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拿下

时间倒回几个小时之前。

周锋三人到了宁清城一步都没有停留，周锋今天提前出发，把山珍放在国营饭店，直接就和张伟他们俩去了皮鞋厂。

昨天，宁清城一夜未眠的人，远不止有周锋和陶远两个。

向民山昨天在阳台吹了一夜冷风，将国营厂的库存出售给私人抵债，这放在任何厂子里都是要出大事的，但他到现在都忘不了几个员工，死死握着自己的手，感激自己的模样。

厂子已经两个月没发工资了，要是不这么做，这些在家里挑大梁的工人怎么办？

自己至少给他们找了一条活路啊。

他犹豫了很久，还是准备做完这一票，把厂子里欠的工资都给发了，回头再找厂长负荆请罪。

一大早，他从工厂大院出来，工厂子弟陆陆续续出门，不是去上学就是去上工。

有认识向民山的，都纷纷上来给他打了个招呼。

“向科好啊，昨天多亏了你了，要不是你，我爹的买药钱我都凑不齐了。”说话的是皮鞋厂的员工小朱，他年纪虽然不大，但在皮鞋厂也干了好几年了。

为人踏实肯干，就是家里有个缠绵病榻的老父亲，不过就算是这样，小朱也挺积极向上的，从没有抱怨过什么。

照他的说法，自己能进皮鞋厂那是几世修来的福分，哪有什么资格多抱怨。

向启山听着小朱的话语，不知道为什么，心中悸动。

像小朱这样的工人在厂子里何止一个，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这世道哪个人不等钱用？

他向启山能帮一个是一个，可又能帮多少呢？

刚到办公室，几个不速之客已经不请自来了。

向启山看着狗剩那张臭脸，手里死死攥着笔，显然心里很不痛快。

周锋拦住正准备幸灾乐祸的狗剩，笑着打招呼道：“向科，多谢昨天你帮忙了，我想和你谈谈后续合作的事情。”

周锋看得出向启山很挣扎，显然昨天私自同意他们的要求，给向启山带来了巨大的负担。

“还有什么后续？我说过了，这就是一锤子买卖。”向启山脱口而出。

周锋笑道：“你也不用急着这么说，现在厂子里员工的工资发了吗？”

向启山有些无言以对，说白了，现在厂子里那么多张嘴要吃饭，周锋昨天给的钱，只能勉强解决掉一小半，剩下的人仍是嗷嗷待哺。

昨天他也试探性地找领导问过情况，结果厂长也很为难，说上头已经不准备给他们拨款了，要让他们自寻生路。

可他们哪有什么办法啊，向启山听得出人语气之中的无奈。

“这不关你们的事情。”

周锋说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现在我们拖到供销社的鞋子已经都已经卖完了，如果按照这个进度，厂子这儿的库存很快就可以清理干净，也能让工厂的生产步入正轨。”

周锋继续说道：“‘不管黑猫白猫，只要能抓得住老鼠就是好猫’，工人能够吃得饱饭，才是正道，抱着一根漏水的浮木，你可以坚持你的原则，可工人们呢？他们等得起吗？”

向启山不是不明白，他为人是刚直，但也不会不讲变通，不然昨天也不会和周锋达成合作。

“你要觉得不妥当，万一出事了，责任都可以推给我，我来扛。”周锋拍着胸脯说道。

向启山一闭眼，看到的就是手底下工人们的面容。

狗剩嘀咕道：“敢情好饿死的不是你们这些领导，就可以不把手底下人的命当回事了？你们手底下的工人遇上你们这种领导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张狗剩！”向启山猛地一捶桌子。

“咋的，你做的，我们还说不得了？”狗剩也来气，他是个浑人不假，但也是讲道义的。

上一世的狗剩就算为了个小员工也敢两肋插刀，手底下的人都是有情有义得很。

最是看不起像是向启山这样的窝囊废。

还是周锋按住了狗剩，淡淡地说：“我不夸张地和你讲，现在你们厂子里六十几号人，六十几户人家的命可都攥在你的手里，你自己心知肚明，而且和我们合作不是坏事，我说过了，和我们合作，你们厂子里工人收入轻易就能翻番，我说到就做到！”

“我真是操了，行吧，该怎么办？我再信你们一次。”向启山大吼道。

周锋和狗剩相视了一眼，知道终于拿下了向启山这块硬骨头。

“我手头没有那么多的货款，我需要提前从仓库内拿货，最初这几天我可以把收入一天一结。先帮着工厂恢复运转，提的货让仓库或者你这儿亲自记录，怎么样？后续放款最慢也给你保证一周一结。”

周锋手头确实没钱，如果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整个链条将很是拖沓，会影响到销售的速度。

向启山脸色也是阴晴不定，最后说道：“行，但不能超过一周！一周是最后的期限。”

周锋微微点头：“还有，你们工厂的鞋款式有些旧了，你们这儿的设计师傅呢？”

向启山不明白周锋的意思，他们的皮鞋都是国内统一的样式，卖了几十年了都没有什么变化。

这款式有什么好变的。

但向启山看周锋眼神真诚，招呼过一旁的工人，很快一个四十岁上下的汉子匆匆赶了过来。

“向科，你叫我啊。”

“这位是我们工厂的大师傅，王国勇，祖上做了好几代纳鞋匠的，我们厂子里工人都是他带出来的，你有什么想法可以和他说说。”

王国勇人很诚恳，他也听说了向启山和周锋的事儿。

昨天厂子突然发了一笔工资，厂子里早就讨论开了，他们没向启山那么压力大，有奶便是娘。

只要有工资赚，甭管那么多，就是好法子。

工人都挺实诚的，尤其是几个月没发工资，他们哪会坚持那么多。

孩子要上学，老婆要买菜，家里人要吃饭，哪处不要钱？都得想办法挣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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