快及时赶到，恐怕那歹人早已被揍成肉泥。
“差爷有礼，我们是柳氏学堂学生，路上偶遇这歹人要掳走孩子，出手阻拦，您看就是他！”张子宸拱手三两句讲明原委。
两个差役见地上穿着老妇衣裳的细长男人，再听周围百姓七嘴八舌、义愤填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最近凌河境内多有拐走孩童案件，县丞大人严令我们巡查，就怕这等歹人作恶！没想到竟如此猖狂！真是多亏你们了！”
县衙捕快差役，不讨钱的时候都像个正常人。
其中一个大胡子扫视几个孩童一圈，目光在周毅身上停住，惊奇道：“你是……清水村的周毅？”
他认出周毅。
周毅自然也记得他。
周毅上前一步，拱手施礼：“赵捕快有礼！上次家中提点还未道谢！周毅这厢有礼了！”
赵二虎一怔。
上次清水村抓人，他是奉上头刘成喜的命令，特地留下周家二房老小，看的是许英才的面子。此时见这小子如此知礼，赵二虎眉眼一松：“这歹人是你们谁抓的？”
“是阿毅发现，我们几人合力！”
几个半大孩子滚得满身是泥，狼狈如臭水沟里爬出来的，哪还有半点读书人的模样。
赵二虎扫视一圈，点头道：“知道了，等下叫你们先生来衙门问个话，走个流程。都赶快回去，小心歹人有同伙记恨你们！”
“哎，知道了！”
铁峰拱手行礼，咧嘴一笑：“赵二叔，赶明儿等我爹请您喝酒！”
同为武行，赵二虎与铁家相识，他没好气道：“行了，赶紧滚吧！见天惹祸！”
几人在巷子口找到急如蚂蚁的王若晖。这小子没出息得紧，那小丫头中了迷药人家娘哭，他也跟着哭。王胖子正蹲在地上吭哧吭哧抹眼泪，被铁峰一把揪住后领：“走了！嚎要有用，你赶明去医馆坐诊得了！”
王若晖抽噎：“你轻点抓我！”
好不容易休半天假，被人贩子搅和，几人非但没恼怒沮丧，跑了一大通活动筋骨反而更精神了。回去将事情告诉柳三泰，柳三泰先是一皱眉，随后每人赏了五个手板。
原因无他。
孩童而已，察觉歹人行凶，大可告诉周围大人。若真有个好歹，岂不追悔莫及。
周毅其实有些后怕。
这副身体毕竟才刚满七岁，连壮硕点的孩子都打不过。若真如柳三泰所说，别说被人贩子抓走，就是万一受伤都得不偿失。
缉凶逮坏人的兴奋很快被柳三泰压下去。
傍晚不到，他们就又投入到无穷无尽的文章中。
近半年来，周毅几乎将刻苦发挥到极致，每每学到忘我。张子宸三人当初斩钉截铁要跟随周毅的脚步，也随着他越来越不要命的学习方法，逐渐跟不上，再到哭天抹泪。
夜半三更。
子时已过，房间的灯还亮着。
周毅正背诵自己编纂真题合集上的精义要点，头顶忽然被阴影笼罩，紧接着书本和册子都被抽走。抬头对上柳三泰在阴影下有些渗人的脸。
“思而不学则殆，矫枉过正则枉。”柳三泰眉心拧成疙瘩，“这点道理还要我掰开来讲？”
周毅一怔，讪讪一笑，小手试探着往柳三泰手边去抓。
“先生……”
柳三泰眉头拧得更深：“你再说一遍……”
周毅：“……”
“我这就去睡觉！”
县试第一场定在八月初四。
从八月初二开始，柳三泰就已不再紧密讲课，而是每日反复强调考场规则。到八月初三，五人放松地躺在院中凉席上，只有周毅捧着一本书，背对着他们也不知看没看，反正一言不发地在那儿出神。
“锵！”
“锵！”
两声震耳锣响，院中几人顿时精神一振。唐星宇起身往院外看了一眼——他的斜眼已好了许多：“怎么回事？”
临近县试，他们学堂这条街连狗都不许喧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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