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送上门的先生

“你……有何打算？”

小玄沉默片刻，再抬眼时，目光里带着孤注一掷的恳切：“林家救命之恩，张某本不该再添麻烦。只是……天地之大，我已无家可归，无处可去。”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有说下去的勇气，“方才听闻姑娘二哥需寻书院备考，张某不才，当年殿试中得了一甲，或可指点一二。此外，我自幼习武，身手尚可，愿将些粗浅拳脚教予家中几位兄弟，日后他们进山打猎，也能多份自保之力。不知……阿叔和姑娘可否允我同行？”

林青晚指尖在粗糙的桌面上轻轻点了点，没有立刻答应，也没拒绝，只是站起身，语气平和：“你的意思我明白了。你先吃。此事需得我和爹与家人商量一下，晚些再来回复你。”

说完她就和林父起身离去。

说是与家人商量，实则林青晚更需要这点时间自己捋清利弊。

现成的一个一甲进士当夫子，放眼整个府城都难寻，还能兼职武术教头。

而且这人，看他面相确属一位正直心善之人。

唯一不好的，就是他身后的麻烦，倒底有多大，是否会威胁家人的安全呢。

“晚丫头，爹瞧着这孩子心性不坏，是真遇上难处了。咱能帮一把是一把。让他一人离开，我们也于心不忍。”林父察觉到女儿的纠结，轻轻拉住她，也跟着放慢脚步：“况且他还能给你哥哥们当夫子。这几天我看那些寻他的人也消停了，要是……要是能想个法子，让他稍微变变样子，不那么显眼，是不是就更保险了？”

“对呀！”林青晚眼睛倏地一亮，心头那点顾虑瞬间被老爹一句话点散，她兴奋地晃了晃林父的胳膊，“爹，您这主意真好！我怎么就没想到还能给他‘改头换面’呢！”

她脑中瞬间闪过好几个简易的易容小法术，虽不能彻底换张脸，但模糊特征、让人不易辨认却是不难。

这下，最后一点顾虑也烟消云散。

“那就这么定了！”她脸上扬起轻松的笑意，语气也轻快起来，“我这就去告诉哥哥们，还没出门我连夫子都给他们备好了！”

林青晚抬眼望去，这会儿，林家小院灯火通明，每个人都在忙碌。

厨房里，林阿奶带着林母和林二婶，正热火朝天地准备吃食。

蒸饼、肉脯、酱菜……各种耐存放的吃食被分门别类地打包，阵仗大得活像要把整个厨房都搬去府城。

林冬青默默检查着弓箭和猎刀。

林景天则在屋内小心翼翼地整理他的书箱。

阿寿也正“贤惠”地帮她打包一切。

而林川柏，在院子里窜来窜去，声音此起彼伏：“大哥！你的弓弦我帮你重新上过油了！”“二哥！你带这么多书啊，要我帮你收拾吗？”“阿娘！再多装点辣酱！小妹离不开那个！”

被点名的“小妹”林青晚，看着大家都在忙碌，试图在这片繁忙中维持她咸鱼最后的尊严。

干脆回屋撸红茶茶，【明天再告诉他们也一样。】

翌日清晨，林家小院的早饭桌上，年轻一辈都露出马上就要出门的兴奋，而长辈们都脸上带着对即将出远门的孩子们的挂牵。

林父呼噜噜喝了一大口粥，抹了把嘴，宣布：“马车一辆肯定不够！我和大河今儿就去县城马市蹲着，怎么也得再弄头骡子回来！”

林青晚慢悠悠地掰着馒头往嘴里送，直到大家都吃得差不多了，她才放下筷子，清了清嗓子。

“那个，跟大家说个事儿。”她语气轻松得像在讨论今天天气不错，“我顺便给哥哥们请了位夫子，这次和我们一起去府城。这夫子文呢是一甲进士，武呢我也不知道，据他自己说很不错，二位一体，还不收学费。各位哥哥们都可以跟着他学习。”

满桌瞬间安静，所有目光“唰”地集中过来。

林青晚顶着全家好奇的目光，笑眯眯地补充：“就是地窖里那位‘小玄’。”

话音刚落，饭桌就炸了锅。

“真的？那可是……那可是……”林景天激动得有点语无伦次，一甲进士当私教，这待遇他做梦都没敢想过。

“武功教啥？可以教飞檐走壁的那种吗？”林川柏眼睛瞪得溜圆，仿佛已经看到自己化身绝世大侠的英姿。

“对外就说是大嫂那边的远房亲戚，以后你们见了他就叫‘大表哥’。”林二叔叮嘱几个孩子。

林阿奶直接乐开了花：“好好好！这样极好！小玄是个能人，你们兄妹可要礼待他。”

于是，接下来的半天，地窖入口差点被踏平。

林景天捧着几卷自己最宝贝的书，期期艾艾地下去“请教”；

林川柏则是挥舞着拳头下去“讨教”了几招，上来时龇牙咧嘴却满脸兴奋；

连林冬青都默默送了一桌吃食，用行动表示欢迎。

飘在林青晚身边的阿寿，起初还跟着飘进飘出，饶有兴致地看热闹。

但看着林青晚一直在和阿奶、阿娘商量着是不是要给小玄添置点什么，

他那张小脸不知不觉就有点绷了起来。

抱着小胳膊，飘在半空中，小揪揪都透着点莫名的不开心。

红茶茶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用大尾巴扫了扫林青晚的脚踝，娇声提醒：“晚晚，阿寿哥哥好像不高兴？”

林青晚正想着事情，随口应了句：“你看错了，他哪有什么脾气。”

直到中午，林青晚才抱着红茶茶，身后飘着明显安静了不少的阿寿，作为“林家欢迎团”最后的成员，出现在了小玄面前。

“情况你都看到了，”林青晚开门见山，“我家人都挺欢迎你。为了方便行事，我得给你做点‘小修饰’。”她指尖不知何时夹了一张薄如蝉翼的黄色符纸，语气带着点调侃，“放心，就是点障眼法，保证不疼不痒，主要是让那些想找你的人眼神不好使。”

小玄立刻站起身，郑重行礼：“但凭姑娘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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