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愿赌服输
程尽南拧着电门,一辆老旧的电瓶车迎着朝阳驶向未来。
“你怎么敢确定我一定能准时把你带出来?”他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陆崖。
当得知陆崖因为打架进了治安所的时候,他反复确认了二十多遍。
他印象里陆崖一直是个老实孩子,在学校里,无论是文化课还是实战课虽然不算特别突出,但至少完成得兢兢业业。
每个班里都有这样的一群人,努力,奋斗,但不突出,毕业后就再也没人记得他的名字。
“这个派出所的所长姓金,一辈子谨小慎微,打老鼠都恨不得穿防弹衣的主。这种人在升职的节骨眼上,不敢在程序上出问题。”陆崖坐在后座,嚼着口香糖,身上累累伤痕,他的表情却很放松,“而且上个月他想从审判庭保一个亲戚,审判庭没给他面子。”
他一个学生,也不知道从哪儿得知治安所所长的性格特征和近期经历,而且如此笃定。
“所以你选择在他的警所后街,那条没有摄像头的弄堂口动手?”程尽南皱眉,“你打的那几个,全是今天要参加命途考试的,第二十七区审判庭的子弟对吧?”
“嗯。”陆崖只回答了一个字。
“笨!”程尽南拔高了语调,“现在是发泄报仇的时候吗?”
“当年玄石城第二十七审判庭以入室抢劫的罪名,对你父母判了死刑,我也觉得那个案子证据不太充分。”程尽南恨铁不成钢,“但报仇应该要积蓄力量一击毙命!你要在命途考试中获得足够高的【身份】,然后积攒功绩身居高位,再卷土重来!”
陆崖没有争辩,只是淡漠地说了句:“我被分在9考场。”
“运气那么好?”程尽南惊讶。
命途考试是按照所住区域区分考区,编号越靠前的考区学生平均水平越高,考试难度越大,获得的【身份】也就越好。
现在陆崖居住在整座城市最底层的50区,但是为了下等区的天才不被埋没,市政厅也会随机抽取10%的下等区考生前往上等区。
从50区直接跳到9区,那是祖坟冒青烟的好事。
“第二十七审判庭职工的家属院,对应的考场是第九区。”陆崖漫不经心地说了句。
程尽南脸上的欢喜刹那凝固,他的思路理顺了。
在命途考试开始后,所有同一考场的孩子都会被世界意志扔进同一个试炼区。
考场里没有监控,外部不会有人知道考场里发生了什么,而且按照规则,身在考场中可以不择手段,一切法律在考场中无法生效。
整个城市从繁华到破烂被分为1-50区。审判庭的正式职工在玄石城里算是一份很体面的工作,所以他们的居住区是在第九区。
陆崖被“幸运”地“随机”抽中,“随机”地出现在第九考场,与审判庭职工的孩子在一起。
陆崖冷笑,他原本认为自己在低等学校的普通班级里成绩表现的一般,或许就能躲过27区审判庭的眼睛。
但他还是太年轻了,依旧低估了对方的狠辣,对方八成想要借着考试的规则,把十年前没处理掉的隐患解决。
十年前的冬天,满街落叶枯黄,在风里打着卷儿落了地。
陆崖拎着书包一路跑着把落叶踩得咔咔响,只是到了家门口,没有闻到红烧肘子醉人的香气,只有敞开的大门、满地的狼藉还有鲜血。
邻居说父母因为入室抢劫被审判庭抓捕,姐姐去追他们了。
几天后,父母被二十七区审判庭判决死刑立刻执行,姐姐再也没有回来。
童年的陆崖怎么都想不明白,有正经工作,一向老实巴交的父母怎么会和“入室抢劫”扯上关系。
陆崖向市政厅上诉,但市政厅说他犯了“窝藏罪”把他扔进治安所,在被强光灯照射一夜之后,双眼受伤几乎失明。
等他被放出来时,所有证据已经毁灭殆尽,一切家产充公,拍卖,少年沦落街头。
他瞎了眼,在街头的黑暗里没走几步,听见野狗的叫声从四面八方响起。
还好被路过的程尽南救下来收养,那时候陆崖才知道自己被扔到了50区,整个玄石城最底层最混乱的区域。
他被扔在了那在50区里都是最混乱的黑街,那里是野猫、野狗、拾荒者和逃犯的领地。
程尽南是个战场上退下来的老兵,被分配到50区的学校里做老师。
老程是个厚道人,他在地价最便宜的黑街附近租了个废弃工厂,收养了很多读不起书的孩子。
十岁的陆崖一夜长大,他意识到在这个【身份】决定一切的世界里,平民没有翻案的机会,他得先活下来,活到18岁,活到【命途】试炼才有一个渺茫的机会。
陆崖低估了审判庭的狠辣,审判庭也低估了陆崖的警惕与决绝。
这孩子猜想过审判庭的所有手段,他去收集学校食堂的剩饭剩菜,喂熟了上学路上的几条带头烈性犬,在这条路上谁要动他,就先要面对上百条野狗的獠牙。
为了调查当年的真相,他早就打听清楚审判庭的一切,包括职工子弟从私人家教处到职工家属院的必经之路。
昨晚发现自己被分配到第九考场时,立刻制定了行动计划。
那个家教到职工家属院只有3个街区,这么近的距离,中间还有一个治安所,所以家长一般不会接送。
但是治安所前面那条路反而是最大的破绽,警员往往需要一个没有摄像头的街道,和嫌疑犯进行一些“联谊活动”。
陆崖在那个街道用一包辣椒面迷了所有人的眼,在混乱中发挥自己的“盲人”优势完成一打八,最后把自己扔进了那个最安全的治安所里。
“考场上没有法律,他们放开手脚围攻你就死定了。”程尽南终于理解了,回头看了眼警所的方向,“所以,你要在开团之前,压一波对方血线。”
这是游戏术语,一般是指决战之前尽量消耗对手,减少对方的生命值。
陆崖在他们必经之路上用一把辣椒粉迷住他们的眼睛,然后对这些人的关节软组织下狠手,这些地方看起来没有骨折那么干净利落,但彻底康复需要极长的时间,这就是典型的压血线。
而且这些地方受伤在司法裁定的时候最多算是轻微伤,这方面的所有医疗鉴定机构起码要等早上8点才能开门,没法在12小时内提升审问等级,延长拘押时间。
“嗯。”陆崖低语。
“万一被打死了呢?”程尽南问。
“那就死呗。”陆崖咧嘴,布满血珠的脸上露出赌徒梭哈般的淡定从容,“愿赌服输。”
“玛德,小子装得挺像啊!”那一刻程尽南居然觉得,审判庭想要弄死陆崖的决定是正确的。
他在学校里多年的诚实、守信、善良、诚恳全特么的是装的。
从他这一套侦查、伏击、借势的执行效果来看,这小子的实际水平很高。
他原本的计划应该和程尽南想的一样,在【命途】考试中一飞冲天,如果能拿到足够高的【身份】再彻查父母的案件。
但随着审判庭的预谋暴露,这个一无所有的孩子,当场卸下了所有伪装,用最疯狂的状态走进【命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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