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铁矿
“嗯......”
李陵点了点头，随着许杰在空地上继续巡视着。
正在这时，庞川匆匆赶了过来。
“旅帅，鄅国商人吕涣来了。”
李陵不以为意：“来了便来了，按惯例接待便是。”
自苍山寨与吕涣建立合作关系以来，豆腐、豆干等豆制品和蒸馏出的烈酒通过吕涣的商队销往各国，每月为寨中带来不下八十万钱的收入。
这类例行交易早已形成流程，无需李陵亲自过问。
庞川却压低声音：“吕涣说在鄅国境内发现了铁矿，问我们有没有兴趣。”
李陵闻言神色一凛。
这是一个类似于春秋早期的世界，在这个青铜器为主流的时代，各国对铁矿尚未有足够的重视。
因为这个时代虽然已经有了人工冶铁，但技术尚不成熟。
此时尚未掌握春秋中后期才出现才出现的块炼渗碳钢，更没有战国时期才成熟的生铁铸造技术。
仅能通过‘块炼铁’法冶炼铁器，即将铁矿石与木炭在低温下还原成疏松的铁块，再经反复锻打去除杂质。
这种块炼铁质地软、含碳量低，强度远不如青铜，且制作效率极低，无法批量生产。
对这个时代的人而言，铁矿冶炼出的‘铁’既不如青铜坚硬耐用，又不如石器廉价易得，自然难以被视为‘有价值的资源’。
这个时代的铁，一般都是镶嵌在青铜礼器或者兵器上，做装饰和点缀。
它唯一的核心价值，是‘罕见’。
因铁矿难冶炼、铁材难获取，贵族将其镶嵌在青铜礼器或兵器上，彰显自己的权力与地位。
类似用黄金镶嵌宝石做权杖，而非用黄金做镰刀。
可作为穿越者，李陵深知铁矿的战略意义。
无论是打造更锋利的兵器，还是制作更耐用的农具，铁都将带来颠覆性的改变。
“走。”李陵当即转身，“去见见他。”
许杰见状连忙道：“旅帅放心，工地这边我会盯着。”
李陵边走边问：“吕涣可曾透露铁矿的具体情况？”
“他只说矿脉位于鄅国边境的深山。”庞川答道，“当地土人只当那是无用的黑石。”
“吕涣的意思是，既然咱们人手充足，不妨开采些铁矿，打造成装饰品卖给各国贵族。”
“他说现在贵族间流行在青铜器上镶嵌铁饰，利润颇丰。”
李陵边听边点头，这个时代的人还未认识到铁的真正价值，只将其当作彰显身份的装饰材料。
这是好事，若是青铜矿，恐怕也轮不到自己。
“他还说......”庞川补充道，“若能打造些铁饰剑具、礼器，一套能卖出百贯的高价。”
说话间，两人已经进了寨子，来到了议事厅。
吕涣见李陵到来，立即起身相迎：“李首领，别来无恙。”
“无恙无恙，哈哈哈......”李陵大笑了一声，走到主位前坐下，伸手示意了一下。
“吕兄坐，听庞川说，你们鄅国边境的深山内发现了铁矿？”
吕涣落座后拱手道：“实不相瞒，是在下主家鄅国上大夫齐阙的封邑内，前日有邑民在峰岩山砍柴时，发现山涧中裸露的黑色矿石，前来上报的。”
“主家得知后，想起李首领常有些新奇营生，特命在下来问问，问你是否有意。”
李陵微微颔首，故作随意地把玩着茶盏：“那玩意费工费时不说，打造出来的铁器又软又脆，怕是卖不上价钱吧？”
“李首领有所不知。”吕涣笑着说道，“如今各国贵族就喜欢这个，越是不实用的稀罕物，越能显身份。”
“我认识几个铸剑师，专会在青铜剑上镶嵌铁纹，一柄剑能多卖五十贯。”
“主家说了，若是您有兴趣，开采权只需每年缴纳五百贯。”
李陵心中了然。
原来这铁矿是在鄅国贵族的封地内，对方显然是把这当作一桩可有可无的买卖。
不过这样正好，省去了不少麻烦。
一贯钱就1000文，一年500贯，也就是50万钱。
价格不算低，不过对于现在的苍上寨来说，倒也不算多。
把那些铁矿开采出来，制作兵器倒还是其次。
反正以目前大家的装备水平，自己麾下这支军队的装备，已经算是顶级水平了。
用来打造农具，租给村子里的百姓，提高耕地效率，才是重中之重。
把村子里民众的耕地效率提上去了，除了能够提高粮食产量外，他们也能有更多的时间来工坊里做工。
“齐大夫倒是慷慨。”李陵故作沉吟，“只是这铁矿开采不易，打造铁饰更是费工费时......”
