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此乃美事啊
“稳住！不许退！违令者斩！”
在战场的另一侧，一名身穿较好皮甲的鄅（yu）国大夫任午站在自己的战车上，声嘶力竭地试图维持秩序。
但兵败如山倒，他的呼喊在巨大的恐慌面前显得苍白无力。
看着彻底崩溃的阵线和疯狂逃窜的士兵，任午长叹一声，知道大势已去，无奈地对御手喊道：
“快！撤退！”
青铜战车立刻调转方向，随着溃兵一起向后逃去。
“追！”
袁阳见状，兴奋地大喊，命令绢邑军开始追击。
但追击了约莫五十步后，他便下令鸣金停止了追击，遵守着“不逐北过五十步”的周礼。
然而，李陵却根本没有停下的意思。
他的目光死死锁定了那辆正在逃跑的，属于任午的战车。
无论是青铜战车还是拉车的战马，可都是好东西。
“给我停下，不然让老子追上的话，非弄死你——”
李陵大吼一声，甩开大步，如同疾奔的猛虎，径直朝着任午的战车狂奔追去。
李陵速度极快，很快便追上了慌不择路的任午战车。
他猛地一个加速，纵身一跃，竟然直接跳上了奔跑中的战车。
“你！你想干什么？”
任午吓得脸色惨白，指着李陵尖叫道，“你已经赢了，按照周礼，超过五十步不得再追击，你岂能破坏规矩！”
李陵根本懒得跟他废话，青铜剑一扬，就准备将这个聒噪的贵族解决掉，然后将战车据为己有。
就在这时，袁阳乘坐着战车，急匆匆地赶了过来，远远地便高声喊道：
“李首领！剑下留人！”
“李首领！且慢动手，杀不得啊......”
李陵闻言一愣，转头望去。
袁阳的战车匆匆而来，在李陵旁边停下。
他急忙说道：“李首领，胜局已定，按照礼法，确实不应再追击了。”
“任午大夫亦是鄅国贵族，若杀之，恐惹非议，于日后和谈也不利啊。”
他主要是担心李陵破坏规矩引来其他诸侯国的谴责，同时也想保留一点和鄅国谈判的余地。
李陵看了一眼袁阳，又看了一眼吓得瑟瑟发抖的任午，再看了看这辆精美的战车。
他沉吟了一下，杀不杀这个贵族他无所谓，他想要的只是这战车罢了。
同样的，他大概也多少能够了解贵族们为何愿意遵守周礼。
无非就是诸侯间征伐不断，一旦坏了周礼，今天你追超过五十步杀别人。
明天你要是输了呢，别人就也会追超过五十步杀你。
始作俑者，其无后乎。
李陵收起剑，对袁阳笑了笑：“君上所言极是，是在下杀得兴起，一时忘了规矩。”
他话锋一转，指着战车：“不过，此车乃我军战利品，归我所有，君上没有意见吧？”
李陵说这句话的时候，目光同样看向了战车上那位脸色苍白的鄅国大夫任午。
袁阳见李陵肯罢手，已是松了口气，连忙道：“应当的，应当的，此战全赖李首领神力，加之我们先前也有约定，战利品自然归贵部所有。”
任午闻言，如蒙大赦，也顾不得战车了，连滚爬爬地跳下车子。
他虽然有意见，可方才已经被李陵吓破了胆，此刻哪里还敢说半个不字。
袁阳见状，为了显示绢邑国依旧遵守周礼，便对任午拱手道：
“任大夫受惊了，既已过了五十步，依照礼法，任大夫自然不算俘虏。”
“寡人会派人护送任大夫安全返回鄅国。”
任午脸色苍白，嘴唇哆嗦了几下，最终只是重重地哼了一声，算是默认了。
李陵满意地拍了拍这辆缴获的战车，看向远处漫山遍野的溃兵和遗落的物资，脸上露出了笑容。
这一仗，赢得漂亮，战利品也绝不会少。
……
战场渐渐平静下来，只剩下伤者的呻吟和打扫战场的士兵。
很快，伏飞带着统计结果，兴冲冲地跑到李陵面前汇报，脸上洋溢着胜利的喜悦：
“旅帅！大胜！真是大胜啊！”
“此战，我军轻伤十一人，无人战死！”
“兄弟们都是皮外伤，养几天就好！”
李陵点了点头，对这个结果很满意。
经过现代方法训练和精良装备的加持，对付这些乌合之众，打出这种战损比是应该的。
伏飞继续兴奋地报着战果：“鄅国那边此战总共来了六百人，其中披甲的战车甲士和步战甲士加起来大概有六十多人。”
“被我们阵斩的甲士就有二十余人，受伤被俘的甲士十五人，剩下的都跟着溃兵跑了。”
“那些徒兵死伤大概有一百三四十人，被抓到的俘虏有近百人，其他的都跑没影了。”
“此战我军缴获完好的青铜战车两乘，有些损坏但能修复的战车一乘。”
“一乘是四马战车，其他两乘是双马战车。”
“缴获完好的青铜戈35柄，青铜剑40把，各种皮甲、青铜甲二十余副，其他的石器、骨器等破烂武器无数！”
伏飞报出的每一个数字，都让旁边的袁阳和绢邑国将领们听得心惊肉跳，同时又羡慕不已。
这缴获太丰厚了。
尤其是那些战车、青铜兵器和甲胄，对于小国来说就是战略资源。
这时，一个绢邑国的军官也过来向袁阳汇报了本国的损失，脸色沉重了许多：
“国君，我军......阵亡甲士16人，徒兵69人，重伤失去战力者二十余人，轻伤者无数......”
