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出发
“十八，明日我们便出发了。”她轻声开口拜托。
“家里几位长辈，还有这一屋子的安稳，就托付给你了。”
说着，她从袖中取出一个布袋，递了过去。“这里面是我这几天赶工画的一些符，各种用途的都分门别类标记好了。虽说有你坐镇，这些东西九成九是用不上的，但以防万一，你收着，我们也更安心些。”
胡十八伸出前爪，那爪子在空中微微一顿，随即稳稳地接过布袋。
它没有立刻收起，而是用另一只爪子轻轻拂过布袋上隐隐透着灵光的朱砂符文，尖细的声音带着令人心安的沉稳：
“姑娘放心。”它抬起豆眼落回林青晚脸上，“我既受了林家香火，便是林家一员。只要我胡十八尚有一口气在，必不让外邪侵扰此宅，定护得家中周全！”
林青晚点了点头，千言万语，尽在这一托付与一承诺之中。
“如此，多谢了。”
她再次拱手，带着阿寿，如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退出了厢房。
寅时时分，夜色正浓，林家厨房却已亮起暖黄的灯火。
林阿奶带着林母和林二婶正在灶台前忙碌，三人一边往烙饼里夹着酱肉，往包袱里塞还烫手的鸡蛋，一边念叨：“多带些，路上饿了垫垫肚子……”
堂屋里，林青晚正处在“灵魂半出窍”状态。
她怀里抱着蜷成一团、尾巴都懒得晃的红茶茶，眼皮耷拉着，脑袋一点一点，全靠身体本能坐在凳子上。
旁边，阿寿像个半透明的糯米团子飘在空中，小脑袋歪着，连头顶那两个小揪揪都透着一股没睡醒的蔫搭。
“好早啊……”林青晚声音含混，带着浓重的鼻音，“鸡都没叫呢……”
“我的好囡囡，”林阿奶闻声从厨房探出身，心疼得不行，快步过来将一碗温好的红枣小米粥塞到她手里，“快趁热喝几口，上了车再睡回笼觉，阿奶给你铺了厚厚的褥子，保准你能睡个好觉。”
林青晚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低头小口小口啜着粥，温热甜润的粥水下肚，才觉得魂魄归位了些许。
这时，林冬青高大的身影从门外进来，带着一身清晨的凉气，他压低声音对林青晚说：“小妹，小玄先生我已安顿在中间那辆马车里了，帘子都掩好了。这会儿天还没亮，村里人少，等过了县城地界，他就可以自由活动了。”
“嗯，好，听大哥的。”林青晚眼皮都没完全掀开，全凭本能应答。
一碗粥见底，林家众人也收拾停当，齐聚院门口准备出发。
林父林二叔一遍遍检查车辕绳结是否牢固。
林母和林二婶则还在不住地往车上塞东西。
林景天抱着他的书箱，脸上是压抑不住的期待与一丝紧张。
林川柏则已经兴奋地骑在了那匹高头大马上，左顾右盼，恨不得立刻扬鞭。
就在这充满离别愁绪与出行兴奋的当口，村道那头忽然传来了几声苍老的咳嗽和脚步声。
“景天！大山！等等！”
只见黑暗中，村长林有福提着灯笼，陪着村里几位须发皆白的老者颤巍巍地走了过来。林有福嗓门洪亮，带着笑意：“还好赶上了！就知道你们要赶早！”
他走到近前，将一个沉甸甸的、用粗布仔细包好的小包裹塞到林景天手里，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
“景天啊，这里头是咱村里几家凑的五两碎银子！知道你家如今光景好了，不缺这个，但这是大伙儿的一点心意！你拿着，添点笔墨纸砚，好好考！给咱们青石坳村争口气！”
林景天一时愣住，下意识看向父亲。
林大山连忙上前推拒：“有福哥，这可使不得！大家日子都不宽裕，这礼太重了！”
一旁被林川柏扶着的林老族长，用拐杖顿了顿地，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大山，收下！这是长者赐，是咱们全村对后生的期盼和祝福！不能推辞？”
林父见状，知道再推脱反倒不美，只得示意林景天收下，又带着孩子们向几位老人郑重道了谢。
一番话别后，林家兄妹几人终于登车启程。
林冬青和林防风各驾一辆骡车，林君迁坐在哥哥身边。
林川柏一马当先，走在最前头开路。
林青晚抱着再次睡成红色毛绒毯子的红茶茶，毫不犹豫地钻进了车里，这车昨天被林母和林阿奶特意铺着厚实软垫，俨然是个移动小窝。
阿寿不用招呼，咻地一下飘了进去，精准地找钻回他的小屋，把自己团成个半透明的光球。
三架骡车，一匹骏马，载着林家兄妹六人（外加一鬼一狐，以及一位藏在车中的“大表哥”张小玄），在夜色中，驶出了青石坳，踏上了通往府城的官道。
车轮碾过碎石路，发出规律的声响。
林青晚在柔软的颠簸中，蹭了蹭红茶茶暖烘烘的皮毛，嗅着车厢里淡淡的安神香和干粮的香气，意识渐渐模糊。
而中间那辆掩得严实的马车里，张小玄靠坐在厢壁上，听着车外的动静，感受着身下车辆的移动，一直紧绷的心弦，似乎也悄然松弛了一分。
天光彻底大亮时，一行人恰好途经县城。
林家兄妹赶路心切，并未停留，径直穿城而过。
待到日头升高，离县城已二三十里地，官道旁出现一条清澈小河，潺潺水声透过车帘传了进来。
中间那辆布置得最舒适的车厢里，林青晚终于悠悠转醒。
她长长地伸了个懒腰，像只慵懒的猫儿，怀里抱着的红茶茶也被她动作带醒，发出细软娇憨的“嘤咛”声，伸出粉嫩的小舌头舔了舔爪子。
“大哥！” 林青晚撩开车帘，声音还带着刚睡醒的沙哑，眯着眼看向赶车的林冬青，“找个能停车的河边歇歇脚吧，我饿了。”
林冬青憨厚地应了一声，利索地将车赶到一处平坦的河岸边。
林川柏早已翻身下马，动作麻利地帮着二哥林景天和两个堂弟把车停稳。
林青晚跳下马车，深吸了一口气，目光转向中间那辆一直帘幕低垂的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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