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玩家与过客
青云宗内门深处，一座并不起眼，却被层层禁制包裹的名为“千机阁”的黑色大殿内。
大殿空旷幽寂，没有点灯，唯有数百颗悬浮在空中的夜明珠散发着冷清的光晕。地面并非石砖铺就，而是一整块巨大的黑曜石，上面刻满了密密麻麻的银色阵纹，若是盯着看久了，便会觉得头晕目眩。
大殿中央，摆放着一张由整块千年沉香木雕琢而成的宽大躺椅。
一个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的少年，正翘着二郎腿躺在上面，手里把玩着两枚温润的核桃。少年生得唇红齿白，一副富家小少爷的模样，只是那一双眼睛，透着与年龄极不相符的沧桑与淡漠。
在他身后，整整齐齐地站着十八具身穿金甲的侍卫。它们纹丝不动，连呼吸声都没有，若是细看，便会发现这些侍卫裸露在外的皮肤呈现出一种金属般的色泽。
“啪。”
少年手中的核桃忽然停了下来。
他微微侧头，看向大殿西侧的一面墙壁。那墙上挂着密密麻麻数千块玉牌，每一块玉牌上都刻着一个编号，闪烁着微弱的灵光。
就在刚才，编号为“丙-三零九”的玉牌，碎了。
不仅碎了，甚至连那玉牌周围残留的一丝牵引气机都彻底消散，仿佛那个与之对应的存在从未在这个世界上出现过。
“啧。”
少年坐起身，挠了挠头，脸上并没有多少愤怒，反倒是流露出几分惋惜。
“丙字号傀儡里，这具三零九算是做工比较精细的了。用的可是百年寒铁掺了星辰沙，核心动力炉也是我改良过的第三版……”他叹了口气，像是丢了一件稍微趁手的玩具，“这可是我一千具筑基傀儡里，跑得最快的一个啊。”
他伸了个懒腰，赤着脚走到那面墙壁前，手指轻轻抚摸过碎裂玉牌留下的空缺。
“最后传回来的画面……是那个叫牛二的体修？”
少年歪了歪头，回忆着之前那个在坊市里用土遁符跑路的大块头。
“有意思。那个慕灵儿虽然蠢了点，但手里还是有点东西的。加上三零九的突袭，哪怕是筑基初期的修士也得脱层皮。这个牛二……”
他从袖子里掏出一本册子，翻了几页，在“外门-不明人物”那一栏里，用朱砂笔在“牛二”两个字上画了个圈，又在旁边打了个问号。
“青云宗外门什么时候出了这种怪物？难道是那是几个老不死的偷偷培养的私生子？”
少年嘟囔了一句，随后便失去了兴趣。
“算了，死就死了吧，正好这批丙字号的傀儡防御符文有点冲突，下次试试用庚金做骨架。”
他打了个哈欠，重新躺回椅子上，对着虚空挥了挥手。
“通知下去，最近外面的材料有点贵，让手底下的人收敛点。另外，帮我留意一下那个牛二，要是抓到了活的……算了，死了也行，把尸体带回来，我切开看看他的肉身结构。”
黑暗中，没有任何人回答，只有空气微微波动了一下，似乎有什么东西领命而去。
……
断云山脉深处。
那片被苏铭和慕灵儿大战摧毁的黑水潭遗址。
“咳咳……这味道，怎么跟雷劫劈过似的？”
一支五人小队小心翼翼地从灌木丛中探出头来。为首的队长手持罗盘，脸色苍白地看着眼前的景象。
原本阴森茂密的黑水潭丛林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直径数十丈的焦黑巨坑。
坑底的泥土已经完全结晶化，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玻璃质感，还冒着腾腾热气。潭水早已被蒸干，只剩下几条还没来得及腐烂的大鱼骨架，白森森地嵌在干裂的泥土里。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焦糊味，那是血肉、草木和泥土混合在一起被高温瞬间碳化的味道。
“师……师兄，”身后的年轻女修捂着嘴，声音发颤，“这真的是外门弟子能弄出来的动静吗？”
队长咽了口气唾沫，手中的罗盘指针依旧在疯狂乱转，显示此地残留的能量磁场混乱到了极点。
“外门？别开玩笑了！”
他蹲下身，用剑鞘拨弄了一下地面上一块还在燃烧的焦木，仅仅是靠近，就能感觉到一股残留的暴虐火劲扑面而来。
“这种破坏力，这种对灵力的压缩程度……哪怕是咱们宗门那几个筑基期的执事，恐怕也做不到这种地步。”
队长站起身，环顾四周，目光在那处被填平的黑水潭上停留了片刻。
他虽然没看到尸体，但他能感觉到，这里刚刚陨落了一个很强的人。那种死亡残留的怨气，让他后背汗毛直竖。
“这绝对是两个筑基期，甚至可能是筑基中期的老怪在这里斗法！”
