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要来玩吗？

黑色越野车在夜色中疾驰了四十分钟，最终拐进一条隐蔽的老街，停在一栋看似废弃的三星级酒店后门。

酒店外墙斑驳，招牌上的  “迎宾”  二字只剩一半，透着股常年无人问津的颓败感，但在后门的阴影里却藏着两个黑衣保镖，眼神锐利如鹰。

桑榆率先下车，抬手理了理散乱的长发，然后将贺知章从后座带出来。

这位曾经在学术界呼风唤雨的院长此刻显得十分狼狈，囚服皱巴巴地贴在身上，头发脏乱地黏在额前。但那双眼睛在短暂的慌乱后迅速沉淀为一种精明的算计。

“进去。”  桑榆冷声道。

两名保镖上前搜身，确认贺知章身上没有携带危险物品，又对着桑榆和徐宇点头示意，才侧身让开通道。

酒店内部与外墙的颓败截然不同，走廊铺着厚厚的地毯，吸走了所有脚步声，墙壁上的壁灯散发着昏暗的暖光，将三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徐宇走在最前面，步伐平稳，鸭舌帽依旧压得很低。他似乎对这里极为熟悉，拐过两个转角后，停在一扇厚重的实木门前，抬手按了按门边的指纹锁。

“嘀”  的一声轻响，门锁解开。

“白先生在里面等你。”  徐宇侧身让路，语气平淡，听不出情绪。

桑榆推着贺知章走进去。

这是一间宽敞的套房，客厅中央摆放着一张巨大的红木桌，周围散落着几张沙发，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混合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消毒水味。

房间尽头的墙壁上挂着一块巨大的显示屏，此刻漆黑一片，像一张吞噬光线的嘴。

凯尔已经等在那里。

他靠在沙发上，穿着一身黑色皮衣，手指间把玩着一把闪着寒光的军用匕首，刀刃在灯光下反射出冷冽的光。

看到桑榆带着贺知章进来，他抬了抬眼皮，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效率不错，夜莺，我还以为你会被监狱的那群废物缠住。”

桑榆没有理他，只是将贺知章推到房间中央，自己则走到显示屏左侧站定，身姿挺拔，像一尊没有感情的雕塑。

徐宇关上门，站在右侧，与她形成对峙之势。

贺知章环顾四周，目光最终落在漆黑的显示屏上。

他深吸一口气，突然挺直了一直微驼的背脊，声音里带着刻意维持的镇定：“白……  白先生在哪？我知道他要见我  ——  毕竟，我手里握着的东西，能让洛城半数以上的顶层人物，连夜从棺材里爬起来。”

“急什么。”  凯尔站起身，走到贺知章面前，用匕首的刀背轻轻拍了拍他的脸颊，力道不大，却带着十足的威慑力，“白哥的时间很宝贵，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说见就见的。”

贺知章没有像之前那样浑身哆嗦，反而缓缓抬起头，手铐勒出的血痕衬得他眼底的光愈发阴鸷。

他没有反驳，只是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双手松了松又攥紧  ——  那是掌控着别人命脉的笃定，“我不急，”  他声音压低，带着一丝玩味，“但那些靠我换血续命、靠我移植器官保命的大佬们，恐怕等不起，白先生要保的是他的圈子，而我，能帮他稳住这个圈子。”

凯尔冷笑一声，匕首的刀尖轻轻点在他的喉结上。贺知章虽然脸色发白，却依然强撑着站在那里，目光紧盯着那片漆黑的屏幕。

就在这时，显示屏突然亮起，发出一阵轻微的电流声。

屏幕上没有出现任何人影，只有一片深邃的黑色背景，中央浮现出一个白色的面具图案——那是一个没有五官的空白面具，线条简洁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与冰冷的压迫感。

面具下，白寂的目光穿透屏幕，首先精准地落在桑榆身上。

那眼神不像是在看一个活生生的人，更像是一位苛刻的艺术家在审视自己最完美的杰作。

“夜莺，辛苦了。”他的声音透过扬声器传来，低沉而富有磁性，却裹挟着一种不容错辩的掌控欲。

听到这句话，桑榆猛地抬起头。

她脸上先前所有的淡漠与疏离瞬间冰消雪融，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点亮的、近乎虔诚的光彩。

她的眼神灼热，清晰地倒映着屏幕上的白色面具，仿佛那是她整个世界唯一的光源。

“为您效命是我的荣耀，先生。”她的声音清晰而坚定，没有任何迟疑，尾音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因被“认可”而产生的激动颤抖。

