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动摇
傅和宸怔愣了许久，低头看到李茉还闭着眼，原来是梦中的呓语。
他躬身下去，单手穿过李茉膝盖窝，慢慢地把她抱起，然后放到一旁的陪护床上。
傅和宸轻柔的拿起一旁的被子，盖在李茉身上，然后静静地坐在一旁看着这安静清冷的睡颜。
刚才那一句虽是梦话，但是两人重逢这么久，这是李茉第一次开口对他提出请求。
那轻柔的请求，让傅和宸的心好像被一只小鹿闯入，在心房里四处捣乱，使得他的心乱了思绪。
其实，最初逼迫她搬家并不是傅和宸心里真实的想法。
他只是看到那座简陋的小平房，对李茉心疼，对自己自责。
可是带着脑中对李茉空白的记忆，他又不知道怎么表达。
傅和宸只是迫切地想要李茉离开那里，习惯地用命令的口吻去和李茉说话，没想到加深了李茉对他的排斥。
朝夕相处一个月，傅和宸好像能感觉到李茉对自己虽然不主动靠近，但至少不排斥了。
可苏娆入院后，不知道为什么李茉对自己又疏远冷漠了，甚至比之前更让他陌生。
而Peter教授的事情，李茉更是不愿意跟他多提。
傅和宸找到的都是国内的专家，但他们都没办法联系上Peter教授，最后却让秦教授联系上了。
他不相信秦教授有这么大的关系，但李茉每次都闭口不提，他也不好追问。
只要苏娆的手术能顺利进行就好。
夜里，苏娆有些咳痰，李茉听到咳嗽声醒了过来，赶紧起来帮母亲拍背顺气。
这些天以来，李茉日夜照顾母亲，很多事情都能做到游刃有余了。等她服侍好母亲再次睡下时，才发现了靠坐在墙角沙发熟睡的傅和宸。
夜里寒凉，他的手交叉缩在两边的咯吱窝下方夹着取暖，无处安放的长腿随意撑在地上，头顶上的军帽也还没取下来。
李茉看他紧闭的双眼，轻唤了几声没有反应，应该是睡熟了。
她小跑出去向护士要了一床被子，然后又搬了一个小板凳回来。
李茉把小板凳垫在傅和宸的脚底下，让他的腿能伸展开来，睡得更舒服些。然后轻轻抖开被子，覆在他身上。
正当李茉伸手去取他的军帽时，眼神不经意间停留在了他的脸颊上。
她的指尖像被一根无形的丝线牵引，在空气中描摹着傅和宸的眉骨，鼻梁，唇瓣……
硬朗高耸的眉骨，自带着一种怒目自威的气势。如今眉目舒展，少了威严，却多了几分柔和。以前只能远远地看着他，被那双鹰眼划过，让她不敢接近。
这段时间日日相见，才发现这双眼睛里也含着缱绻的深情，好似那被春风拂过的湖面，泛起细碎的波纹涟漪，扰人心动。
两片略薄的唇瓣平时带来的话语不多，却总能让李茉听到那让她心底踏实的声音。
三年前，幸福来得那么突然。可是李茉还没感受到双向的爱情时，他就离开了。
现在他终于回来了，幸福却已经被时间磨灭了，李茉尝到的只有苦涩。
她现在想，只要母亲能活下来，李茉都决定自己要让自己坚强起来，照顾母亲。
她不应该再寄希望于其他人。只要她在，李家就在，她要撑起自己的家。
可是，李茉心里对傅和宸终究是舍不得的。
本来心里就沉积着日积月累的情愫。而这段时间里朝夕相处里，傅和宸对她事事关心，处处照顾，已经让她无数次动摇了自己的决定。
曹蓓蓓的话其实对她没有伤害，只是让她完全清醒了。
傅和宸对自己的记忆空白，他全凭着当时对父亲立下的承诺在关心和照顾她。李茉也确实感受到了他在努力地履行好这份责任。
只是，此时傅和宸的“责任”就像是燃烧的柴火；柴火总有燃尽的一天，这个婚姻不能只靠责任走下去。
这段时间，傅和宸的头疼病几乎没犯过。如果同时考虑他的身体，和母亲的手术。现在提出离婚，也是很合适的时机。
