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自作自受

观赏完那两朵并蒂莲，赏花宴进入下一个环节——飞花令。

张绮兰早已准备了花馔美酒、精致茶点，又请了精通古琴的乐师，悠扬的琴声从屏风后面传出，惹人陶醉。

众人听着悠扬悦耳的琴声，赏名卉、品尝花馔美酒，不胜酒力的客人饮茶吃茶点，围坐在一起，以“莲”为字眼行飞花令。

以往这种游戏，才情出众的苏清月总能成为全场的焦点，可今日她心情不佳，并没有兴趣参与。

除了苏清月之外，还有一人不参与，那便是戚婉宁，她虽然在诗词歌赋方面不出彩，却也并非胸无点墨的草包，若真要参与，也是能应付的，只是她素来对这些无甚兴趣，便到荷花池那边走走。

她在荷花池中心的亭子里赏荷，良久过后，不经意的一瞥，一个熟悉的身影闯入视线内。

是苏清月，身后还跟着两个丫鬟。

只见苏清月在发现她的身影后，便朝着她所在的方向走来，瞧着这情形，是特意出来寻她的。

碧萱轻声道：“夫人，楚少夫人朝这边来了。”

戚婉宁轻轻“嗯”了一声，道：“方才那么多人在场，有些话她没机会跟我说，如今我出来了，她总算寻着机会了，肯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桃枝撇了撇嘴：“夫人，她该不会是来向您耀武扬威的吧？就如三朝回门那日，特意选了这样的日子登门膈应人。”

“不知道。”戚婉宁摇了摇头，也不在意她的目的，“就当来了个免费的乐子，且听听她说什么。”

没过多久，苏清月就已到凉亭，目光落在戚婉宁身上，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瞬，然后径自移步到她旁边的位置坐下，笑道：“谢夫人也在啊，我坐这儿没打扰到谢夫人赏荷的雅兴吧？”

戚婉宁轻笑一声，视线下移，瞥了眼她坐的位置，并没有给她面子，说话毫不客气：“你都已经坐下了，又何必假惺惺的问我是否被打扰？若是我说打扰到我了，你是不是马上给我滚？”

苏清月闻言，脸上的笑容一滞，转而不甚在意道：“谢夫人还是一如既往的真性情，说话总是直白得让人厌恶。”

戚婉宁反唇相讥：“不及楚少夫人口蜜腹剑、两面三刀惹人恶心。”

苏清月气结：“你……”

她脸色难看，双目含怒睨着戚婉宁。

戚婉宁面不改色，笑容依旧：“楚少夫人，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滋味如何？”

毫无预兆的，她话锋一转，让苏清月措手不及，霎时间没反应过来，皱起眉头：“谢夫人何出此言？”

“楚少夫人是真的听不懂，还是假装听不懂？”戚婉宁的视线落在她带伤的左手上，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苏清月注意到戚婉宁的目光，心跳骤然加速。她下意识就想戚婉宁是不是发现了什么，是不是发现了换亲的背后的真相？

很快，她又觉得不可能，那件事他们没有留下什么把柄，为了那天调换不被戚婉宁的丫鬟认出来，她连做嫁衣都是差人去锦绣阁打听了戚婉宁嫁衣的款式，绣的什么样纹，然后自己也花银子从京城外找绣娘做了一件一样的嫁衣。

她与戚婉宁身高差不多，至于身材，戚婉宁胸前比她丰腴，但她也用棉花垫一垫掩饰，只要盖上红盖头不说话，再穿上一样的衣服，基本上可以做到以假乱真的地步。

所以那天没出什么疏漏，等拜完堂之后，戚婉宁的心腹丫鬟都被支走了，等一切尘埃落定，被发现新娘被调换也无济于事了。

那天的事，每一步都天衣无缝，直到谢清晏派人来镇北侯府通知新娘子调换了，众人才知晓。

所以戚婉宁不可能知道事情的真相，如今说她偷鸡不成蚀把米，大概是听了外面的流言蜚语，以为是她故意趁楚彦霖醉酒，生米煮成熟饭，让楚彦霖不得不对她负责。

想到这里，苏清月就冷静下来，故作不明所以地问：“谢夫人这话何意？我怎么听不明白。”

“你手上的伤不是自己捣鼓香料，然后不小心弄伤的吧？”戚婉宁嗤笑一声，“让我猜猜是怎么弄伤的？是楚夫人让你做了什么，所以受的伤吧？”

苏清月当即否认：“谢夫人，虽然我是错嫁进楚家的，但公婆一直很和善，并没有让我做什么，这伤的确是我自己不小心弄伤的。”

她说着，又抬眼看戚婉宁，以胜利者的姿态进行说教：“谢夫人，婚事被换，我很抱歉。但我们在同一日出嫁，然后嫁给对方的未婚夫，而皇上又重新为我们指婚，我想这是天定的缘分。你放心吧，我同谢大人并没有私情，以前没有，以后更不会有，你可以安心跟他好好过日子。”

戚婉宁瞧她明明受了委屈，却要为楚夫人极力遮掩的可怜模样，便觉得有趣，她这何尝不是自作自受呢？遂意味深长道：“楚少夫人将来不后悔就行，有时候你费尽心思得到的，未必就是好的。”

如今的楚彦霖，于苏清月而言，的确是个为了苏清月失去理智，犯了欺君之罪的痴情种。可这样的痴情种背信弃义、品行卑劣，骨子里就不是个好东西。

一个本就不好的人，在爱意浓时，自然是个好夫君，可当爱意消磨殆尽时，又会是怎样一副嘴脸？女子嫁人，可以不嫁给自己喜欢的，但必须嫁给一个本身就很好的人，这样就算没有两情相悦，对方也能善待自己。

苏清月自以为摆脱了谢清晏，嫁给楚彦霖就是捡到宝了，可在某种程度上，楚彦霖甚至不如谢清晏。

不可否认的，谢清晏是人人唾骂的奸臣，手里不知沾了多少人命，可这样的奸臣，在面对死对头的女儿，竟然没有苛待，吃穿用度都没有缺过。

而楚彦霖呢？

这个人人公认的品行高洁的正人君子，却算计了自己青梅竹马的未婚妻，为了得到自己心仪的姑娘，不择手段将自己的未婚妻推进火坑，且还毫无愧疚之心，事后还谎话连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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