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九章：气吐血
“噗嗤！”林思行没忍住喷笑出声，引来二人注意。
她抿了抿唇，犹豫片刻，还是出声找补道：“你们二人感情真好。”
“感情好？”丁旭挑眉，指了指好友挽袖的大掌：“他说打我是真打啊！林姑娘你是不知道，我与他相识以来，被打了三回，足足三回啊！”
“你怎不说为何被我打？”谢景明语气悠悠，透着几许笑意。
丁旭打了个哆嗦，嘴还是硬的：“不就是半夜三更敲你房门吗？”
“继续！”谢景明语气中笑意愈浓，说话间又将衣袖挽起一节。
“咳咳！”丁旭被自己的口水呛到，连忙补充道：“我当日找你求助，你说你会帮我，却迟迟未动，我心里着急，半夜一更敲你房门确认了一回，半夜二更敲你房门又确认了一回，半夜三更敲你房门不等确认就被你揍了！”
“你是真该死啊！”一旁的林思行咬牙得出结论，无语道：“谢景明，你是怎么忍着三回才揍他的？”
她还以为丁公子的絮叨是与世隔绝久了生出的后遗症，没想到是天生的！
大晚上的敲三次门扰人清梦，换个有起床气的早将他胖揍成猪头了！
“不是，林姑娘，那件事的确十分紧迫！”丁旭忙摆手解释，语气分外幽怨：“吴家的姑娘只是因与张家的姑娘有口角上的嫌隙，就被对方买通山匪绑了去，事关姑娘家的名声清白，我能不急吗？”
“此事的确该急！”林思行点头附和，旋即又道：“可谢世子他素来办事牢靠，不急着出手，应当有他的盘算。”
“他有盘算，可他不告诉我啊！”丁旭说到这，音量大了几分，语气中的怨念更浓：“你可知，我担惊受怕等了一天，一整天啊，才熬不住眯了会，他就消失了，之后两天他都没出现，吓得我又到处找人帮忙，忽然就听说吴家姑娘回来了！”
闻言，林思行脑袋一歪看向心上人。
谢景明挑挑眉，淡淡道：“他想保住吴小姐的名声，只有杀了所有知情人，才不会走漏风声，那个山头的山匪太多，杀起来费了点时间。”
“你……”丁旭瞬间瞪大眼睛，难以置信道：“你把一整个山头的山匪都杀了？”
谢景明抿唇不语，只是又挽起一节袖子。
丁旭表情扭了扭，龇牙咧嘴半响终是找回温和的声音：“那群山匪固然有错，可其中半数并非天性恶毒，他们也是被生活所迫，被时代的洪流裹挟着前行，你当给他们一个改过的机会才是，更何况，那半数人中还有半数不过是十四五岁的少年。”
“时代的洪流难道只裹挟百余人？”谢景明轻笑一声，眸底添了几许冷意：“为虎作伥便是为虎作伥，为生活所迫从来不是一个人作恶的借口。”
“救你的林叔也曾被山匪迫害，可他选择了继承恩公遗志，尽己所能帮助每一个人，为世道添一分净土。”
“思行拼了命救下我时，也不过年满十四。”
“景明……”丁旭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为好友抬手打断。
“丁旭，你是个好人，天大的好人，可你不懂朝政。”谢景明正色看向好友，慢慢放下挽起的衣袖：“若如今并非动乱的世道，百姓安居乐业，国家富强昌盛，我们当然有得是时间去教化一个走上歪路的少年，可如今时局动荡，教化一个作恶的少年，不仅需要一个好人用尽心力去引导，还需要成百的普通百姓为此提心吊胆。”
“试想一下，两百个人的山寨里，真正能称得上大奸大恶的，十人最多，那便视那十人为虎，一百九十人为伥，杀了十只虎，教化一百九十只伥，假设十之有九能教化成功，也有十九只伥会继续为祸人间，或重投于猛虎之下，或不甘做伥鬼，自己占山为王。如此一来，要不了多久，又会出现一个同等规模，甚至体量更大的山寨。而一个两百人的山寨，足够让三镇九村的普通百姓提心吊胆过活。”
谢景明说到这，幽幽叹了口气：“丁旭，以你的才华和过人的正气，本该在朝堂上大展拳脚，造福一方，可就是因为你太过仁慈，皇上才不敢用你。”
