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同小孩子计较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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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娇宁的这番哭诉,梨花带雨,把自己完全放在了受害者的位置上。
几位本就偏向侯府的老夫人见状,脸上立刻露出怜惜和不赞同的神色,看向顾山月的目光也带上了谴责——无论如何,这般得理不饶人,将一个娇滴滴的小姐逼哭,总是过于刻薄了。
“叶夫人,”一位头发花白、身着一品诰命服的老夫人沉声开口,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娇娇年纪小,被宠坏了,说话没个轻重。你既是将军夫人,便该有容人之量,与她一个小孩子计较什么?此事就此作罢,莫要因口舌之争,坏了大家的雅兴。”
几位勋贵也纷纷附和:
“是啊是啊,童言无忌,夫人何必当真?”
“今日难得齐聚,莫要伤了和气。”
形势似乎瞬间逆转。
安娇宁的眼泪和长辈的施压,眼看就要将刚才那场血淋淋的揭露轻轻揭过。
顾山月看着眼前这幕,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果然,看情况不对就要装委屈诉苦了,一句“玩笑话”就能将那明晃晃的排挤与羞辱推的一干二净?
叶淮然的目光始终落在她身上,深邃的眼底看不出情绪,但他放在膝上的手,指节微微泛白:早料到有这样的结果,不过无妨,顾山月既然已经开口维护自己,便是接下来招架不住,还有自己顶着,今日就是将这些人都得罪了,也不能叫她受委屈。
他敛眸品度着场中形式,但身体已经微微前倾,随时准备起身挡在顾山月前面。
谢恒看着被众人隐隐围斥却依旧脊背挺直的顾山月,心中复杂难言。
他不赞同她过于尖锐的方式,却也无法否认她说的皆是事实。但他自幼受到的教养让他无法出声支持,只能保持沉默。
安娇宁从指缝里偷看顾山月,见她沉默,以为她怕了,哭声渐小,露出一丝得意的神色。
孙长峰端起茶杯,掩去唇角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局面,似乎又回到了可控的轨道。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这位将军夫人终于要服软认栽之时——
顾山月缓缓抬起头,脸上绽开一个极其柔顺、甚至带着几分“惭愧”的笑容。
她站起身,对着那几位老夫人,更是对着主位上的孙长峰,微微屈膝一礼,声音温软得能滴出水来:“诸位老夫人教训的是,侯爷方才提点的更是金玉良言。确是妾身年轻气盛,思虑不周了。”
她这突如其来的低姿态,让所有人都是一愣。
叶淮然起身的动作一滞,颇为意外的看向顾山月。
安娇宁更是意外,哭声一止,面露疑惑,瞧她刚才舌战群儒的气势,可不像轻易认输的人啊。
顾山月继续用那种诚恳至极的语气说道:“安小姐金枝玉叶,自幼长在侯府这般锦绣堆里,见的是风雅规矩,听的是圣贤文章。她心怀忧虑,担心边关武将的粗犷之气惊扰了京中贵人,坏了朝廷体统,这份…这份‘顾全大局’的心思,虽然表达得急切了些,但初衷或许是…好的。”
她巧妙地将“羞辱”偷换概念为“顾全大局的急切”,还把“初衷”说得模棱两可,仿佛真的在替安娇宁找补。
安娇宁被她这番“吹捧”弄得有些飘飘然,又见父亲孙长峰微微颔首似乎认可了这种说法,当下便觉得顾山月是怕了,心中那点警惕瞬间抛到九霄云外,嘴角控制不住地向上扬起,眼中流露出“算你识相”的得意。
她扬起下巴,带着一种“我原谅你了”的大度姿态,顺着顾山月的话就往下说,语气却依旧带着高高在上的施舍:“夫人能明白就好。我自然是为了朝廷体面着想。毕竟,不是谁生来都懂这些规矩的,需要慢慢学嘛。”
顾山月声音更加柔顺,笑的更加恭谨:“这是自然,侯府百年世家,自然是我等瞻仰学习的典范,愿领指教。”
安娇宁越发飘飘然,今日她敢出言讥讽叶淮然的出身自然不是头脑一热,是有各位勋贵叔伯姨母的授意,自从新帝登基,新贵林立,他们老牌勋贵感到危机很有立威的必要,这才挑了她这么个姑娘的身份说些排挤话,探探这些人的底,亦或是借机压他们一头,若是成了,自然好;若是不成,也不过推说一句玩笑。
她身后有这么多人撑腰,谁能奈她何?
所以在看到顾山月这个处处比她耀眼且刚刚还反驳她的人突然示弱后,她越发觉得有恃无恐,决心给对方上一课,叫她瞧瞧自己的厉害:“世家出身的,不仅要学问好,骑射礼乐亦得样样精通,这才是真正的大家风范,才不会…不会只会打打杀杀,言之无物,那自然和世家格格不入。”
谢恒闻言,眉头立刻蹙起,温声开口,试图制止这场越发失控的对话:“娇娇,少说两句。在场皆国之栋梁,岂可妄议?”
安娇宁正在兴头上,又被顾山月“捧”得忘乎所以,见谢恒居然不帮自己,顿时委屈起来,声音带上了娇嗔:“谢恒哥哥!你怎么也帮着外人说话?我说错了吗?本来就是这样嘛!他们这些人,除了会打仗,还会什么?懂诗词吗?懂音律吗?知道怎么品鉴古画吗?就知道摆弄刀枪,一身血腥气,吓死人了!能跟我们这些世代书香、诗礼传家的人比吗?陛下仁厚,赏赐他们官职爵位已是天恩,难道还要我们所有人都去迎合他们的粗鲁不成?”
“轰——!”
这话如同一点火星,瞬间扔进了炸药桶!
她不仅地图炮了所有军功新贵,更是将“世代书香”与“只会打仗”对立起来,甚至隐隐质疑陛下的赏赐不公!这已经远远超出了个人争执的范围,上升到了对整个凭借军功晋升的群体的蔑视和否定!
顾山月垂着眼睑,掩去眸底一闪而过的冷光——鱼,上钩了。
自己只一张嘴,便是再有理也说不过在场所有的老牌勋贵,但若拉几个盟友,那效果自然不一般,尤其在场的新贵们,多数都对世家们的慢待多有不满,只是缺少一个合理的发泄口。
自己需要的做的,只是在安婉宁爆棚的自负上面轻轻一戳,便能引来山呼海啸。
而安婉宁也确实没让自己失望,她知道示弱,知道推诿,并不傻,却也不十分聪明,被人捧两句就飘飘然忘了形。
“安小姐!”谢恒脸色彻底沉了下来,语气是前所未有的严厉。
但他还没来得及多说——“咯噔”一声脆响!
叶淮然手中的白玉酒杯,被他修长的手指生生捏出了一道裂纹!虽然他面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那双寒潭般的眸子骤然眯起,周身散发出的冷意几乎让周围温度骤降!他没有看安娇宁,而是将目光投向主位上的孙长峰,声音不高,却带着千钧压力:“孙侯爷,贵府的‘诗礼传家’,本将今日,算是领教了。”
他只说了这一句,便不再多言。但那份无声的威压和手中裂开的酒杯,比任何咆哮都更具威胁!
刚刚安婉宁的话,鄙夷太过,完全出自真心,彻底超出了开玩笑的合理范畴,若新贵们能忍下,也当真是白活了一场。
孙长峰心里猛地一沉,暗骂女儿蠢货!他立刻就想开口呵斥补救——
但已经太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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