完成这句回应后，她才与徐宇一同退向房间的阴影处。

即便隐入暗处，她身体的姿态依然保持着一种警觉与恭顺，仿佛随时等待着下一个命令，与身旁如同雕像般的徐宇形成了微妙的对比。

而贺知章则抬手轻轻摩挲了一下手铐边缘，嘴角勾起一抹笃定的笑。

他抬眼看向屏幕时，脸上没有半分涕泪横流的卑微，只有一种掌控全局的从容，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白先生，多谢你出手相救，不过你我都清楚，你救的不是我，是我手里那些能让顶层圈子天翻地覆的秘密——那些年我给他们做的换血术、器官移植，每一份手术记录都藏着他们最见不得光的把柄。”

他顿了顿，刻意放慢语速，带着一丝隐晦的要挟：“我把这些资料都编进了基因编码，存在加密云端，只有我活着，它们才是安全的，白先生你总是得保我的……”

白寂轻笑一声，那笑声像冰刃划过玻璃，“保你什么？”

“你以为藏进基因编码里，就万无一失了？”  白寂的声音带着一种慢条斯理的残忍，每一个字都像冰锥扎进人心，“你大概忘了，我手下有‘幽灵’。”

他话音未落，徐宇已经将一台平板电脑转向贺知章，屏幕上清晰地显示着数个加密文件的目录——正是贺知章自以为藏在基因编码里的核心数据。

“就算你把这些数据编码进线粒体基因组，”白寂的语气骤然降温，“只要它曾经存在于网络，就逃不过幽灵的追踪。”

贺知章的脸色瞬间惨白，他踉跄后退，嘴唇哆嗦着：“不……这不可能……”

“你最大的错误，”白寂的声音恢复了那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温和，“就是以为自己有资格和我谈条件。”

就在这句话落下的瞬间，凯尔动了。

他的动作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匕首精准地刺入贺知章的心脏。

贺知章的身体猛地一僵，眼睛难以置信地瞪大，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喉咙里传来细微的“咯咯”声，鲜血迅速洇湿了他胸前的囚服。

凯尔面无表情，手腕稳健，确保刀刃穿透了心室。他没有立刻拔出刀，而是用空着的另一只手迅速从随身携带的金属箱里取出一个造型奇特的、带有多个细微探针的装置。

他单膝跪地，无视仍在微微抽搐的贺知章，将那装置的探针精准而迅速地刺入贺知章的后颈上方，颅骨与脊柱连接处的特定区域。

装置上的指示灯开始以特定的频率闪烁，发出轻微的嗡鸣。凯尔的目光紧盯着装置附带的小型屏幕，上面流动着复杂的数据流。

整个过程冷酷、高效，带着一种令人不适的非人感。

几分钟后，数据流趋于平稳，指示灯转为恒定的绿色。凯尔利落地拔出探针和心脏上的刀，任由贺知章的尸体软倒在地，失去所有生机。

他对着视频影像恭敬地说：“白哥，意识种子已完成提取，并远程传输至方舟服务器。”

屏幕那端的白寂，不知在操作什么，只能听到轻微的键盘敲击声。

随即，他发出一声轻蔑的轻笑，仿佛刚刚丢弃了一件无用的垃圾：“这老东西，苟延残喘这么久，也就脑子里那点关于早期神经适配性改造的试验数据，还值得我费心保他一阵子。”  他的语气，像是在评价一个已经失去利用价值的过期零件。

自始至终，桑榆都沉默地站在阴影里，如同一个没有感情的木偶，冷静地旁观着这一切——从白寂宣判死刑，到凯尔精准执行，再到那所谓“意识种子”的提取。她的脸上没有任何波澜，仿佛眼前发生的不是一场冷酷的处决，而只是一个必要的程序。

白寂的视线再次转向她，带着一种施舍般的兴致：“夜莺，这次任务完成得不错。”

他顿了顿，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有趣的游戏，语气带着诱惑，“我新开辟了技术领域，有个意识深潜项目，很有意思，想不想……来玩一玩？”

桑榆抬起眼帘，看向屏幕中的白寂。她的眼神在瞬间被点燃，闪烁着一种近乎狂热的、纯粹崇拜的光芒，与她平日的冰冷截然不同。

她微微躬身，声音坚定而充满向往：“先生的领域，永远令人神往，您需要我去，我就去。”  她将那种对白寂技术实力的绝对信服与甘为棋子的姿态，演绎得无懈可击。

“很好。”白寂似乎很满意她的反应，“具体的接入方式和初始任务，徐宇会告诉你。”他的目光在徐宇身上短暂停留了一瞬，随即，屏幕暗了下去，通讯中断。

白寂一下线，房间里的气氛似乎稍微松动，却又立刻被另一种紧绷所取代。

凯尔一边擦拭着军刀上的血迹，一边斜睨了桑榆一眼，冷嘲道：“学会了吗？下次处理废物，捅心脏记得准点，利落点。”  这话语里，带着明显针对之前桑榆对周幸以“手下留情”的刺探。