闻言，丁旭黯然地垂下眸子。
谢景明见状，没再多说什么。
林思行顶着低气压打量一番二人，往丁旭身边挪了挪，掏出谢景明的汗帕递上：“丁公子！”
丁旭感激地看了少女一眼，摇头苦笑道：“不用，我并不想哭。”
“你拿着吧！”林思行将汗帕塞入男子手中，在对方越发感动的目光中扬起歉疚笑容，轻声道：“我也想说你几句，等我说完，你就用得着了！”
末了，不待男子做出反应，她便继续道：“公子解密的玩具我见过，乍一瞧毫无头绪，公子能解开，必定是聪明绝顶之人。”
“你如此聪明，又出身世家，行善无数，想来行事也颇有分寸。”
闻言，丁旭眨巴眨巴眼睛，表情有片刻迷茫。
少女言语如此温柔，怎会觉得他需要用到帕子呢？
谢景明亦疑惑地看向心上人，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你既知世家的腌臜手段，必有所防范，想来最后害你落得如此下场的，是被生活所迫误入歧途的可怜人吧？”林思行迎上男子茫然目光，面上尤端着歉意的笑容，口吐之言却是字字诛心：“你可知，与你同行的小厮落得何等下场？他落海失忆，流落陌生国度，却凭着一腔忠勇，撑着病体跋涉一年有余，为谢世子带来你的消息，而后没过两日便病死了。”
丁旭定定看着少女无害的小脸，歉疚的笑容，身体寸寸冰凉，不自觉地发颤。
“思行！”谢景明伸手按住心上人，不赞成道：“他身体不好，经不得大喜大悲！”
“不，他撑得住！”林思行撇开男子大掌，软声细语道：“丁公子，过分善良之危害，比之猛虎更甚，当日你只是只身前往，若你是领皇命来查案，你可知会害死多少人？”
“那些人死后，朔城的百姓又将落得何种下场？”
“如今朔城戒严，案情难查，便是一次次失败为朔城官僚豪绅敲响的警钟，也在百姓心中敲响丧钟，让他们从一次次的相信走向麻木！”
“我……”丁旭张口，猛然喷出一口鲜血。
“丁旭！”谢景明面色骤变，一把将好友扶住。
就在丁旭张口要吐第二口血的时候，林思行抓准时机，将同小统子讨来的十全大补丸怼入男子口中。
丁旭不受控制地咽下十全大补丸，满脸的痛苦演变为扭曲。
他双手掐着喉咙，终日不见阳光的苍白面皮泛起诡异的红。
“咳咳！”
“咳咳咳！”
丁旭剧烈咳嗽着，干呕着，口中流出的液体逐渐趋于透明。
谢景明抬头看了心上人一眼，神色分外复杂。
林思行蹲下身，拿起丁旭紧攥在手中的汗帕为他擦拭唇角，平静道：“抱歉丁公子，我知道自己说话毒，言辞过于狠心，可你该看清这世道了！”
“你有这一身本领，又有一片为生民立命的善心，不该在正确的道路上错误地奔跑了！”
闻言，丁旭缓缓抬头，赤红着眼看向身前少女。
谢景明有些紧张，饶是不赞同心上人的过激行为，却还是下意识伸手将人护住：“丁旭，思行她还小，说话难免缺了章法，并非有心如此。”
“你给我吃了什么？”丁旭语出惊人，在两道诧异的目光中控诉道：“我好想晕，你该让我晕倒静静的，可我现在只想吐！”
“十全大补丸！”林思行轻声细语答罢，抿了抿唇，小声补充道：“补身子用的，我怕将你给气死了！”
“呵！”丁旭被气笑了，泪水汩汩往外冒，在脸上划出四道“溪流”。
他表情狰狞，近乎咬牙切齿：“你……你……”
“我爷爷、我奶奶、我大伯、我大伯母和我堂弟都不是好东西，可骂！”林思行善解人意道。
“你爷爷的真不是个好东西！”丁旭拍腿而起，情绪激动道：“难怪你他奶奶的敢这样骂我，原是你大伯的手里有保命物件！”
说到这，他捂脸痛哭：“你大伯母的骂得好啊，你堂弟的我要是早点认识你就好，让你早点骂醒我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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