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日暮岭
李陵声音洪亮，在山谷间回荡。
墙上的甲士们交换了一下眼神，其中一人迅速转身下墙通报。
片刻之后，寨门“吱呀”一声缓缓打开。
一个中年男子在几名精锐甲士的簇拥下，笑呵呵地走了出来。
此人年约三旬，身材虽不如李陵魁梧，却也颇为健硕。
他同样身着一套做工相当不错的青铜札甲，腰佩长剑，行走间自有气度，绝非薛昌之流可比。
中年男子走出寨门，站定之后，拱手笑道：“我道是谁有如此胆色，敢单車前来我日暮岭。”
“原来是近日声名鹊起的李陵首领，久仰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李陵上下打量了对方一番，也抱拳回礼：“阁下过奖了，未请教首领高姓大名？”
“在下庞川。”男子笑着回答，“李首领今日前来，不会是为了先前那点小误会，来找庞某兴师问罪的吧？”
庞川语气轻松，笑着说道：“说起来，昨日贵部突然来袭，庞某也是不得已才下令反击。”
“庞某无意与李首领为敌，故而特意吩咐弟兄们，只伤不杀，略施惩戒，还望李首领莫要见怪才是。”
李陵哪里会听不出对方话中的意思，对方这话看似退让。
实则点明了是他手下留情，又暗含威慑，同时还把自己放在了有理的一方。
李陵哈哈大笑了一声：“庞首领说笑了，李某前来，并非为了问罪，先前之事，是我的人情报有误，贸然进攻，吃了亏是自找的。”
“我观庞首领麾下兵甲之精良，令行禁止之严明，绝非寻常山匪所能有。”
“似庞首领这等人物，麾下又有如此精锐，蜗居在这日暮岭中，岂不可惜。”
庞川眼中精光一闪，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哦？那依李首领之见，庞某该如何呢？”
李陵笑着说道：“如果我说我是来招揽你们，让你们归顺于我的，你们肯定不乐意。”
“毕竟空口白话的，难以服众，换做是我，有人莫名其妙跑来说要当我归顺他，我也肯定不乐意。”
“这样吧，把你寨子里的所有人都拉出来，摆开阵势，我一个人挑了你们整个寨子。”
“我赢，你们从今归顺我。”
“我输，立马滚蛋，保证日后不再来打扰你们发财，并且送上一万斤粮食作为赔礼。”
“放心，庞首领对我的人手下留情，没有下死手，这份情我认，我也保证不伤你们性命，如何？”
此言一出，全场一片哗然。
庞川身后的甲士们瞬间就炸了锅。
“狂妄！”
“李陵，你也太嚣张了！”
“一个人就想挑了我们整个寨子，你当我们是泥捏的不成？”
“大哥，别跟他废话，让弟兄们教训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
骂声、怒吼声此起彼伏，个个都被李陵这近乎羞辱的挑战方式气得面红耳赤，恨不得立刻冲上来将他撕碎。
庞川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极度的震惊和一丝被轻视的恼怒。
他抬手压下身后几乎要暴动的部下，笑着摇了摇头：
“李首领，庞某可以收下留情一次，不代表会一直手下留情。”
“庞某对李首领手底下的那些兄弟留情，并不能成为你跑到我的面前来口出狂言的本钱。”
李陵闻言，哈哈大笑了一声：“尽管来便是，要是连你们都拿不下，我又岂敢张口要招揽你们。”
激活了项羽模板的他，打三十多个山匪还不是轻轻松松。
庞川见李陵如此狂妄，丝毫不将自己和手下的兄弟放在眼里，脸色瞬间阴沉如水，眼中最后一丝客气也消失殆尽。
“好，好，好......”
他连说三个好字，气极反笑：“既然李首领执意要找死，那就留在这里好了。”
庞川转身对身后一名亲兵吩咐道：“吹号，召集兄弟们寨前集合。”
“呜——呜——呜——”
低沉而急促的号角声立刻在日暮岭山寨中响起。
很快，寨门内传来密集而整齐的脚步声。
只见一名名同样身披青铜札甲，手持青铜长戈的甲士鱼贯而出，迅速在寨门前的空地上列队。
他们行动迅捷，沉默无声，显示出极高的军事素养。
算上原本就在庞川身边的，正好三十七人。
三十七名青铜甲士迅速结成一个紧密的方阵。
前排盾牌手半蹲，将蒙着牛皮的木盾重重顿在地上，形成一道盾墙。
长戈从盾牌缝隙中探出，如同钢铁丛林。
后排长戈手则将长戈架在前排同伴的肩上，戈刃斜指前方。
整个军阵浑然一体，杀气凛然，仿佛一只蓄势待发的钢铁刺猬，与之前山匪的形象判若云泥。
庞川自己也退至阵中，拔出长剑，冷喝道：“李陵，别说我以多欺少，哪怕你喊上你苍山寨的所有兄弟。”
“若是能在不使用战车的情况下破我军阵，我便率领兄弟们归顺于你又有何妨。”
李陵看着眼前这支小型却精锐无比的军阵，眼中非但没有惧色，反而燃烧起熊熊的战意。
他放声大笑：“我李陵一口吐沫一个钉，说单人挑了你整个山寨，就单人挑了你整个山寨。”
话音未落，李陵一步踏出。
只见他单手持着那杆青铜长戈，整个人如同离弦之箭，悍然冲向那冰冷的钢铁丛林。
“杀！”
军阵中爆发出一声整齐的怒吼，前排数支长戈如同毒蛇出洞，带着尖锐的破空声，同时刺向冲来的李陵。
面对数支袭来的戈刃，李陵不闪不避，手中长戈猛地一个横扫千军。
坚固的戈杆狂暴地扫在了刺来的几支戈杆上。
“铛，铛，铛......”