队长做出了自认为最合理的判断。
“可是……任务不是说让我们来探查灵力异常波动吗？”另一个队员小声问道。
“探查个屁！”
队长低吼一声，转身就走，脚底抹油比谁都快，“这种级别的神仙打架，咱们这些炼气期的小虾米凑什么热闹？看到那个坑了吗？那就是凑热闹的下场！”
“走走走！回去就报‘未发现异常，疑似地脉火气喷发’，谁爱来查谁来查，老子还想多活两年！”
五人小队来得快，去得更快，眨眼间就消失在密林之中，生怕晚一步就被这残留的恐怖气息给吞了。
……
两个时辰后。
青云宗，外门，黄字九五二七号洞府。
“噗——！”
刚一关上石门，开启所有禁制，苏铭便再也压制不住体内的伤势，扶着墙壁喷出一口黑血。
这口血吐出来，他苍白的脸色反倒红润了几分。
“大意了……以后没有筑基期的肉身，这三丝本源玄火还是不能随便一起用。”
苏铭擦了擦嘴角，只觉得经脉像是被几百根针扎过一样，火辣辣地疼。
强行催动《燎原诀》的质变火焰，加上《奔雷诀》的极限爆发，这种负荷对于刚刚突破炼气九层的他来说，无异于在走钢丝。
他踉跄着走到石床边，一屁股坐下，也顾不上形象，直接从储物袋里抓出一把“回春丹”，像吃糖豆一样塞进嘴里，嘎嘣嘎嘣嚼碎咽下。
随着药力化开，一股温热的暖流开始在四肢百骸游走，修复着受损的经脉。
半个时辰后。
苏铭长长吐出一口浊气，睁开眼，眼底的疲惫散去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财迷见到金山时的狂热。
“这一趟，虽然差点把自己玩脱了，但收益……”
他嘿嘿一笑，手腕一翻。
哗啦啦！
一座由灵石、玉瓶、法器堆成的小山，直接铺满了半个洞府。
“慕师姐啊慕师姐，你是真的富啊。”
苏铭随手拿起一块中品灵石，感受着里面充沛的灵力，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
“光是这些灵石，就足够我把《磐石诀》再推一层，甚至为筑基做准备了。”
他的目光扫过那几件上品法器，最后落在一个毫不起眼的黑色木匣上。
那是他在慕灵儿储物戒最深处翻出来的，上面贴着三道封灵符，看起来颇为郑重。
“能让圣女这么藏着掖着的，肯定不是凡品。”
苏铭搓了搓手，小心翼翼地揭开封灵符。
匣子弹开。
没有宝光冲天，也没有灵气逼人。
里面静静躺着的，是一块巴掌大小的残破铜片。铜片上锈迹斑斑，刻着几个模糊不清的古老符文，看起来就像是路边随手捡的垃圾。
但苏铭体内的曜石盾和玄风大刀，在这一刻，竟然同时发出了一声渴望的嗡鸣。
“这是……”
苏铭瞳孔一缩。
他拿起铜片，神识探入。
下一秒，他的脑海中轰然炸响，一副宏大而破碎的画面在他眼前展开——
那是一柄斧头。
一柄大到无法形容，似乎能劈开天地的巨斧。
画面仅仅持续了一瞬便消散，苏铭猛地回过神，发现自己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
“法宝残片……而且是拥有‘器灵’雏形的古宝残片！”
苏铭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这东西如果拿去给玄风大刀吞噬，绝对能让它发生质变，甚至孕育出真正的器灵！
“值了！这一架打得太值了！”
苏铭将铜片郑重收好，又将那枚装着“破障丹”的玉盒拿出来看了一眼。
“饵回来了，鱼也杀了，还附赠了这么一大笔遗产。”
他将所有东西分门别类地收好，特别是那几本魔道功法，被他单独用禁制封存。这些东西见不得光，但用来参考印证，或者关键时刻阴人，却是极好的手段。
做完这一切，苏铭看了一眼洞府外。
天色已亮。
“牛二已经‘消失’在黑水潭了，慕灵儿也死了，王胖子更是灰都不剩。”
“现在，该是‘重伤初愈’的苏铭，重新回到台前的时候了。”
他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体内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爆鸣声。
“外门夺位战，还有半年。”
“为了那个内门名额，”
苏铭眯起眼，目光投向洞府墙壁上挂着的那张天骄榜名单。
“我得去刷点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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