桑榆转过头，眼神里的狂热早已褪去，只剩下拒人千里的冰冷。

她看着凯尔，语气平淡却字字带刺：“你也就只惦记着这点杀人技巧了，有这闲心，不如想想下次格斗训练，怎么才能在我手下多撑过三分钟。”

凯尔脸色一沉，眼神阴鸷，但因为确实在桑榆手下吃过亏，最终只是冷哼一声，不再言语。

一旁的徐宇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轻轻笑了一下，那笑声意味不明，打破了两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

“走吧，夜莺。”他对着桑榆说道，语气平和，“你需要休息，明天可以好好玩一个有意思的。”

桑榆不再看凯尔，跟着徐宇离开了这个刚刚发生过死亡与意识掠夺的房间。

走廊铺着厚厚的地毯，吸收了脚步声，一片寂静。

徐宇走在桑榆身侧，在确定周围绝对安全后，他忽然开口，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种奇异的诚恳：“桑榆。”

他叫的是  “桑榆”，不是代号  “夜莺”，带着一种刻意的亲近与试探。

桑榆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甚至连眼神都没有偏移，仿佛没有听到他的话，依旧目视前方，姿态冷硬。

徐宇并不气馁，继续低声说道，语速平缓，像是在陈述一个不容置疑的事实：“你的意识，其实还在，对吧？你并没有被白寂完全格式化，那些所谓的忠诚，不过是你伪装出来的保护色。”

他顿了顿，仔细观察着桑榆毫无变化的侧脸，继续说道，语气里带着一丝技术派的执着与诱惑：“打败刘海？那不过是个早已完成的小目标。我现在……  找到了一个能追寻更高技术巅峰的途径，那就是深入白寂的技术核心。他构建的这一切，意识深潜、神经改造，固然迷人，但也隐藏着巨大的失控风险，我想找到它的根基，不是为了毁灭技术本身，而是为了掌控它  ，我们需要更安全、更自主的道路，不如……我们联手？

他的措辞很谨慎，姿态放得很低，像是一个纯粹的技术派，因对更高境界的追求和对潜在风险的忧虑而试图寻找盟友。

就在这时，桑榆蓦然出手！

动作快如闪电，一把冰冷的短刀瞬间抵在了徐宇的颈动脉上，刀锋紧贴皮肤，传来刺骨的凉意。她的眼神终于转向他，那里面是纯粹的、不加掩饰的杀意，冰冷刺骨。

“我会盯着你。”她的声音如同刀锋一样冷硬，“幽灵，你若敢破坏先生的事，阻碍先生的计划，哪怕只有一丝一毫……我都会杀了你。”

徐宇立刻举起双手，做出了投降的姿态，脸上适当地露出一丝“惊愕”与“无奈”，立刻噤声，不再多说一个字。

桑榆冷冷地收回刀，仿佛刚才那瞬间的杀机从未出现过。

徐宇默默地继续带路，将她引到走廊尽头另一间准备好的客房门口。

“你好好休息吧。”他恢复了平常的语气，“明天晚上，我会准时来接你，白先生最新的意识深潜项目，期待你的表现。”

桑榆没有回应，直接推门而入，随后将房门轻轻关上，隔绝了外界。

门外，徐宇在原地站了几秒，镜片后的眼神闪烁了一下，随即转身，走向走廊另一个方向，通过几道隐秘的身份验证，进入了另一个布满监控屏幕的隐秘房间。

他对着其中一块仍然亮着的屏幕颔首汇报，屏幕上显示的，赫然是刚刚下线不久的白寂。

“先生，”徐宇的语气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无奈和恭维，“测试过了，她对您的忠诚……真是无可挑剔，我只是稍微试探，她就差点杀了我呢。”

屏幕中的白寂，脸上露出了满意而一切尽在掌握的笑容。

“我看到了。”他缓缓说道，指尖轻轻敲击着座椅的扶手，“很好，那么，是时候让我的夜莺，也参与到这项……真正有趣的游戏中了。”

屏幕的光，映照着白寂深邃的眼眸，那里面是掌控一切的欲望，以及对即将展开的“游戏”的无限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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