刺耳的金铁交鸣想起，那几名出手的甲士只觉得一股无法抗拒的恐怖巨力从戈杆上传来，虎口瞬间崩裂，青铜长戈脱手而飞。
他们整个人更是被这股巨力带得踉跄后退，撞乱了身后的阵型。
一击得手，李陵毫不停留，如同猛虎闯入羊群。
他身形灵动，避开侧面刺来的长戈，手中长戈或扫、或挑、或砸......
一名甲士举盾试图格挡，李陵的长戈杆带着万钧之力狠狠砸在盾面上。
“嘭！”
一声闷响，那木盾竟被硬生生砸得四分五裂。
持盾的甲士惨叫一声，口喷鲜血倒飞出去，撞倒了两名同伴。
又一名甲士从侧面挺戈直刺李陵肋下。
李陵看也不看，反手一戈杆后发先至，精准地抽在了他的胸甲之上。
“咚！”
如同撞鼓般的声音响起，那甲士只觉得胸口一闷，仿佛被巨木撞中，双脚离地，倒飞出一丈多远，重重摔在地上，挣扎着却一时爬不起来。
李陵在军阵中纵横捭阖，所向披靡。
他根本无需用戈刃杀人，那杆长戈在他手中仿佛有了生命，每一次挥动都必然有一名或数名甲士被击飞、扫倒。
铠甲碰撞声、痛苦的闷哼声......不绝于耳。
李陵力量奇大，速度极快，动作更是简洁有效到了极致。
往往对方的攻击还未到位，便已被他的戈杆击中要害。
三十多人的军阵，竟然被他一人冲得七零八落，根本无法形成有效的合围和攻击。
庞川在阵中看得目眦欲裂，他大吼着挺剑刺来，李陵只是随手用戈杆一拨。
庞川便感觉一股无可抵御的力量传来，长剑险些脱手，整个人蹬蹬蹬连退七八步才稳住身形，体内气血翻涌，满脸骇然。
不过短短片刻功夫，原本严整的军阵已然溃散。
地上横七竖八地躺满了呻吟的甲士，他们虽无性命之忧，却已彻底失去战力。
还能站着的，包括庞川在内，不足十人，个个带伤，面露惊恐之色，握着兵器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看着场中央那个如同战神般傲然而立的身影，众人仿佛在看一尊不可战胜的神魔。
李陵将长戈往地上一顿，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在脸色惨白的庞川身上：
“庞首领，现在，可服气了？”
庞川脸色煞白，胸口剧烈起伏，握剑的手止不住地颤抖。
他看着满地呻吟的部下，又看向场中央那尊宛若天神下凡，气息甚至都没有紊乱的身影，心中最后一丝侥幸和骄傲被彻底碾碎。
这根本不是人力所能及。
这李陵，简直就是个怪物。
挣扎、屈辱、震惊、最终化为深深的无力感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敬畏。
他庞川自视甚高，自认为带出来的兵是精锐中的精锐。
哪怕是对上各国正规军中的甲士，人数相差不大的情况下，他也有信心击溃对方。
可如今在对方一人的面前，竟如同孩童般不堪一击。
“哐当！”
庞川手中的青铜剑无力地掉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推开试图搀扶他的亲兵，缓缓上前几步，对着李陵，艰难地弯下了挺直的脊梁。
庞川单膝跪地，声音干涩却无比清晰：
“庞川......服了，心服口服。”
他抬起头，目光复杂地看着李陵：“李首领神威盖世，非人力所能敌。”
“庞川愿赌服输，从今日起，我庞川，及日暮岭上下的弟兄，愿归顺李首领，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随着庞川的下跪臣服，剩余那些还能站着的甲士也再无犹豫，纷纷丢弃兵器，忍着伤痛，齐刷刷地单膝跪地：
“我等愿归顺李首领，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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