袁阳听到这个数字，脸上的喜色淡去了不少，轻轻叹了口气。
虽然赢了，但绢邑国本就薄弱的力量又受到了不小的损耗。
李陵将袁阳的反应看在眼里，暗暗摇头。
这就是依赖征召兵和贵族甲士模式的弊端。
他拍了拍手，对伏飞和浑屠吩咐道：“很好！把我们的伤员照顾好，战利品清点清楚，尤其是甲胄和青铜兵器，一件都不能少，俘虏也看管好了，都是能换钱或者干活的。”
“是！旅帅！”两人高声应命，干劲十足。
李陵这才转向袁阳，脸上带着笑容：“君上，此战已毕，按照约定，我们所缴获的战利品都归我们。”
“至于接下来的谈判事宜，就交由国君了。”
袁阳脸上肌肉抽搐了一下，他虽然有些眼馋那些缴获和俘虏，可想起战前的约定和李陵那恐怖的战斗力。
袁阳脸上挤出一副笑容：“这是自然，自然都归李首领所有，寡人绝无异议，若非李首领，我绢邑国今日恐有覆灭之危啊。”
李陵闻言，脸上露出谦逊的笑容：“君上言重了，拿人钱财，与人消灾，这都是我等分内之事。”
他话锋一转，仿佛刚刚想起似的，随意地指了指不远处那些被看管起来的鄅国俘虏：
“对了，君上，这些俘虏，粗略算来也有百余人。”
“我这边都是些粗野汉子，看管起来麻烦，眼下要着也没什么大用，反倒是张嘴吃饭的累赘。”
袁阳心头猛地一跳，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那些垂头丧气的俘虏。
一百多个青壮奴隶啊，这对于人口稀少的绢邑国来说，可是一笔巨大的财富。
不仅能充作奴隶，补充战损的劳力，还能大大增强国力。
更重要的是，如果这些俘虏落在李陵手里，万一被他吸纳了，其实力岂不是更加膨胀？
他也知道，李陵不可能白白送他这么大一份礼，便按捺住激动，谨慎地问道：“李首领的意思是？”
李陵故作不在意地摆摆手，说道：“若是君上感兴趣，这批俘虏，就当作一份礼物，送给君上处置了。”
袁阳心中大喜，但脸上却不动声色，等着李陵的下文。
果然，李陵接着说道：“不过嘛......李某也确实有个不情之请，希望君上能够成全。”
“李首领但说无妨。”袁阳心中暗道来了。
李陵叹了口气，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愁容”：“君上也看到了，我这些兄弟，都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单身汉，至今连个婆娘都没有。”
“所以，我想请君上开恩，允许我这些兄弟，迎娶青桑村......乃至绢邑国内其他村落中的女子。”
“当然，君上放心，我们绝不会强娶豪夺，必定会像征得对方同意，取得女方家父母同意方可。”
“我等兄弟，还不屑于行那强迫劫掠百姓之事。”
这些俘虏，多半在鄅国都是有家室的，想要吸纳这些人可不太容易。
留着当奴隶吧，他现在似乎也没什么地方能用得上奴隶的。
况且他也没有多余的人手，去看管这些奴隶。
与其卖给那些贵族换钱，还不如利用这些俘虏，想办法把青桑村绑上自己的战场。
等到青桑村家家户户都有女儿跟自己的手下是姻亲的时候，那时候的青桑村还姓不姓袁，可就不好说了。
袁阳听了李陵的这番话，眼睛微微眯起，心中飞快地盘算起来。
用一些民女，换取将李陵这支强悍武装绑定在绢邑国，这买卖似乎很划算啊。
一旦这些雇佣兵娶了本地女子，成了家，生了子，他们的根也就扎在这里了。
长久以后，他们的后代自然也就是绢邑国的子民，这支力量最终岂不是也能为自己所用？
总比让他们像无根浮萍一样，随时可能离开或者收了他国钱财反噬要强得多。
万一下次鄅国雇佣他们呢？
至于鸠占鹊巢，袁阳压根没想过。
在这个世卿世禄阶级固化的时代，李陵就算把他袁阳，乃至整个绢邑的贵族全都杀光了。
他李陵在这里也站不住脚，也得不到周王室的承认。
迎接他的，只会是面临其他诸侯和贵族的绞杀。
周天子都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将一个庶民提入贵族阶层。
他李陵的出身，就注定了若是没有他袁阳，李陵这些人就只能继续流浪，要么去山里当野人和蛮夷。
想到这里，袁阳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仿佛占了天大的便宜：
“哈哈哈......我当是什么事！”
“此乃美事啊，男婚女嫁，人之常情，寡人岂有不准之理？”
“李首领放心，寡人回去便晓谕各村，凡贵部将士与我国女子两情相悦者，皆可婚配，寡人乐见其成！”
“如此，便多谢君上了！”李陵拱手笑道，心中也是暗喜。
两人各怀心思，表面上却是一团和气，达成了这笔在两人看来，看似都是自己赢的交易。
袁阳想着如何逐步消化这支力量，而李陵想的却是如何鸠占鹊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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