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可疑尸体
河堤下的杂草在晨风中簌簌作响,一段倾斜的水泥上坡通向幽深的河道泄洪洞口。
三米宽、两米高的洞口在凌晨五点多蓝灰色的天光中犹如巨兽之口,深不见底,散发出混合着水汽和腐臭的不祥气息。
训犬员们远远站在河岸边,面露惧色,紧紧拽住躁动不安的警犬。不多时,河滩尽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周幸以带着重案组成员匆匆赶到。
还没等靠近洞口,一股酸涩中夹杂着腐臭的味道就像一只无形的手,猛地揪住了周幸以的鼻子。
他眉头微皱,然后毫不犹豫地反手示意身后的桑榆止步:“你就待在警戒线外,这味道不太对劲。”
桑榆见状,立刻停下了脚步,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担忧,但还是听从了周幸以的指示。
一进入警戒线内,那股腐臭的味道变得更加浓烈,让人几乎作呕。周幸以迅速脱下自己的外套,紧紧捂住口鼻,然后毫不犹豫地踏上那湿滑的斜坡,如履平地般敏捷地攀爬而上。
“老赵!里面情况怎么样?”周幸以的声音在洞口回荡。
洞里传来一阵密集的苍蝇嗡鸣声,仿佛是被惊扰的蜂群一般。紧接着,戴着全封闭防毒面具的赵彦辞和一名年轻助理跌跌撞撞地从泄洪洞口奔出。他们的步伐有些踉跄,似乎在里面经历了一场不小的惊吓。
随着他们的出现,成群的绿头苍蝇如乌云般从洞口涌出,在黎明前的昏暗中四处乱飞,形成了一片令人毛骨悚然的景象。
周幸以紧紧捂住外套,闷声问道:“能辨认出死者的身份吗?”
赵彦辞一把掀开防毒面罩,深深吸了一口新鲜空气,指着幽暗的洞口摇了摇头:“满地尸水,软组织液化了至少百分之四十,整个人泡得跟发面馒头似的,你说这还能辨认个鬼啊?”
他转身对身后脸色惨白的实习助理吩咐:“去把车里的加厚裹尸袋和铝合金担架拿来,普通的塑料尸袋扛不住这液化程度。”
那年轻助理闻言如蒙大赦,几乎是同手同脚地跌跌撞撞跑开,没跑出几步就扶着一棵歪脖子树剧烈呕吐起来,连胆汁都快吐出来了。
赵彦辞嫌弃地皱了皱眉,从口袋里取出消毒湿巾仔细擦拭手指,环视一圈面露难色的警员们,最终将目光落在重案组几人身上:“需要个人帮忙,洞口太窄,担架进不去,得徒手抬出来。”
现场瞬间一片寂静,连风吹过蒿草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警员们你看我我看你,不约而同地往后退了半步,眼神里写满了抗拒 —— 谁都不想近距离接触那具高度腐烂的尸体。
有人小声道:“真不是不帮忙,而是我一进去就感觉那味直接把我能冲晕了,我怕到时反而给赵法医添麻烦……”
“是啊是啊!这场面真没见识过啊!”
周幸以揉了揉太阳穴,附近派出所过来协助的民警没见过这样高腐败的尸体也正常,经验不足的确有可能坏事,他看向重案组无奈道:“老规矩,我们猜拳决定。”
经过几轮惨烈角逐,李铭哭丧着脸成了“幸运儿”。
他一边戴上三层口罩和手套,一边絮絮叨叨:“赵法医,您不是有洁癖吗?咱们速战速决行不行啊?”
赵彦辞正在仔细佩戴第四层手套,闻言头也不抬:“我的洁癖体现在工作环境的整洁度上,而不是对专业要求的妥协。倒是你,如果待会吐在尸体上,我不介意让你亲身体验一下清洗尸水的全过程。”
两人一前一后钻进洞口,李铭强忍着作呕的冲动,闷声道:“赵法医,能快点吗?我感觉口罩都快被这味道浸透了......卧槽,你拿的那是什么!”
“急什么?”赵彦辞蹲在尸体旁,用镊子小心翼翼地采集样本,“尸蠹的生长周期对判断死亡时间很关键,这些小家伙可比你的鼻子靠谱多了。”
李铭忍不住好奇瞥了一眼,正好看见尸体被水泡得发白膨胀的皮肤组织,上面还爬满了密密麻麻的白色虫子。
他当场脚下一滑,差点摔进积满暗黄色尸水的坑里,幸好及时抓住了旁边的岩石。他眼泪汪汪地强忍着翻江倒海的胃,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快、快走吧!我天不怕地不怕,就怕看到这蛆......”
