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火炉宗上钩

火炉宗以炼器立身，其传承与曜日城林家祖上某位分支出走的长老有些渊源。

当年林震霆伯爵坐镇曜日城时，火炉宗的长老还曾专门拜访，交流过炼器心得。

“正好顺路拜访一下。”林炎轻语，眼神深邃。

众人赶紧收拾，片刻之后，车队缓缓启程，只留地上血迹，碎裂的鳞甲。

山林之中，有被惊扰的山鸟低鸣。

……

火炉宗的山门坐落在一个炽热的山谷中，谷底流淌着熔岩河，空气灼热得扭曲视线。

宗门建筑多以粗糙的黑石垒砌，粗犷实用，毫无内陆大宗的华美气派，却处处透着与火焰、金属打交道的硬朗。

巨大的风箱鼓动声如巨兽喘息，淬火池冒着刺鼻白烟，堆积如山的矿石和燃料杂乱却昭示着繁忙。

叮叮当当的打铁声是这里的主旋律，空气中弥漫着硫磺、煤烟与滚烫金属的混合气味。

这里的炼器水平，在真正的炼器大家眼中或许简陋不堪，但其打造的兵刃、铠甲以结实耐糙著称，在云苍山周边万里之地的佣兵、猎妖人和小型势力中颇有市场。

一名姓赵的中年执事得了通报前来接待林炎一行。

他听闻是曜日城林家来人，脸上堆起职业化的恭敬笑容，但看到林炎身上镇尉衣袍，眼底深处露出难掩审视与淡淡的疏离。

镇尉。

还入不了火炉宗的眼。

“林镇尉远道而来，有失远迎，恕罪恕罪。”赵执事拱手。

他着重强调了“镇尉”二字。

他引着众人参观宗内几处主要的锻造作坊，沿途介绍也是例行公事般平淡，甚至略带一丝不易察觉的自傲。

“我们火炉宗立足云苍山数百年，靠的就是这手实打实的锻造功夫，不比那些花架子。”

“林家的炼器传承虽有名，但与我们这扎根地火的技艺，路子还是不太一样的，算不得正统。”

这话隐隐带着抬高自身、贬低林家传承的味道。

一旁的铁云眉头微蹙。

张儒通也听出了弦外之音。

但林炎面色如常。

在一个喧闹的大型作坊内，十几名赤膊壮汉肌肉虬结，正喊着号子，合力锻打一柄门板宽的巨剑粗胚。

炉火熊熊，将暗红的剑胚烧得白炽。

一名满脸络腮胡、气息沉稳、显然是大师傅模样的铁匠，正小心翼翼地用巨大的火钳夹起烧透的剑胚，准备浸入旁边一个翻滚着、冒着刺鼻腥甜气味的黑色淬火液池中。

那池液黑如墨汁，散发着一股阴寒的气息。

正是火炉宗惯用的“阴泉石乳”。

作坊内热气蒸腾，火星四溅。

林炎驻足观看片刻，目光在那淬火液池上停留了一下，微微摇头。

他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风箱的嗡鸣与铁锤的敲打，传入赵执事和那大师傅耳中：

“此剑所用‘黑纹钢’性烈而偏刚猛，若只求其硬，这‘阴泉石乳’倒也勉强。”

“然尔等欲使其锋锐坚韧，韧性与锋锐并济，此物阴气过重，反损其刚烈本源的锐气。”

“淬火后剑锋易钝，且胎骨有暗伤隐患，久战易崩。实非上选。”

那准备淬火的大师傅动作猛地一顿，愕然抬头看向林炎，眼中先是疑惑。

随即涌上一丝被质疑专业的不快。

他嘴角甚至撇了撇，心想这年轻的镇尉懂什么炼器？

毛头小子也敢指手画脚？

林炎仿佛没看到他的表情，指向西北方向，继续平静道：“若改用三千里外‘寒鸦涧’深处，‘玄冰寒潭’的活水淬之。”

“寒潭水看似冰冷刺骨，实则内蕴一丝地脉纯阴生机，非死寂之寒。”

“其冷冽能瞬息锁住剑胚炽热锋芒，使刚猛内蕴，寒气直透胎骨深处，非但不损其烈性，反能激发其极致的锋锐之性，同时涤除杂质，增其韧性。”

“剑成之时，锋刃锐气至少可增一分，且不易崩口，更添三分冰寒煞气，专破护身罡气。”

玄冰寒潭。

那已经在云苍山中了。

林炎之前翻阅地图，对云苍山中各处灵地了如指掌。

“什么？玄冰寒潭水？”大师傅脸上的不以为然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巨大的震惊！

他是行家，林炎所言非虚，点出的正是他们使用“阴泉石乳”淬火这类刚猛材质时，经常遇到的隐忧，剑锋不够利，用久了易出细微裂纹！

寒潭水激发锋锐，涤除杂质，增韧性，破罡气煞气？

这些词精准地戳中了他技艺中的瓶颈！

这绝不是信口开河！

赵执事更是浑身的汗毛都炸了起来，他作为执事，见多识广，此刻看向林炎的眼神已不是惊骇，而是如同见了鬼魅！

“大，大人！您此言当真？这，这寒潭水淬火之法……竟有如此奇效？那寒潭活性如何把握？”

“取其表水还是深层水？淬火时间又当如何？”他激动得语无伦次，身体前倾，恨不得抓住林炎的衣袖追问细节。

之前那点对“小小镇尉”和“非正统林家传承”的轻视早已烟消云散，只剩下对真正炼器大家的狂热求知欲和敬畏。

仅此一言，价值万金！

林炎却只是莫测高深地淡淡一笑，避而不答具体操作细节，仿佛刚才只是随口道破一个微不足道的常识：“本官只是途经所见，随口一提罢了。”

“炼器之道，博大精深，贵宗传承自有独到之处。若贵宗长老有暇，对此有兴趣，不妨来黑石镇一叙。或许，还能探讨些别的。”

他目光扫过作坊里一些堆积的矿石和半成品法器胚胎，意有所指。

赵执事看着林炎平静如渊海的面容，想起对方那洞穿本质的眼力和轻描淡写点破宗门技术瓶颈的姿态，心脏狂跳得几乎要蹦出胸膛！

他猛地意识到，眼前这位年轻的镇尉，其炼器造诣恐怕远超宗门长老！

他强压下几乎要脱口而出的更多问题，那都是火炉宗数代未能解决的难题啊！

但看林炎那风轻云淡、笑而不语的姿态，分明是抛下了香饵，等着他们主动咬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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