只是不知道她提出离婚的时候，傅和宸会是怎样的反应，估计也不会是太好的表现。
李茉想到这里，心弦被轻轻地拨动了，脸就凑近了傅和宸。
她想给自己留下一点美好甜蜜的回忆。
脸颊上一丝温润的触感传来，傅和宸紧闭的眼眸忍不住颤抖了一下，长睫倒映下的阴影散开了，嘴唇弧度隐隐上翘了一些。
其实李茉给他盖被子的时候，他已经醒了，只是没有睁开眼睛。
他能感受到李茉静静地坐在自己面前，却不知道她想做什么。
当李茉的气息离他越来越近时，傅和宸的心突然就蹦跳得越来越快，快到要跃出胸口了。
时间在这一刻静止，深夜的寒凉落在身上还没化去，但脸颊上的温润还未散去，慢慢渗透到身体里面，将落在身上的寒凉渐渐化去；而李茉的气味还萦绕在他的周围，冲淡了空气中消毒水的味道。
他一直不敢睁眼，只怕这是南柯一梦。
“傅和宸，谢谢你。”李茉轻柔软糯的声音，如粘稠的蜜糖缓缓流入傅和宸的耳蜗中。
那甜甜蜜蜜的情愫灌满了傅和宸的心底，同样也充满了李茉的心窝。
她碰了碰唇角，那里还留着他脸颊的温度。
一切悄无声息地开始，然后又悄无声息地结束。
李茉轻手轻脚地回到陪护床上，躺下后转身把脸朝向墙壁那一面。
被子下面隆起的人形，似乎带着微微的颤抖，李茉眼下的两行泪水渐渐地浸湿了枕头。
清晨。
李茉一直脸朝着里面，听着背后的动静。
护士很早就来查房，傅和宸就醒了。
他和护士低声交谈，似乎是不想吵醒李茉。
护士离开后，李茉又等了一会，确定房里没有其他人之后，她才悄悄转身过来，再次确认傅和宸的确不在房里，才起身从陪护床上下来。
她的双脚刚从床上落地，猛然听到傅和宸的声音。
“起来了，茉茉。”
李茉的脚步突然顿住，她没想到今天会见到傅和宸。
“你，怎么还在？”
李茉突然像被他抓到做坏事一样，手心紧紧地攥着衣角。
傅和宸看她那么紧张，故作轻松地笑着回答。
“我能去哪儿？”
他的声音带着清晨早起的嘶哑。
“刚才热水瓶没水了，我出去加了点热水。”
“哦。”李茉转过身去，没有再继续说，心底却在忍不住的发颤。
简短的回答，结束了两人的对话。
傅和宸感觉到她的紧张，似乎与昨晚的事情没关系，而是又恢复了冷淡和疏离。原本他心里的温馨的关系又突然降到了冰点。
他忍着心里的闷堵，深深地看了一眼李茉的背影，沉声说：“水加满了。我现在去团里，中午如果有空我会给你打电话。”
李茉只是点头，却没有转身。
这些天，唐小二接送傅和宸时，开车都是战战兢兢的。因为后座的傅和宸脸色都是阴沉沉的。
今天，他的脸色更是墨黑，浑身的气场让唐小二踩着油门的脚都有些发抖。
“宸哥，去团里还是研究所？”
傅和宸思索了一下，回答：“团里。”
到了团部大楼，傅和宸在办公室门口碰到了王国治。
“找我有事？”傅和宸语气淡淡。
王国治点头。
“后勤老王的处理出来了，他也接受了。”
傅和宸：“结果是什么？”
王国治：“警告处分。”
傅和宸脚步停顿，转身过来用一双鹰眼紧盯着王国治，那浑身散发的压迫感瞬间让周围空气的温度骤降至冰点。
王国治这个久经沙场的老军人都被震住了。
“老军长，你觉得这样够了吗？”
傅和宸的声音低沉得可怕，似乎是从地底下窜上来的低吟。
“这趟任务，我都没打算活着回来。而对于怠慢我家属的人，却只是一个警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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