“文盲。” 赵彦辞头也不抬地打断他,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鄙视,手上的动作却丝毫未停,“这是尸蠹,鞘翅目皮蠢科昆虫,不是蛆。蛆是双翅目蝇科幼虫,形态特征完全不同 —— 算了,跟你说这些也是对牛弹琴。”
“我管它是什么科什么目!” 李铭几乎要哭出来,“能赶紧搬吗?我真的要吐了!”
两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肿胀变形的尸体挪进加厚裹尸袋。
每动一下,都有黏稠的液体从袋缝中渗出,散发出更浓烈的恶臭。
等到终于把尸体抬上担架推出洞口时,李铭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下斜坡,跑到远处草丛里吐得撕心裂肺,连早上吃的豆浆油条都吐了个干净。
桑榆站在警戒线外,看着李铭狼狈的样子,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王大坤尸体时也是这般不堪 —— 胃里翻江倒海,好几天都吃不下饭。
她犹豫了一下,从车上取来干净的毛巾和一瓶矿泉水,正要上前,却见李铭红着眼睛看向她,脸上竟有几分感动:“桑榆,我...... 我以前错怪你了,没想到你......”
话音未落,桑榆在离他三米远的地方停住脚步,手臂一扬,将毛巾和水以一道精准的抛物线扔了过去,正好落在李铭面前的草地上。
李铭:“......”
他默默捡起物资,一边擦脸一边哀怨地看向已经转身离开的桑榆,那眼神像是被抛弃的大型犬。
这时刘海和其他同事才敢凑过来,却都捂着鼻子站得老远,其中一个年轻警员憋笑道:“铭哥,你身上这味儿...... 堪比生化武器啊,今晚就别回宿舍了吧?免得把我们都熏晕过去。”
李铭欲哭无泪地闻了闻自己的衣领,那股混杂着尸臭和黏液的味道直冲脑门,顿时又是一阵干呕。
另一边,赵彦辞已将外层被污染的防护服脱下,正专注地做着初步尸检记录。那具尸体静静地躺在河滩边的塑料布上,由于刚才的搬动,看上去比在洞里时更加肿胀,四肢犹如泛着油光的象腿般粗壮。
“尸体高度腐化,呈现巨人观——内部腐败气体使其膨胀至此。”赵彦辞语气沉稳地说道,“头面部严重变形,暂时难以确定其身份。体表所穿的蓝色雨衣,与监控中王梅所穿的如出一辙。”
他稍作停顿,瞥了一眼手表:“恰值这两日雨后的极端高温,结合蛆虫与尸蠹的发育阶段,死亡时间初步推断为 35 小时左右,误差不超 6 小时。”
周幸以戴着双层口罩,立于两三米之外,目光审视着尸体周围的环境,闻此问道:“致死缘由呢?能不能看出?”
“难以即刻判定。”赵彦辞再次戴上手套,手持探针,谨慎地拨开尸体头部的创口,“腐化程度严重,创口的形状、边缘等判断致伤物的特征,全已经被这些‘高蛋白清洁工’蚕食殆尽。”
“那可以通过骨片大小来判断凶器类型吗?”桑榆忽然开口,目光紧紧盯着那创口处。
赵彦辞有些意外地抬了抬眉毛,难得露出一丝赞许的表情:“哟,看来小桑是有认真啃过法医教材啊,比某些只会吐的废物强多了。”
他意有所指地瞥了一眼还在远处干呕的李铭,“回去我们第一件事就先开颅,检查颅骨的骨折线。如果骨片大、边缘钝,那大概率是石头、木棍这类钝器;如果骨片碎小、边缘锋利,那就可能是斧头、铁锤这类金属利器。骨头,比烂掉的肉靠谱得多。”
周幸以没说话,只是蹲下身,仔细观察着地面上的拖拽痕迹。
痕迹很深,边缘不规整,像是有人用很大的力气拖拽重物留下的。他的指尖轻轻拂过地面的泥土,忽然停住 —— 在一片湿润的泥地里,有一个模糊的、半个巴掌大的印记,像是某种鞋底的纹路,但被水冲刷过,已经不太清晰。
“刘海,” 周幸以头也不抬,声音冷静,“把技术队的人叫来,重点提取这个鞋印,还有洞口周围五十米内的所有可疑痕迹,包括可能的轮胎印。另外,查一下这附近近三天的监控,特别是凌晨和深夜时段,看看有没有可疑车辆出入。”
“是!” 刘海立刻应声而去。
周幸以站起身,目光再次投向那个漆黑的泄洪洞口,眼神深邃 —— 这具尸体,会是王梅吗?如果是,那杀她的人是谁?为什么要抛尸在这里?
一连串的问题在他脑海中盘旋,像一张逐渐收紧的网,而他知道,解开这张网的关键,或许就藏在那具腐烂的尸体里,藏在这看似荒凉的河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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