吕涣笑道：“主家也知道这生意难做，所以才来找您，若是寻常商人，怕是连本钱都收不回来。”
“李首领先前不是说想要搞一批牛吗，主家说了，李首领若是有意接下这个铁矿，主家可以想办法帮你搞一批牛，用以运输这些铁矿，如何？”
在这个时代，牛不算稀罕，但却是有用途门槛的资源。
因为铁犁铧还没有出现，农业中几乎用不到牛。
对于贵族而言，牛是‘重要但可控的物资’，不算稀罕。
对普通平民而言，牛是‘礼制限制下接触不到的贵族专属品’，相当于稀罕物。
当然，礼制限制是礼制限制。
如今周室衰微，很多城邑中的百姓和一些商贩，也都能搞到。
只不过搞到的数量有限，且价格昂贵罢了。
李陵眼睛一亮：“齐大夫能搞到多少头？什么价钱？”
吕涣捋须笑道：“那要看李首领想要多少了。”
“至于价格......二十贯一头如何？”
这个价格让李陵颇为心动。
他深知在当下，商贩通过私下渠道弄到的牛，至少都要五十贯一头。
齐阙能以这个价格提供，显然是存心示好。
“二十贯......”李陵故作沉吟，“倒是公道，那就先来二十头吧。”
吕涣闻言喜形于色：“好说好说，李首领这是答应接下这个铁矿了？”
李陵点了点头，“吕兄不妨在我这里休息一晚，明日我便带人随你去看看那处铁矿。”
两人又商定了具体细节，约定每年给齐阙交500贯，用以获取铁矿的开采权。
当晚吕涣便在寨中歇下。
次日清晨，李陵带着庞川和几个懂冶炼的工匠，随吕涣前往峰岩山。
同行的还有二十名精锐护卫。
队伍沿着山道行进，越往深处走，山路越是崎岖。
参天古木遮天蔽日，林间不时传来野兽的嚎叫。
“就在前面。”吕涣指着一条幽深的山涧，“那日邑民就是在这里发现矿石的。”
众人下到涧底，果然在溪流旁看到了大片裸露的黑色岩层。
一个工匠上前敲下一块矿石，仔细端详后回禀：
“旅帅，确是赤铁矿，品相不错。”
李陵接过矿石，沉甸甸的手感让他心中暗喜。
他环顾四周，发现这处矿脉沿着山涧绵延近百丈，储量相当可观。
“开采起来倒是不难。”庞川勘察后说道，“只是运输颇为麻烦。”
“无妨。”李陵指向山涧下游，“可以在那里修建工坊，就地冶炼。”
这里地处绢邑国和鄅国交界不远，距离苍山寨不过百里。
以他如今的实力，完全不担心齐阙会黑吃黑。
齐阙要是敢黑吃黑，他李陵就敢带兵杀向鄅国的都城要人。
李陵的雇佣军的确不是合法组织，但合不合法，取决于你有没有实力剿灭他。
只要李陵不冒天下之大不韪，挑战这个世界的秩序，公然去占鄅国的土地。
他就不担心其他诸侯会帮齐阙来找他麻烦。
众人一直勘察到日落，对矿脉规模有了大致了解。
返程时，李陵已经盘算好开采计划。
先修路，再建工坊，争取早日产出第一批铁。
......
回到苍山寨后，李陵立即着手调配人手。
他亲自率领十余名经验丰富的铸铜工匠和一百多名奴隶与村里青壮劳力的组合，浩浩荡荡开赴峰岩山。
修路工程颇为艰难。
众人需要在一片原始山林中开辟出一条能通行牛车的道路。
奴隶们挥舞着石斧砍伐树木，青壮和工匠们则负责铺设路基。
李陵每日亲临现场督工，指挥众人开山凿石，如何加固险要路段。
一个月后，一条蜿蜒的山路终于贯通。
紧接着，冶铁工坊的建设也紧锣密鼓地展开。
李陵亲自规划工坊布局，三座炼铁炉依山而建，利用山势构建自然通风。
锻造区设在溪流旁，方便取水淬火。
原料区与成品区严格分开，避免混杂。
工坊建成当日，李陵亲自主持了开炉仪式。
工匠们按照传统‘块炼铁’法，将矿石与木炭分层放入炉中。
鼓风囊有节奏地起伏，炉火渐渐炽烈。
“出铁了！”
随着一声呼喊，赤红的铁水从出铁口缓缓流出。
庞川作为曾经那批逃奴工匠的首领，亲自执锤，在铁砧上反复锻打。
汗水在他古铜色的脊背上闪烁，每一次锤击都迸发出耀眼的火星。
终于，一柄长剑初具雏形。
待剑身冷却后，工匠首领将其递给李陵。
剑身黝黑，表面布满锻打的痕迹。
“试试硬度。”
李陵手持黑铁剑，对着准备好的木桩奋力劈下。
只听“咔嚓”一声，剑身竟从中间断裂，半截剑尖“当啷”一声落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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