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判断正确

第八十四章Dga

“哐当——！”

破旧的木门被一股蛮力狠狠踹开，巨大的声响在空旷的废宅中回荡。几名手持明晃晃钢刀的蒙面汉子鱼贯而入，为首的正是不久前审问顾山月的那位疤脸匪首。

然而，映入他们眼帘的，却是一间空荡荡的囚室。

角落里堆积的干草凌乱不堪，而最显眼的，是墙壁高处那扇原本用几根烂木条勉强封住的窄小气窗，此刻木条断裂，露出了一个黑黢黢的洞口，大小恰好能容一个身形纤细的人钻出去。窗下，散乱地堆着一些破板凳和更多的杂草，构成了一个简陋的“垫脚台”。

“妈的！人呢？！”疤脸匪首勃然变色，一把揪住旁边负责看守的手下，怒声咆哮，“老子让你看的人呢？！插翅膀飞了？！”

那手下吓得面如土色，结结巴巴地辩解：“老、老大！冤枉啊！兄弟几个一直守在门外，连只蚊子飞过的声儿都没有！真、真没听到里面有什么大动静啊！谁、谁知道这两个娘们儿这么鬼精，不声不响就……”

匪首一把推开他，快步走到窗下，检查着断裂的木茬和地上的痕迹，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是从这儿跑的！追！她们两个弱质女流，跑不远！给老子往这个方向追！”他指着窗外杂草被轻微压踏的方向吼道。

手下们不敢怠慢，纷纷应是，其中一人忍不住低声嘀咕：“不过老大，那买主让咱们做了那绣坊老板也就罢了，怎么连……连赵家那位正经嫡出的小姐也要一并……那可是他们自家的亲闺女啊！这……”

“闭嘴！”疤脸匪首猛地回头，眼神凶戾地瞪了那人一眼，压低声音，语气里带着一种混迹江湖已久的嘲讽与冰冷，“你懂个屁！这些高门大户里头的心思，脏起来比咱们刀口舔血的还不如！叫你怎么做就怎么做，少他妈废话！赶紧追！”

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和呼喝声迅速远去，囚室门口重新恢复了寂静。

过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确定外面再无声响，囚室角落那一大堆看似毫无异样的、蓬松的干草堆，忽然轻微地动了一下。紧接着，草屑纷飞，两个颇为狼狈的身影从草堆深处小心翼翼地钻了出来，正是顾山月和赵华荣！

原来，顾山月之前费尽力气，利用墙角尖锐的石片磨断了绑手的绳索，手上甚至因此留下了几道血痕。她随后也帮赵华荣解开了束缚。但她深知，以她们两人的体力，即便逃出这间屋子，也绝无可能在这人生地不熟的荒野逃过那些熟悉地形的绑匪的追捕。门外守卫不少，硬闯是死路一条。

于是，她反其道而行之，利用这满屋的杂草和那扇破窗，精心制造了一个“破窗而逃”的假象。她砸断气窗木条，堆起垫脚物，将绑匪的注意力完全引向窗外。而她们两人，则冒险藏进了最危险也最安全的地方——囚室内那堆最厚实的杂草丛中，屏息凝神，赌的就是绑匪发现人不见后，会下意识认为她们已经外逃，从而倾巢出动去追，给她们留下真正的逃生空隙。

事实证明，顾山月的判断完全正确。

然而，此刻的赵华荣，却丝毫没有劫后余生的庆幸。她脸色惨白如纸，身体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眼神空洞，仿佛灵魂都被抽走了。她死死地攥着拳，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喃喃自语，声音破碎不堪：

“为什么……他们明明知道……知道我是赵华荣……为什么……还要杀我……为什么……”

绑匪离去前那番并未刻意避讳的对话，如同最锋利的冰锥，将她最后一点关于家族的幻想彻底击碎。她不敢相信，却又无法不相信——她的亲生父母，竟然真的对她下达了格杀令！

顾山月迅速拍掉身上的草屑，警惕地聆听着外面的动静。她看了一眼几乎崩溃的赵华荣，语气平静得近乎冷血，却又带着一丝早已料到的了然：

“现在，你总该相信，他们第一个要杀的人，是你了吧。”

赵华荣猛地抬头，布满血丝的眼中充满了巨大的痛苦和无法理解的茫然。

顾山月没时间等她慢慢消化，但她知道，若不点醒她，恐怕她会直接崩溃在这里。她深吸一口气，用最简洁的语言，将她方才在草堆中已然想通的关窍，冷静地剖析出来：

“绑我们的是赵家的人。他们现在知道，你这个赵家嫡女，不仅落在了他们派来的绑匪手里，更在我这个‘苦主’面前暴露了身份。”

“一旦我死了，官府追查，永昌与梭云坊的恩怨就是明线。赵家是永昌幕后东家的事，能瞒得住一时，未必瞒得住一世。更何况，我能将梭云坊经营至今，在他们看来，背后未必没有依仗，若我身后之人追查，他们风险极大。”

“而你，”顾山月的目光落在赵华荣失魂落魄的脸上，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精准，“对于如今的赵家而言，几乎已是一步废棋。永昌经营失败，令家族蒙受巨大损失；你心有不甘，情绪不稳，他们无法完全控制你；甚至那桩他们看中的联姻，一个进过匪窝、名声有瑕、还可能心怀怨怼的女儿，还能换来他们想要的利益吗？”

“与其留着你这个可能引爆所有隐患的‘活证据’，不如让你‘不幸’与我一同罹难。届时，赵家不仅能彻底撇清与绑架案的关联，还能以一个‘痛失爱女’的悲情形象出现在世人面前，博取同情，掩盖所有丑闻。对于冷情重利的赵家夫妇而言，这无疑是最干净、最有利的选择。”

顾山月嘘了一口气，弯下身子，将脸探到赵华荣面前，面上透着玩味与无奈，语气幽怨：“所以你说，不杀你，杀谁？”

顾山月的分析，条理清晰，句句诛心，将一个豪门世家在利益与亲情之间的冷酷抉择，血淋淋地摊开在赵华荣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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