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青木叛我，而非我叛青木

林渊笑了。

那笑声很平淡，听不出喜怒，却像一柄无形的寒冰刻刀，精准地剖开在场每一个人的胸膛，在他们搏动的心脏上刻下了一道名为“恐惧”的印记。柳含烟的心脏猛地一抽，彻骨的寒意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

在数万道目光的汇聚下，林渊从那张吱呀作响的摇椅上站直了身体。

这个动作并不迅捷，却仿佛有一种奇异的魔力，抽走了天地间所有的光与声。

风停了，云滞了，远处灵鸟的啼鸣戛然而止，连人们的心跳都漏跳了一拍。

他身上那股慵懒闲散、与世无争的气质如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绝对漠然。

那不是高傲，更不是冰冷，而是一种凌驾于万物生灵之上的俯瞰，仿佛苍天睁眼，审视着脚下奔走的蝼蚁尘埃。

“叛宗？”

他终于开口，声音清越，不带任何情感起伏，却清晰地回荡在广场上空，钻入每个人的耳膜深处。

“不，你还没这个资格，让本座‘叛’。”

他的目光轻飘飘地扫过脸色剧变的柳含烟，又掠过那六位惊疑不定的峰主，语气里带着一抹毫不掩饰的讥讽与怜悯。

“是青木宗，要叛离本座的道祖峰。”

此言一出，全场先是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紧接着，如同在滚油中泼入一瓢冷水，掀起了滔天哗然！

“放肆！”

“竖子狂悖！不知天高地厚！”

六大峰主勃然大怒，几乎同时拍案而起。然而，他们刚从座位上弹起半个身子，一股无法想象、无法抗拒的恐怖威压便如亿万星辰当头砸下！

“噗通！”

六声闷响整齐划一，他们不是被钉回座位，而是被这股力量硬生生压得跪倒在地，坚硬的白玉高台被他们的膝盖骨撞出蛛网般的裂纹！

他们惊骇欲绝地发现，自己别说站起来，就连动一根手指头都成了奢望。

体内的灵力被强行凝固成顽石，神魂在无可名状的威压下痛苦地哀嚎战栗，仿佛被一座无形的神狱镇压，只剩下眼珠还能因为极致的恐惧而疯狂转动。

柳含烟的脸色更是刹那间惨白如纸，毫无血色。

她骇然地望着那个身影，那个她一直以为只是个实力尚可、需要宗门庇护的师侄。

此刻，从他身上弥漫出的气息，竟让她这位堂堂化神境的宗主，连一丝一毫反抗的念头都无法生出！

那不是境界的压制，那是来自生命层次的绝对碾压！

就好像，地上的爬虫，仰望巡天的真龙！

林渊不再理会高台上那群面如死灰、尊严尽丧的宗门高层，他的目光，转向了自己身后那三位从始至终都坚定不移的徒弟。

“你们，可愿随为师，离开这污浊之地？”他的声音恢复了温和，仿佛刚才那石破天惊的宣言与神威只是幻觉。

叶倾柔、甘宝宝、独孤念念没有丝毫犹豫。

“弟子誓死追随师父！”三人异口同声，声音坚定，斩钉截铁。

这一刻，宗门、同门、过往的一切，在她们心中都已化为泡影。眼前这个人，才是她们唯一的道，唯一的归宿。

“好。”林渊满意地点了点头。

随即，他再次抬眼，望向青木宗的芸芸众生，声音陡然拔高，化作九天之上的神谕，宣告天下。

“从今日起，道祖峰，正式脱离青木宗。”

“从此山高水长，恩断义绝，再无瓜葛！”

每一个字，都像一道蕴含着天地法则的律令，深深烙印在场中每个人的神魂之中，不可磨灭。

柳含烟心头剧痛，仿佛有什么与自己生命相连的最重要的东西，被一只无情的大手硬生生撕裂、剥离了。她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喉咙却像被烈火灼烧过，干涩得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一切，都已无力回天。

林渊的目光穿透虚空，望向青木宗灵脉的源头，那是他师父曾经闭关坐化的地方。他的声音变得有些幽远：

“当年，我师尊为青木宗镇压来犯强敌，换来宗门三十年安稳。”

“我在此隐居，亦是为偿还这份因果。”

“今日，你等背信弃义，欺我弟子，这份因果，便到此为止。”

话音落下。

林渊并指为剑，对着道祖峰与青木宗主峰之间的虚空，轻轻一划。

这个动作，轻描淡写，就像文人墨客在宣纸上随意挥洒一笔。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没有毁天灭地的剑芒。

只有一道肉眼不可见的法则之痕，凭空出现在虚空之中，然后无声无息地蔓延开来。

下一刻。

轰隆——！！！

大地发出的不再是震颤，而是一声痛苦到极致的哀嚎！

一条深不见底的巨大峡谷，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地平线的一端疯狂撕裂到另一端！它如同天神之刃，将连绵的青木山脉一斩为二！

峡谷两侧的断面光滑如镜，倒映出天空中惊骇失色的万千面孔。

深渊之中，混沌翻涌，漆黑得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与神念，直通九幽地狱。

笼罩在青木宗上空，由历代祖师加持、传承了数千年的护山大阵，在这道无形剑痕面前，就如同阳光下的脆弱雪花，被无声无息地蒸发、撕裂出一个巨大到无法弥合的恐怖缺口。

整个青木宗，被这一剑，彻底分成了两半。

一边，是孤悬于深渊之畔的道祖峰。

另一边，是剩下的六大主峰和数万名早已吓得魂飞魄散、呆若木鸡的弟子。

全场死寂。所有人都被这神迹般、创世又灭世般的一幕，震慑得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一剑，斩山，断脉，破阵！

这……这真的是人力所能达到的境界吗？！

高台上，六大峰主眼中的惊怒早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深入骨髓、浸透神魂的恐惧。

柳含烟更是娇躯剧烈颤抖，她死死地盯着那道深渊般的峡谷，嘴唇被自己咬出了鲜血，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

她终于明白了。

林渊之前说“你还没资格”，不是狂妄。

他说“青木宗要叛离道祖峰”，也不是气话。

那只是在陈述一个冰冷、残酷，却不容置疑的事实。

道祖峰，从来都不是青木宗的附庸。恰恰相反，是整个青木宗，一直沐浴在道祖峰的荣光之下，而不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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