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林家鱼获被拒收

半刻钟后，谢景明将林思行送到林家屋后。

隔着一扇门，能听见院内传来阵阵浓厚的鱼腥味和男人压低的愤怒的骂声：“他娘的，看来传言是真的，江家大小姐真瞧上了孟子阳那小子，否则不会无缘无故拒收咱家的鱼获！”

“大海，你别着急上火了！”文氏柔声劝道。

“我能不着急上火吗？鱼抓了只能堆家里等着烂掉，咱们一大家子吃什么，吃西北风吗？”林大海在院中来回踱步，一张脸涨得发黑：“更别说富贵今日还因为替我出头受了牵累。”

“不至于吃西北风，今天来了个小妇人，给了我整整十两银子，说是思思钓的海货质量高，卖了好价！”文氏伸手将人拽住，安慰道：“咱家闺女厉害，能赚钱了，至于富贵家，咱一会给他点银子做今日的补偿，若后续江家还是不收他家的鱼获，咱再让思思带他一起……”

“你这说的什么话，怎能让她一个小姑娘担起养家的责任？”林大海停下脚步，脸色依旧分外难看：“让她嫁孟子阳是咱们的私心，这些年她除了不用干活，并未比旁的姑娘多吃一口好的，反倒因此遭了不少欺负，难道还要她再承受更多？”

“再说了，这不仅仅是银子的问题，咱们如今明着被挤兑，村里那些个不怀好意的能消停？”

“爹！”林思行推门而入，目光炯炯地望向父母。

“哎呀，你这丫头怎么回事，头发怎湿漉漉的？”文氏快步奔上前，紧张地抓住女儿手腕，发现她衣裳也湿漉漉的登时脸色大变：“可是谁欺负你了？”

“没！”林思行摇头，反手按住娘亲：“我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同你们谈……”

“谈什么谈，还不快去换衣裳！”文氏抄起女儿就往房间里冲，一面冲一面道：“孩他爹，快烧水！”

等林思行洗过澡从房间里出来，就见院子里亮着火把，爹、娘和大哥三双眼睛齐齐望着她，大哥手中还提着一整副猪下水。

“咕咚！”林思行艰难咽了口唾沫，硬着头皮上前，不敢与兄长对视：“爹，娘，大哥！”

“快坐，娘给你擦头发。”文氏伸手将女儿拉坐在凳子上，温柔地为她擦拭未干的长发：“你方才想跟爹娘说什么来着？趁着你大哥也在，快说吧！”

“爹，咱家捕的鱼卖不了了？”林思行看向父亲，见他点头，当即继续道：“卖不了正好，我认识一商户，拿鱼拿不到好的，是以准备卖干货试试，他愿意给咱们高于普通收购价一成的价钱，若村里其他人有卖干货的意向，同样高价收购。”

闻言，林大海瞬间睁大双眼：“此话当真？”

“当真！”林思行点头，笑眯眯道：“而且是按品相收货，照这么卖，应当比直接批发出去要赚钱！”

“太好了！”林大海激动地一拍大腿，兀地似想到什么一般，面露几分难色：“可官府那边，会不会不同意？”

官府有规定，网捕的海货只能批发卖给江家，不能私下销售，以往他们晒鱼干，都是拿些江家不收的尾货来晒，积累到一定量再拿去商铺里卖些碎银，可从未拿好货来晒过。

“您大可放心，敢来朔城做生意，那有门路的！”林思行笑眯眯道。

见女儿如此笃定，林大海登时来了力气。

他一撸衣袖，冲自家婆娘道：“走，咱喊富贵一家子一起收拾鱼去！”

“好嘞！”文氏笑吟吟地跟上。

很快，桌前只剩相林思行与林思德兄妹二人。

林思德起身，在妹妹心虚的目光中上前一步，居高临下地打量着披头散发的妹妹：“林思行，你没有什么话想跟我说吗？”

“大哥！”林思行扯动唇角露出讨好的笑容，双手接过猪下水放入灶房，模样要多乖巧就有多乖巧：“时候不早了，要不我给你烧点热水洗……”

“思思！”文氏去而复返，从怀中掏出十两二钱银子递给女儿，温柔道：“娘差点忘了，这十两银子你拿着，这是一个自称周素的小妇人送来的，她说你钓的海货质量高，卖了好价，以后有多少都给她留着，她那边能包圆了！”

“还有这二钱银子，这是娘昨儿个答应给你买衣裳的钱，原准备今早给你，哪曾想一大早起来你就跑不见了！”

“娘，不用了，你没发现我又换了身新衣裳吗？”林思行将二钱银子推了回去，笑眯眯道：“那行商的老爷送了我好几身衣裳做合作的见面礼，还有你们的一份呢，我晚些时候拿你们房间去！”

言罢，她将剩下的十两银子递给：“大哥，买小船的钱。”

“不用，船就当大哥送你了。”林思德温柔言罢，反掏出三钱银子递上：“我昨儿个一共带去一百零二块蚵饼，卖了四钱又八个铜板，拿其中一钱又八个铜板买了面粉和猪板油，准备今日炸蚵饼用，这是剩下的三钱。”

“让你拿着你便拿着！”林思行强行将银子塞入兄长手中，表情很是严肃：“少了我也不补给你，多了你便攒着，日后卖蚵饼的钱也归你，等攒够了束脩和买文房四宝的钱，你就回去读书！”

林思德定定看着手中银钱，只觉心口微微泛酸，眼眶也阵阵发热。

“思思！”文氏轻唤，表情欲言又止。

“怎么了娘亲？”林思行扭头看向娘亲，眼中透出几许疑惑。

“明……明日就到了子阳交束脩的日子，咱……咱家不好再供一个读书的，万一你哪日赚不了银子，你大哥再出来，未必能回木工坊……”在女儿越发犀利的目光中，文氏缓缓将嘴闭上。

“娘，您不信我的说辞，还准备继续供着孟子阳？”林思行眉头紧锁，表情很是严肃：“咱家今日已经因为孟子阳吃了大亏了，再纠缠下去，更加讨不着好处！”

闻言，文氏面色微变，却还是嘴硬地为孟子阳辩解：“江家不收咱家的鱼获未必是因为孟子阳。”

“那是因为什么？”林思行反问道。

文氏一噎，嗫嚅半响猛地起身，匆匆朝院后行去：“我不跟你说那么多，你一个小孩子不懂。”

末了，不待女儿回应她又高声道：“孩他爹，我来帮你！”

“娘！”林思行紧跟着上前两步，被兄长一把拽住。

她轻咬贝齿，在兄长不赞同的目光中气鼓鼓地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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